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我沉沦》裴星鱼

5、第 5 章

　　两人把猫洗完已是半下午。

　　冬意岚说话算话，洗完就走，片刻没多留。

　　冬思岚反倒良心不安——毕竟对方不是迟延。

　　想到迟延跟冬意岚面试的时候加了联系方式。冬思岚找迟延，道“给冬意岚转五百，当他工钱，我转给你。”

　　迟延回了一个问号，随即附赠怒气冲冲的小黄脸。
　　“他都有工钱，我没有。你就不怕我中间吃回扣？”

　　“回扣当你工钱。”冬思岚坦然道。

　　那边半天没发消息。
　　像是在算自己吃多少比较合适。

　　算着算着，怒气大发“我的回扣上限只值五百？？”

　　冬思岚毫不示弱“你是吃回扣，不是拿工钱，最多你只能吃499.99。”

　　冬思岚顺手发了个表情包过去。
　　话过去了，表情包被感叹了。

　　看看，迟延脾气多好，有事直接发作，从不拖泥带水！

　　冬思岚从仓库里翻刚开店时，装修囤的白腻子粉。拿出来打算搅一搅自己刷墙。

　　上次墙被迟延涂了几下，她还没时间去看嚯嚯成了什么样子，但想起他动的那两下……
　　冬思岚嘴角扯平，上网翻教程。

　　入眼，标配的白墙，一人拿着抹刀或滚刷，在视频开始时，对着灰扑扑的墙抹了一下。
　　“沙——”的一声，能逼死强迫症。
　　人物转正，开始介绍，又能逼死一个急性子。

　　冬思岚看了没到两秒就滑下一个，下一个发现还是如出一辙再滑下一个。
　　连着滑了四五个，最后惊奇发现——
　　哦！大家都是一样的教学模式。

　　她切回最上面，挑了点赞最高的那个。

　　进去，那人正在直播。头像上一个红色小圈像韵律般跳动。

　　冬思岚看着枯黄暗沉的画面，还是提不起兴趣。顺手点个收藏，手指平移，进了直播间。

　　入眼没有人，甚至画面都没有稳定，像是主播拿着手机刚转完一圈，在介绍环境。
　　“……附近，想看的刷666！主播已经带好油漆，精彩现在开始！”主播拉着粗狂的长音。
　　镜头晃动几下，对着一堵白墙，稳住了。

　　紧随着白钢桶入画。主播撬开盖，努力活跃气氛“评论区刷起来，想看主播写什么？主播一一满足！”

　　一根两指粗的毛笔不知道从哪拿了出来，他沾着染料。
　　冬思岚目光上看，直播间百来个人，热度还在持续往上升。

　　可惜冬思岚不怎么感兴趣，她是来学刷墙的，不是学写字的。

　　刚要退出直播间，一个木板子忽然映入眼帘，明明冬思岚什么都没有看清，但就是觉得……眼熟。
　　莫名其妙的眼熟。
　　只是镜头一晃而过，她不能确定。

　　忽然，又是一声响，‘噔——’
　　冬思岚抖了个激灵。

　　那声音响而清脆，冬思岚蓦然盗起汗，下意识挺直背。
　　木板子，似乎被踹倒了！

　　冬思岚抚着自己胸口，不明白自己怎么忽然心惊胆战的，她望向窗外，窗外窸窣平常，别无二样。
　　果真是多虑了。她笑自己。

　　但空气中静静的，宁静到毛骨悚然的地步。她僵硬的不敢回头。

　　隔着一堵墙，一股恐惧蔓延心头。
　　她仿佛看见一只眼，硕大猩红，一瞬不眨，盯着她。

　　窥视她！

　　霎那间，冷意铺面袭来，浸染全身。
　　随之出现的，如潮水般汹涌，铺天盖地在她脑海中回荡——

　　这声音是从后院来的——！

　　他把她门口的木板子踹倒了！

　　他在她门口直播？！

　　冬思岚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她攥着拳，警告自己不要自己吓自己。
　　目光却不受控制落在手机上，屏幕里，白色笔进，红色笔出。

　　哗的一声，红色的液体滴答而落。他没有片刻迟疑，一笔头死死戳在墙上！
　　沙的缓缓划过——
　　冬思岚仿佛看见他的眼中闪烁猩红的光，盯着她，裂开嘴，舔舐笔尖。

　　此时，评论区在平静几秒后，疯狂的刷起弹幕，一条评论占据半片屏幕——假圣母去死！

　　“畜生抑不抑郁都能拿出来说说，不知道还以为多伟大一个人呢！”
　　“你对你父母有对畜生的关心吗？”
　　“妈的，说的爱护动物说得那么好听，谁知道背地里有多么龌龊。”
　　“她要是真有那么道貌岸然，怎么可能有人把她挂出来，说不定……”
　　“……”

　　屏幕滚动十几分钟，画面忽然切断。

　　冬思岚的主页，多了无数个99+。

　　私信，点赞，评论疯一般上涨。

　　而她，只发了一条视频。是事件开始初期，她科普动物与人具有同样情感。

　　她僵在原地，片晌没有动，忽的，笑了。
　　原来这就是被网暴的感觉。

　　明明身上不痛也不痒，那些话在脑海中走的太快，她的情绪甚至来不及有任何波澜。
　　但，莫名其妙，浑身都很沉。

　　她甚至没有在直播间出现，说一句话。

　　“嗡——嗡——”手机在桌面上震动。
　　电话接通，那边的声音又吵又杂，但有一道男声，清澈透耳“岚姐！你家门口怎么那么多人？你在干嘛，我怎么好像看见了有人在录像……你在直播……？”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他那边的声音也越来越小，貌似有无数双眼睛，盯上了他。

　　忽然，砰——
　　伴随刺耳的滋啦声，仿佛有脚从手机上碾过，滋滋的，无数双脚踩过。
　　冬思岚打了寒颤“竹格，喂，喂！”

　　冬思岚拨了报警电话，刚要冲到后院救人，忽然看见门口堆满一层又一层的人，如蝗虫过境，黑压压的一片。

　　从她看窗外那一眼，到现在，不过三五分钟。

　　冬思岚想起曾经看过的丧尸片，浑身发麻泛着恶臭。

　　“喂，喂？还好还好，手机没坏。”竹格喊道“岚姐别出来，我想办法把你偷出来！我去，这是什么？”
　　停顿两秒，冬思岚很清晰的听见他yue了一声，窸窸窣窣几声后一阵又是狂吐。

　　“……你还好吧？”

　　竹格拍了拍自己胸脯“没，没事，我只是没看见过那么恶心的画面。”他两眼上翻，吸吸鼻子“没事了。我现在在往警局跑，岚姐你一定躲好别出来，我马上带人来救你！”

　　那边声音小了点，像是他到警局了。
　　竹格再次叮嘱“千万别出来！我摇到救兵了！”

　　“……”冬思岚应了。

　　人群聚的快，散的也快。
　　冬思岚扫了眼手机，主播的直播间已经彻底被封了。

　　冬思岚想起满屏的火箭。大概，这就是黑红也是红，哪怕吃着人血馒头，也是吃喝不愁了。
　　半个小时，半辈子无忧。

　　冬思岚又去警局做了笔录，竹格怕她被吓到，还一个劲的安慰她。

　　离开警局时，天已经黑的看不见路，天上没有星星，月亮也不敢露面，唯有路灯点点，把她送回了家。

　　竹格跟着她一起回了店里。
　　冬思岚“怎么想一想忽然间来了？”

　　竹格挠挠头，张嘴，话到嘴边改了口“岚姐，我想好了，那些都不是问题，我可以克服，我能在这儿干下去！-=”
　　“岚姐，给我个机会吧！”

　　“真的想好了？”冬思岚侧头看他，她努着下巴“刚才店门口什么样子你也看到了，真的能克服吗？”

　　如果不是她是当事人，冬思岚敢保证，她绝对克服不了。
　　虽然现在……

　　冬思岚摇摇头“等风头过去了再谈。”

　　竹格刚要说话，冬思岚抬手打断“这应该是其一吧，还有呢？”
　　竹格嘿嘿一笑“岚姐你真的想听吗？”

　　“？”
　　“迟哥他……给我打电话了。”

　　“？？”冬思岚心里蓦然一跳。

　　“他说他。”竹格停住，试探问道“你俩是……情侣闹矛盾，或者分手了吗？”

　　“？？？”

　　“我，我不是别的意思，就是迟哥他……一直在偷看你的某音账号，然后他说他看你账号状态不对，让我过来找你。”
　　“然后刚好我在附近，也确实犹豫一天了要不要下个决心，听了他的话，就过来了。”

　　竹格侧头“岚姐，你某音账号是什么，我也能关注你吗？”
　　“……”

　　竹格苍蝇似的搓了搓手“岚姐我真的想好了，虽然我不能像你弟弟那样不要工钱，但是我有力气，能帮你做很多事，我真的可以坚持的！”

　　他竖起四根手指在耳侧“岚姐，好姐姐，给个机会吧，相信我，绝不会让你后悔的！”

　　这天下的职务千千万，冬思岚不明白他为什么偏偏看着她这个风口浪尖的倒霉活。
　　是生活太过平淡缺乏刺激了？

　　“……行，不过先说好，一旦觉得不适，一定要立即和我说，我不会强留你不让你走的。”

　　“好嘞，放心吧岚姐！”
　　“叫岚岚姐吧，岚姐显老……”

　　竹格自己坐车回学校了。
　　不一会儿，发来一个好友申请。

　　“我是竹格(*??I`*)”

　　冬思岚通过好友，竹格随即又发来一条消息“话说怎么在店里没看见你弟弟，他去上课了？”

　　冬思岚看着这段话沉思了好几秒，终于明白过来一件事。
　　外人对她抠门的理解，已经到了只要是个免费劳动力，她就可以毫无底线的程度。

　　“……”不太好哦。

　　竹格“岚岚姐能把你弟弟的联系方式也推给我一下吗？”
　　竹格“虽然只和你弟弟见过一面，开场还不太好。但是我能感觉到你这个弟弟人不错，不坏，至少对你是真真心心的。我想和岚岚姐店里的人都打好关系。”

　　“……”竹格真的很会说话，下次还是别说了“找你迟哥要。”
　　毕竟她也没有。

　　竹格“岚岚姐好依赖迟哥(○｀ 3′○)。”
　　竹格紧急撤回，换了一句“岚岚姐和迟哥友谊天长地久。”

　　五分钟后，冬意岚的好友申请也发了过来。

　　相对于竹格的热情开放，他拘谨的只有两个字“姐姐。”

　　竹格的好友申请一秒能发好几次，冬意岚只此一条便觉得叨扰。

　　不知道迟延的红包来没来得及给，冬思岚还是通过了好友，顺手发了红包过去。

　　红包刚过去，那边消息也一起来了“谢谢姐姐的红包，我现在在学校，封闭式军训，很累，不会有时间打扰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