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落的守望者》小邑君

10、死亡的契约（2）

　　实验室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空气中混合着冷冽的钢铁与清冷的玻璃器皿碰撞声。昏黄的灯光将桌面上的试管、烧杯和复杂的仪器照亮，每一样物品都整齐地排列在长长的实验台上。墙上挂满了实验记录和复杂的化学反应图。
　　然而，此刻的实验室却安静得出奇，只有仪器偶尔发出细微的嗡嗡声。窗边站着一个少年，身形修长，手插在口袋里，他的表情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无聊，眉头微微皱起，像是在等待着什么。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洒进来，照亮了他清秀的侧脸。
　　他偶尔踱动几步，脚步轻而漫不经心，仿佛对周围的研究设备毫不在意。
　　铁链的碰撞声在寂静中回荡，粗重的锁链像是多年的牢笼，已经锈迹斑斑。随着解锁的动作，沉重的金属发出一声声钝响。
　　不过片刻，门被打开，“A在这里。”撒尔妮站在门口，低声说道。
　　房间里，A依旧站在窗边，背对着一切，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在等的人还没有来，所有的喧闹显得无足轻重。
　　“好。”
　　话音未落，枪声刺破了空气。“砰！”子弹穿透了空气，击中撒尔妮的胸口。
　　她的身子猛然一颤，目光在那一瞬间失去了焦点。枪口的火光稍纵即逝，她的身体像失去了支撑的木偶，慢慢向后倒去。撒尔妮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胸口，那里已经被鲜血染红，温热的血液在指尖淌过。她的手微微颤抖，试图捂住伤口，却显得如此徒劳。
　　她从未想过，自己的结局会来得如此快。眼中的震惊逐渐被痛楚取代，鲜血不断从她的唇边渗出，身体轻得像纸片，缓缓倒下，仿佛连最后的重量都被夺走。在她倒地的那一刻，撒尔妮的脸上浮现出短暂的平静，眼神中夹杂着无法掩饰的遗憾与无奈。她的死亡静悄悄地降临，没有任何戏剧化的挣扎，只剩下无尽的沉默。
　　A的目光依旧停留在窗外。他对身后的一切毫不关心，撒尔妮的死亡在他的世界中不过是一声杂音。
　　“把他抓起来。”开枪的人冷酷地下令，他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审判，毫不留情。
　　随从们迅速行动，步伐急促。
　　他站在那里，如同一座孤立的雕像，与世隔绝，似乎只在等待着某个他真正关心的时刻到来。
　　死亡、鲜血、命令——这一切在他的眼中不过是令人厌倦的插曲。他等的人还没有来，其他一切不过是无关紧要的背景音。
　　房间里空气瞬间凝固，铁链的碰撞声还在回荡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逼近。门外的走廊里，枪口的冷光一闪而过。还未等任何人反应过来，桑里尔已如风般出现在门口，手中的枪冷若寒冰，毫无预兆地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枪声接连不断地响起，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子弹飞速划破空气，直奔那些来不及反应的随从。第一颗子弹精准命中最近一人的腿部，血花四溅，随从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瞬间失去平衡倒在地上。紧接着，桑里尔手中的枪仿佛成为了死亡的镰刀，他的枪法精准而无情，子弹迅速打碎了另一个人的肩胛骨，那人惨叫一声，枪支从手中滑落，身体跟着倒了下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几乎没有给敌人留下任何反应的余地。桑里尔的动作灵巧且干脆，他侧身一躲，枪火间隙间如影随形，动作连贯如行云流水，在弹匣还未见底时就已将六七名敌人悉数重伤在地，所有人都倒在血泊中，发出痛苦的呻吟。
　　短短几秒钟，房间里从混乱转为死一般的寂静，桑里尔冷静地扫视一圈，确保所有敌人都失去了战斗力。就在他稍微松懈的一刹那，墙角处一个原本倒在地上的随从突然挣扎着抬起枪口，对准桑里尔的背后。
　　“砰！”枪声再次响起——但这次并不是敌人的攻击。
　　A终于动了。他始终冷漠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情感波动，但手中的动作却是干净利落。他在刹那间捡起地上的枪支，对准那个随从，毫不犹豫地开枪。那颗子弹划过空气，精准命中敌人的胸膛，随从连哼都来不及哼出声，便轰然倒地，手中的枪滑落一旁。
　　“真是太吵了。”A的声音低沉，带着丝丝不耐烦。他站在窗边，缓缓转身，目光中依旧是一片冷漠，就像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意外。
　　他没有半分迟疑，抬脚走向躺在地上呻吟的最后几名随从。他的动作从容不迫，但每一步都带着无形的压迫感。他俯视着地上挣扎着想爬起的随从，手中的枪口微微下垂，紧接着，他一脚重重踹向其中一人的肋骨，脚下的人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彻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剩下的几名敌人早已在桑里尔和A的联手下被打得无力还击。A走到最后一名随从身旁，俯视着他瑟瑟发抖的样子，冷冷说道：“结束了。”他抬手将枪口对准那人的太阳穴，动作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在完成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桑里尔冷静地看着这一切，嘴角轻轻勾起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笑意，“还是那么果断。”
　　A没有回应，依旧沉默。房间内的血腥味弥漫开来，鲜血逐渐染红了地面，空气中夹杂着痛苦的呻吟和压抑的呼吸声。随着最后一声枪响，房间恢复了平静。空气中残留的硝烟味消散，仿佛战斗从未存在过。
　　A漫不经心地将枪扔到地上，目光再次转向窗外，声音淡漠：“你好像真的要死了。”
　　桑里尔拖着略显僵硬的步伐走进房间，目光落在门边的撒尔妮身上。她的呼吸已经彻底停止，但依然保持着一种静谧的美丽。他站在那儿，像是被某种复杂的情绪困住了片刻。
　　“穿了防弹衣，子弹还是偏了几寸，撑到了现在......”桑里尔看着她，声音里夹杂着难以言说的感慨，“......明明教过她枪法的。”
　　他眼神复杂地望着撒尔妮，回想起和她相处的种种瞬间，却没让这些回忆多停留，随即转过头。
　　“你不打算止一下血吗？”站在窗边的A终于开口，他声音清冷地提醒道。
　　“还好，我差点以为我要死在路上了......哈哈”
　　桑里尔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的血迹，仿佛直到此刻才意识到身体的虚弱。胸口的血还在缓慢流淌，突然间，他的身体似乎轻浮了起来，重心一阵不稳，向后倒去。
　　A赶忙走了过来，拿起纱布准备替他包扎，却被桑里尔按住了手。
　　“没必要了。”桑里尔的语气平静，眼神中满是释然。即便在濒死之际，他依然保持着一贯的优雅与风度。
　　“都伤成了这样，为什么还回来？”A有些不解地看着他，语气不带情绪。
　　“习惯了吧。”桑里尔笑了笑，眼中流露出一丝自嘲，“这十年来，每天都会来这里，今天没理由缺席。”
　　“真是个顽固又愚蠢的老家伙。”A淡淡地讽刺道，眼神没有一丝波动。
　　桑里尔却笑得更加从容，仿佛听到了某种难得的赞美。“你这个家伙，读人心的本事从来不会让我失望，但我想了想，还是得亲自告诉你。”
　　A点点头，“说吧。”语气中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示意他继续。
　　“今晚，这座岛就要被炸毁了。伯赫陵计划从今天起彻底终结。”桑里尔的声音变得低沉，带着无尽的感慨与疲惫。他目光黯淡，像是在告别一个自己亲手缔造的时代。
　　A静静听着，神色未动，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这些么？”
　　桑里尔苦笑，眼中带着一丝落寞。“我本打算让你和这座岛一起消失，可能在临近死亡的时候，就容易心软一些，实验成果总得有人见证才不算彻底失败，你逃出去吧......别忘了你之前的承诺......我可记着呢。”
　　“现在的我，终于可以无牵无挂地留在这里了。”
　　A的目光依旧冷淡，但眉宇间似乎有些微不可察的动摇。“你说的这些话，真是让人觉得怪不适应的。”他淡淡地道，语气中仍有一丝毒舌的意味，却隐隐透出对桑里尔的理解。
　　桑里尔听完反而笑了，笑得释然。
　　他的呼吸渐渐微弱，最后缓缓停下。A看着他平静的面庞，心中忽然涌上一丝从未有过的触动。他用手轻轻抚上桑里尔的双眼，将那双注视着门外的眼睛缓缓闭上。
　　他将桑里尔的身体小心翼翼地搬到那张单人床上，动作不疾不徐。用毛巾擦干净他脸上和手上的血迹，再用纱布将伤口简单包裹起来，最后替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西装。
　　“你这老家伙，总是这么注重形象。”A喃喃自语，语气中带着他惯常的冷淡与讽刺。
　　“果然，人就是这样言而无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