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牌》古拉格

29、相亲

　　我抚摸黄子流泪脸庞，告诉他一切都过去了，不要难过。
　　有一句古怪的话触动了我——人间鬼影。
　　想起那张集体照，忽然觉得黄子、他母亲、李昭雪三个人像鬼，他们仿佛来自另一个地狱世界。从小到大我从未接触过邪恶，周围一切温暖而明亮！游乐园空旷荒地，少女扭头看我，她在讥笑——你以为能懂他？能理解他？
　　不会的！
　　夜色下月色高悬，赌输后讥笑扭曲成恶鬼狞笑，她仰起脸看着黄子，很肯定地说“明明我们才是同一类人。”
　　假如我问黄子为什么那样恨李昭雪？他肯定不会告诉我，我只能找其他人——发誓要穿越真相迷沼，用正义锁链捆住恶鬼下地狱的男人。

　　散伙饭定在学校附近饭庄，临行前师母塞给安吉莉一双棉布鞋，男生送了手工做的天气瓶，女生送苏州文旅出品通关文牒。她非常高兴，饭桌上大家畅所欲言，感叹这半个月来艰难不易，隔壁桌几个学生说了很多侮辱、歧视印度人言论，几乎酿成风波。最后几个男老师、学生出面维护了安吉莉。
　　临行前，宽厚善良印度女学者说，每个国家都有这样的人，他们并不能代表华夏文明精神核心，五千年历史古国经历凤凰涅槃轮回，她相信这片土地上大多数人和我们一样是正直和高尚的。
　　京洲公交车站台，枫叶染红、天边升起一颗银色星星，大家目送故人离开！安吉莉承诺回家后会打跨国视频，让我们欣赏美丽印北高原风光。
　　晚饭后，黄子和哥们去打球，社长陪着老头去爱宠社领猫，言彦回宿舍修论文，玖洲打游戏。。。而我，第一次联系李警官。
　　可大叔相亲去了，一时没有回复。
　　在送女方回家路上，李为民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放回口袋里，他晚上还要值夜班。这位银行副行长也要回行加班，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尹静留着男生式短发，性格飒爽，她微笑打量这个男人，心想以后估计没有以后了！众多相亲对象里，条件比大叔好的多得是，比他聪明更是多得多，她不知道为什么还挺喜欢这个笨男人。
　　明明在一起话都说不上几句。
　　“现在你安全了”李警官如释重负，中洲银行灯火辉煌大门在眼前，他仰起脸看着她。
　　“不进去坐坐？帮忙开一张信用卡完成任务。”
　　“我们就在这里办吧，最好快一点，我晚上还有事。”
　　尹静无语看着他，还真掏出身份证和手机交来，她微笑“你不怕我把你资金划走，身为警察怎么能没有警惕性。”
　　李为民尴尬一笑“如果那样我就把你抓起来！”
　　从外观上看，这位29岁副行长很像一个假小子，平时工作巨忙，月薪是他的5倍！住在180平米大平层，养一猫一狗，她口里是一儿一女。眼看明年过三十岁，她父母急得像热锅上蚂蚁，尹静却无所谓，她活成高质量成功女性典范。
　　如果不是徐姑妈极力推荐，这人好歹有个正经单位，恐怕连边都挨不着！春风精神演讲视频她也看了，觉得地球上傻子不多，眼前帅大叔算一个。
　　她只好真给李警官办了一张信用卡，从资金额度测算，月工资大概6000左右。过程中，注意到他右手带着黑皮手套，明显不怎么灵活。
　　尹静笑眯眯看着他，一直站着，李为民回过神来准备说“再见！”
　　见女方一直歪着头盯住自己，李警官脸色一红，她觉得他真挺可爱。那怕不结婚，谈个恋爱也合适。
　　“那个。。。你觉得我们怎么样。”大叔硬着头皮，内心却翻了个白眼，觉得是凑上去等人扇耳光，这种精英女生绝不可能看上自己，早点结束免得女儿唠唠叨叨。
　　“那你觉得我怎么样？”对方反将他一军
　　“呃。。。挺好的。”
　　“就这样？”
　　话到这个地步不如摊牌，大叔尽量礼貌温和“你对我而言实在太好了，各方面都很好，是真的……可我们并不合适。”他往后退了一步，如释重负“希望你早日找到属于自己的另一半，我祝你幸福。”他双手放在尹静肩上，表情十分凝重，甚至到有点好笑地步。
　　她幸不幸福和他未来又有什么关系？
　　尹静暗自叹了口气，果然没戏！但她也适应了，第一次有种莫名被人甩的感觉，平时相亲都是她瞧不上别人的。
　　李为民走后，她回银行加班，忽然他女儿发消息过来，有些话很想说但一直没找到机会。她以加班为由果断拒绝，不料这个小丫头神秘兮兮说是帮忙完成信用卡发卡任务，20张够不够？
　　既然是这样，她找行长请了假说是去拜访客户。
　　转身那一刻，尹静问自己，真是相信小姑娘口头套话吗？还是她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李警官是她相亲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想认真交往对象，虽然不打算结婚，但很想了解这个男人过往。

　　居民楼长椅上，李昭雪啃着苹果哼着歌曲，脚边是一只跛脚花猫，她的脚有节奏打着拍子。尹静在不远处停下，觉得这个女孩十分不简单——她怎么就敢呢？一个地位微寒警察还带着女儿，这么多年连套房子都没有，普通女人都瞧不上，何况自己外部条件优越。昨天去家里吃过饭，家住80年代旧居民楼，但环境是她喜欢温馨风格，像儿时的奶奶家。
　　李昭雪注意到她，甜甜一笑“姐姐，你来了！”她眨眨眼“我没耽误你工作吧？”
　　尹静在她旁边坐下“很明显耽误喽，你打算怎么办？”
　　李昭雪啃了一口苹果
　　“帮你办信用卡呗，说好了20张。”
　　她不相信能有这么大能量，接下来李昭雪的话另她十分震惊“但你们银行也不能空手套白狼，要资助才行！往春风社投资100，爱宠社投资100，这样我才能找社员开口。”
　　好厉害啊！姑妈一直说李昭雪十分优秀。眼见小丫头一脸正义地说“都是爱心公益事业，就支持一下吧，我们真很难的。”
　　一张信用卡提成30元，20张就是600元，银行不会吃亏！如果没有完成保底任务进行负激励，还会倒扣工资，里面厉害关系她非常清楚。
　　“成交！明天我们行长多带人手来驻点，但你真有把握吗？”
　　“当然，不信你营销码可以给我，任务保证完成。”
　　尹静当然知道，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她直接告诉少女“今天晚上你爸爸说了，他觉得我们不合适。”
　　“姐姐，你给他一个机会好不好？”李昭雪很为难“他单身太久了，没交过女朋友的，确实很笨。”
　　你这样缠着我不放，就没有私心吗？尹静按下内心波澜，她的家族在法检公安系统能呼风唤雨。这位精明女行长先答应下来，她不讨厌眼前这个少女，也看得出她比李为民机智太多。

　　中洲银行到学校发卡后，众人发现这个姑娘一点也不简单，银行是带着来礼品来的，行长也同意进行资助。李昭雪请来了学校宣传部写稿记者，配备捐赠箱和活动话筒，甚至请了一位院长出面讲话，形成通稿发布在中洲大学官方号上。
　　这种场合下，银行如果只捐200元就非常吝啬，于是行长要求全体员工每人都捐款不低于50元，一共是赞助了666元！效果非常好，学生都是社团成员和志愿者，配合完成了46张信用卡，包含金卡用户3张。
　　行长非常高兴，月度考核任务轻松完成过半，学生按照捐款金额给他们每人颁发“爱心使者”证和手工纪念品，一位员工领养只小奶猫与手持礼品学生合影留念，现场皆大欢喜。
　　大一新生李昭雪，她怎会如此优秀？甚至。。。远远超过同龄人成熟，市场化体制内如鱼得水、占尽春风。她仅仅凭借一场活动，给银行领导、校领导、社团学生都留下了深刻印象。
　　尹静想，她简直活成了典范。
　　漂亮、能干、成绩优异、阳光、热情、人见人爱。
　　有一瞬间，她在这个小女孩面前甚至感受到了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个家庭。只有在充满爱和温暖家庭中成长的孩子，才能这样大大方方站在台面上，向世人传播正能量和远大理想。
　　李昭雪，你肯定有很幸福的童年吧？

　　“昭雪和他有什么过节？”大叔摸着带胡茬的下巴，一脸茫然“没有。。。我想你是指黄儆光讨厌我，所以也很讨厌她。”李警官神色黯然，回想起往事“当时我很年轻，容易冲动，但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会因此转学去念体校。”
　　黄子在出租屋内控诉他奶奶，对母亲命运饱含同情，他转学可能和这个有关系。去市区念体校，就可以找理由买房子，还要找人帮忙打扫煮饭——他和继父商量谋划好，彼此心照不宣。况且，我不觉得黄子讨厌大叔，但对李昭雪根本不是讨厌的问题了，而是憎恶！
　　“喵~”
　　猫扭头，谁在讲话？
　　大叔拉开拉链，小猫摇摇晃晃脑袋出来透气，伸爪子打了一个小哈欠。李警官无可奈何“领养的花猫，左掌被人弄残了，它白天在家里到处乱爬，你看最近手又发炎了。。。这简直是给我添乱，我本身已经够忙了。”
　　男人很温柔看着怀里小猫，想到什么表情一下子木然“就算穿了纸尿裤，猫拉屎还是很臭啊。”
　　大叔，你真的了解你女儿吗？
　　我看着李警官，他温柔、光明、正义，有一种男子汉式反应迟钝，这样的人是无法理解人灵魂深处另一面邪恶。
　　“李昭雪是你的骄傲吧？”
　　李警官有些不好意思，依然点点头“算是吧，有她在我省心很多，平时工作忙真没空管她，其实说句不好听的，这些年是她在照顾我。”他手里拎着一份汤盒，被命令送给尹静，要是女儿别管东管西就好了，心里不免抱怨几句。
　　“他们是不是从小就认识？我是说黄儆光和李昭雪。”
　　大叔想了想“应该是认识，毕竟楼上楼下邻居，小孩子间能有什么过节？”他有些失望，线人焦急地把他约出来，结果问了一堆没什么头绪的问题。
　　“谢谢你，我们下次再聊！”
　　我一溜烟跑开，那个笔记本！青羊观抄录死者户号对应骨灰坛的笔记本！按照黄光明户号查询，就知道当年证人夫妻的名字，案发现场死去的是她父母，那就有一个问题——李昭雪她当时在哪儿？为什么能很肯定回答，有目击者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