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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积怨 ...

  •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也算不错!
      然而意外总爱时不时给人惊喜,往平淡如水的生活里埋伏一颗不定时炸弹,让人不知何时就触碰它到的引擎开关。
      砰的一声。
      炸的人体无完肤!

      这天下午,母亲带着姥姥、弟弟妹妹从江城郊区探亲回来。
      江柔正坐在厨房里的小凳子上开小火熬汤,她也不嫌闷热,拿本闲散的书看得津津有味。弟弟和妹妹跑进来同她打招呼时,手里各拿了一根糖葫芦。
      “这时候还有卖糖葫芦的吗?”夏天炎热,走街串巷的老大爷都不爱吆喝了,换成老太太推着推车、捂着被子卖雪糕冰棍去了。
      姐弟两个都不是爱吃独食的主,纷纷拿出自己的糖葫芦让江柔尝尝味道如何。
      江柔笑着拒绝:“我不太爱吃这个,你们快吃吧,别让糖化了。”
      “我就说姐姐不像你们两个贪吃鬼一样,见到什么都想吃,她不爱吃这些小玩意。”林文把一包东西拿出来,准备去洗个澡,她走出厨房前吩咐道:“阿柔,这是你舅姥姥他们给拿得农副产品,说是纯天然无公害,你待会把它们收起来。”
      “好。”江柔表情不变,仍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她做事情不推迟,放下书,蹲在地上,解开袋子开始整了起来。
      “姥姥呢?”几人都回来了,怎么不见姥姥回来。
      江慈接道:“巷子口那里坐了很多老人,见我们回来了,就邀请姥姥坐坐说会话。”
      “这样啊。”
      “姐,你做的什么呀,好香。”她打开棕色瓦罐,发现里面是味香浓郁的皮蛋瘦肉粥,“煮好了吗?我也想吃,舅姥姥家人太多了,我都没有吃饱,好饿啊。”
      “我把这些收拾完,就给你们盛。”江柔把一些不易储存的蔬菜裹上保鲜膜放进冰箱里,又把一些容易放置的玉米面、粽叶等放在橱柜里,然后起身关火,戴上手套把瓦罐小心翼翼地端到桌子上,并随口叮嘱着:“都靠边站着,别烫着。”
      就在江柔转身去拿碗和勺子时,饥肠辘辘的江慈从冰箱里面拿出一盘切好的榨菜,刚放到桌上,就看见弟弟伸着爪子往盘子里爪,她挥手一拦,手腕正好压到放在瓦罐里的汤勺上面。
      江柔煮粥不喜欢小的瓷器汤勺,容易滑落在锅里或者瓦罐里,所以她都是拿着长条金属的汤勺,虽然与瓦罐搭配得不伦不类,用着却极为方便。
      但,意外也就这么发生。
      汤勺顶端受到按压,往上一顶,跌出瓦罐,掉落在地的同时,带出的一些浓稠滚烫的肉粥,恰好甩溅到二人的身上、脸上。
      “啊!”
      “啊……”
      两人同时发出一阵惊呼,江柔扭头,放下手里的东西,迅速走到他们面前,帮他们拍打掉胳膊、脸颊上的肉粥。
      “先用水冲洗一下。”江柔正准备带弟弟、妹妹往水池冲洗时,头发湿漉漉的母亲闻声赶了过来,看到小儿子发梢上还残留的几滴米粒,心急如焚,一把推开江柔,抱住景仁往水池边走。
      好巧不巧,她正好推开的是江柔受伤的左手臂。江柔手臂的擦伤不同于后背的擦伤,左手臂经过剧烈摩擦,擦破大面积表皮,流血不止,即使经过几天的处理,也没有恢复过来,江柔仍然不敢使力碰它。
      林文用手推江柔手臂受伤的地方时,江柔感知到疼痛,身体本能往后退,谁知踩到妹妹,妹妹也下意识往后退到桌沿边,桌上瓦罐、瓷盘等霹雳乓啷……倾倒碎裂。
      电光火石之间,江柔眼疾手快地拉过妹妹,身体挡在妹妹身前,避免她再次受到伤害。
      林文的心情原本就不太顺畅,刺耳的声音更是激怒她心中潜藏的怒火,大声喝道:“江柔,你到底怎么回事儿?怎么做事情毛手毛脚的,这个点你做什么饭,为什么要把那么热的粥放在桌沿边啊?你作为姐姐,明知家里有弟弟妹妹,为什么让他们靠这么近……”
      耳边嗡嗡直响,如今比母亲还略高一些的江柔垂着头,看着洒落一地的皮蛋瘦肉粥,不知所措,除了道歉她不知道应该再说些什么好,“对不起。”
      “对不起,我……”她不是故意的,她从早上到现在都没有吃饭,难得家里清净,睡了一上午的觉,下午看书时饿了,就想着煮些粥喝,她也没有想到林文他们会这个时候回来,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也没有想到林文会如此厉声谴责她。
      江柔大脑一片空白,眼见母亲带着弟弟走了之后,她盯着乱糟糟的厨房,慢慢地蹲下身体收拾起来。
      姥姥就要回来了,不能让姥姥看见呀!不能让姥姥夹在中间为难!
      不!能!呀!
      “姐,你没事儿吧?”
      江柔摇头,轻声道:“我没事儿,你手背还疼吗?”
      “我没事儿,就溅了几滴,擦掉就没事了。”
      “好,”江柔起身拿扫把,“厨房乱,快出去吧,我把这收拾收拾,就好了。”
      “行,那我先看看妈妈弟弟。”
      “去吧。”

      尘埃一粒粒砸落下来,疼得江柔直不起腰!

      晚风习习、水波荡漾,江水湖畔的虫蛙齐齐鸣叫个不停,奏唱出令人心烦意乱的乐章。
      露天靠岸的餐桌上,江柔漫不经心地搅拌餐盘里的凉粉,不知是她今晚没有胃口,还是老板娘手艺不佳,她总觉得粉难吃得厉害。
      于是,一勺辣椒接连一勺辣椒的添加,直到凉粉变成红通通油辣辣的辣条粉,她才就此作罢,然后秉着粒粒皆辛苦的原则,一筷子一筷子吃下去。
      “咳……咳咳……”椒麻椒辣的辣椒呛得她剧烈咳嗽起来。
      江柔始料未及,转身对着无人的地方,不停歇地咳嗽着,到了最后,喉咙都被她咳得干疼。
      忽然一瓶冒着寒气的纯净水出现在眼前,一只修长的手在轻轻拍打江柔的后背,直到江柔不再撕心裂肺的咳嗽,胸腔里的气息缓了下来,陆衍才收回手,嘴角微笑地看着江柔,“知道自己不能吃辣,还放那么多辣椒油。”
      江柔双眼泪花,她在心里震惊陆衍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同时,忙着打开拧开口的瓶盖,咕噜咕噜喝下一大口水,接过陆衍再次递过来的纸巾,擦净嘴角残余的水渍之后,她才问:“你怎么会在这里?一个人吗?”
      “他可不是一个人,他还有我呢。”这时,一名个子看起来拔高,身穿黑色宽松T恤,斜跨着黑色背包的男生走到江柔面前,他微微低头,用那双泛光泛彩的桃花眼细致地打量江柔。男生的五官很帅气,却不是陆衍那种端正端庄的干净帅气,而是带有一丝丝魅惑的邪气,再配上他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总给人一种“这人焉坏焉坏的感觉”。
      他就是向天,是陆衍为数不多的好朋友,也是江柔自小便相识的故友。
      向天偏头,笑意盎然地说:“江柔,真的是你啊,起初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
      “你好啊。”江柔侧身,对着向天招呼道。
      向天极其会捕捉重点,一个“你”字,再加上方才陆衍的行为动作,他双手背后,身体稍稍后仰,眯起眼睛缓慢地问:“你们之前就见过面了?”
      “见过,”陆衍善意提醒:“你再往后,掉下去了,我们不负责打捞。”
      向天夸张地摇了摇头,“男人,见色忘义的男人,重色轻友的男人,有异性没人性的男人。”
      陆衍用手肘撞了下他的肩膀,没有搭理他的胡扯,而是问江柔,“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吃饭?”江柔的家就在附近,家里面也有姥姥、母亲等亲人,可这个时间点,她一个人在这吃饭,太怪异了。
      风起而过,裙摆舞动,江柔无意识地捏了捏手指。
      姥姥常说,“我家阿柔是个好孩子。”可江柔自知她不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好孩子,好孩子怎么会谎话连篇呢!她最会撒谎了,她说得谎言连她自己都相信的,可是这次她嘴唇轻启,看着陆衍关切真挚的眼神,到了最后,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下午她整理完厨房之后,日积月累起来的坏情绪一下子涌到心头,她很想发泄出来,又被脑海中所剩不多的理智压制下去。她看了眼时间,在厨房里简单把晚饭做好,便去房间拿着书包和手机走出家门,到巷子口同姥姥撒谎道,孙柠给她打电话,邀请她去家里玩,后天再回来。
      两个姑娘玩得好,以前孙柠会在假期找江柔玩,时间晚了,便在家里睡一觉,这是常有的事情,所以姥姥也没有起疑。
      江柔原本想转悠转悠,放松放松,到了夜晚就去附近酒店定个房间简单对付两天,等到她回去时,母亲也要离开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陆衍和向天。
      短暂迟疑的功夫,陆衍盯着江柔闪烁的眼神,放低音量,小心谨慎地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吗?”运动会刚发生摔伤的事情,难道潘文等人私下找她麻烦了。

      空气里流动着湖面潮湿腥咸的气息,身后橘黄色的光线下飞舞着密密麻麻的小飞虫,老实说,这里的环境并非想象那般美好,但是江柔却在这里坐了两个小时。
      渐渐地,一股奇异的电流在身体里乱窜,江柔眼眶里再次涌现出模糊的水雾,在眼泪即将滴落的瞬间,她忙着低下头。她咬紧下唇,有力地掐着掌心,试图用疼痛把泪水逼回去,但是可能空气中飘散的辣椒味太过浓重了,以至于她这次怎么都止不回去。
      初夏的夜晚,堤岸旁的露天餐厅里,女孩穿着长至脚踝的蓝色长裙,外罩同色系的长袖衬衫,浓密的长发随着女孩低头垂目的动作滑落在肩膀前,然后她的眼泪像脱了线的珍珠般一滴滴砸落下来。
      时隔多年,陆衍再一次看到江柔伤心的眼泪,脑海中的陈年旧事,不请自来!
      当年那个抱住姥姥痛哭的女孩长大了,学会了默默无声地躲在角落哭泣。
      只是那破碎的样子,让人看了,便心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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