《天黑等黎明》竹水

59、重逢

　　主要矛盾解决以后，所有的难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张丽前来归还银行卡时，还把弟弟张扬也带了过来。弟弟在这场车祸中伤的并不严重，除了轻微脑震荡和左手臂骨折之外，再无大碍。
　　天气转热，江柔穿了件素色连衣长裙，外面罩了件针织毛衫，整个人看起来干净漂亮。
　　“阿柔，这笔钱算我们张家借的，利息按照银行同款利率标准还你。”张丽把银行卡推到江柔面前。
　　江柔微笑，她没有直接收起来，而是给两位客人分别倒了一杯煮好的茶，“尝尝看，这毛尖不算极品，但味道还不错。”
　　上午的阳光柔和，一束束温暖的光芒落在江柔的身上，给其整个人增添一种无法言说的柔美、温婉。
　　球球在脚边打转，江柔弯腰，一缕缕发丝顺着她的动作披散在身侧。江柔抱起球球，把他放到腿上，眼眸淡然平静地看向姐弟俩，“五年前，我孤身一人来到春水小镇，不慎掉入池塘中是张扬救了我，后来我重病不醒，也是你们拿钱救我这样一个陌生人，这些恩情还有很多，我就不一一举例了，现在你们有困难，我想浅还一下这些恩情。”
　　张丽有自己的坚持，江柔不做过多的争执。
　　人活于世，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傲骨所在，江柔她有，张丽也有。
　　江柔不能为了偿还自己的恩情，折断他人傲骨。
　　这样不道德，也不讲良知。

　　“姐，你说她一个高中都没有毕业的女生，怎么有这么多钱。”一路上，张扬都想不明白，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一个人怎么能轻松地拿出来这么多钱呢。
　　张丽上过大学，又年长张扬几岁，看问题比他深得多。
　　张丽问：“你见过她给明珠讲题吗？”
　　明珠是邻居家的小女孩，也是去年镇子上唯一一个考上本科线的大学生。
　　“数学最后一道大题，我上学时都直接放弃，可是江柔不用过多思考就能轻而易举地做出正确答案，还能给明珠讲解出不同的解题过程。你听过江柔给童童讲英文故事吗？那样流畅的口语可不是一日之功，比我上大学时听英语系的学生讲的都溜。我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没有参加高考，没有上过大学，但是这个女孩以前明显是个学霸，你没有进入过她的卧室，不知道她整面墙上都摆满了各类书籍。看书的人很多，可如此热爱看书的女孩可不多了。”
　　紧接着，张丽又问：“你看到她手上的手串了吗？”
　　张扬点头，“不就是红玛瑙材质的吗？”他虽然没有像姐姐一样的高学历，可是他对于红玛瑙还是有些了解的。
　　张丽其实也不太懂珠宝首饰，“我也不是十分确定，我之前在网上无意间看到过，一些新南红玛瑙在市场上可炒作数万元，她的手串看似和普通的红玛瑙一样，但总觉得不像零摊上贩卖的三无首饰。”
　　张丽知道自家弟弟的心思，“我不是故意打击你，你和她是不可能的。”
　　张扬不甘心，忍不住咕哝着，“为什么？不试试怎么就知道不可能。”
　　“纵使不论她的样貌、才气，单单她能不吭不响地拿出这八十万这个行为，你又有什么能力和她匹配。”
　　这句话着实狠了，可张丽不想让自家弟弟越陷越深，她揽住弟弟的肩膀，“阿柔这人看似温和柔顺，喜欢以笑待人，可我总觉得她和旁人有一种距离感。一个女孩一个人来到这穷乡僻壤的地方生活了五年，从不和旁人主动讲述她的过往，你能说她和普通女孩一样？”
　　“每个人身上都多多少少带有故事，谁的过往干干净净？”张扬自己不都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情吗？
　　眼见到了家门口，张丽不再和弟弟纠缠过多，“江柔这人，就是天上的月亮，可远观而不可近处，她不会喜欢上你的，你和她不合适。还有，这些天你就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你不要忘记了，你出的这件事可不是小事，它可摊上人命了。”
　　张扬站在原地，眼眸幽深。

　　江柔目送张家姐弟离开以后，照常带球球出去遛弯。
　　在一个油菜花田里，江柔随意地坐在土堆上，手里拿着一个小圆球时不时往外扔一下，球球再快速将圆球咬在嘴里放到江柔的手心上。
　　如此简单的游戏，一人一狗玩得不亦乐乎。
　　后来玩累了，江柔就带着球球往住处走。
　　一路上，遇到一些上地种菜摘菜的村民，江柔微笑着和他们打招呼。走到油菜花尽头，她看到了明珠。
　　“又到周末了吗？”江柔主动问女孩。
　　明珠点头，她上的大学就在市区里面，离家很近，每周五下午放学以后就坐最后一趟大巴车赶回来，周日下午再回学校，“姐，又出来遛狗吗？”
　　“是啊，你现在要回去吗？”
　　明珠摇了摇手里的菜篮，“一起，我也要回去。”
　　江柔走路慢，明珠就配合她的速度走。
　　江柔笑着问道：“在学校怎么样，还适应吗？”
　　明珠双手背后，余光瞄见这个与她身高差不多的女子，明明就比她大了三岁，可是总给她一种长辈的隔代感。
　　“还行吧，也没有适应不适应。”
　　田间小路上偶尔有人骑着电瓶车经过，明珠望着一闪而过的电瓶车，开口换了个话题，“姐，你知道我刚才遇见一个什么车吗？”
　　江柔接着，“什么车？”
　　明珠眼睛亮晶晶的，“豪车，我怕认错了，还特意上网查了一下，宾利！”她说着拿起手机给江柔看，“我还特意怕了照片，你看，还是北字开头的呢？是从首都来的。”
　　明珠本以为江柔的‘不以物喜不以物悲’的性情，对这件事情不太在意，简单让她看了一眼后，就准备收回手机。
　　谁知道江柔突然开口说道：“让我看看。”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
　　明珠愣愣的，举起手机的手定格在上空。
　　照片是偷拍的，明珠可能是怕车主人察觉，所以匆匆按键门，像素太差，不过可以隐约看出车标和车牌。
　　宾利，北城。
　　“怎么了？”明珠抬手在江柔面前摇晃。
　　江柔嘴角轻扯出一抹微笑的弧度，“没事儿，我们走吧！”
　　田间视野开阔，等走到聚集的住宅区，远远瞧见一群人围在一起热议什么东西。
　　明珠自幼生长在春水镇，对于镇子上的居民都很熟悉，对此不切生地问道：“婶婶们，讨论什么呢？”
　　女人见到是明珠和江柔，用当地方言开口道：“我们在讨论一个小伙子开了一辆黑色的轿车，拐到池塘口去了。”
　　池塘口，那不是江柔住的地方。
　　江柔不擅长与这些人寒暄，告辞离去之后，她和明珠往池塘口的地方走去。
　　一步，一走。
　　一步，一走。
　　步伐慢了下来。
　　步伐最终停了下来。

　　天高云淡，温煦的日光透过稀薄的云层倾洒而下。江柔居住的竹篱小院外墙开满了清新淡雅的蔷薇花，风吹而过，红粉色的花朵与翠绿色的枝叶在漫空中相吻。
　　在小院正前方的开阔马路上，一辆通体黑色的宾利轿车安静地停靠在侧，一名身穿黑色风衣的男子侧靠在车身上，头发被风吹起，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一根燃烧到半截的香烟。
　　二人遥遥相对。
　　她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他听到风响，回头望向她，之后眸光再未移开。

　　明珠再迟钝，也能从两人眼眸里察觉到不一样的情愫所在，主动开口，“姐，我先走了。”
　　江柔笑了，语气温和：“好，慢点。”
　　女子走后，眼前这个方寸之地就只剩下他和她了。

　　陆衍弹掉手里的烟火，抬脚碾灭烟头的星火，他背对着日光朝江柔走去。
　　一圈圈光晕在眼前晃动。
　　江柔闭眼，又睁眼，陆衍挺拔的身姿就这么映入她的眼帘。
　　迎着春日里的万丈柔光，江柔缓缓笑了出来，笑意涌现到眼底，以至于陆衍能够看到她眼眸里的盈盈水光。
　　看到她笑，陆衍俊逸的面庞上也隐现喜悦的笑容。
　　一别五年，他身上褪去了少年的青涩的气息，增添了时光赋予他的沉稳气势。
　　素色衣裙随风舞动，黑色风衣随风飘扬。
　　走到距离江柔两三步的地方，看着眼前这个素雅的女子，陆衍说：“我能抱抱你吗？”一别多年，他的嗓音也多了几分迷人的磁性，让人听起来如沐春风。
　　江柔笑着点头，缓缓地说：“好。”
　　话音落地，江柔的身子猛然撞到陆衍的怀里，阔别一千多个日夜之后，他们再一次相聚，又一次遇到了彼此。
　　只有紧紧被他抱到怀中，鼻翼间充斥着属于男子身上的烟草味，江柔才确定他来了。他不远千里来到春水镇，对她说能抱抱她的时候，江柔就知道他真的来了。
　　昔日恋人久别重逢，互相拥抱的场景温馨而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