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黑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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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迷雾号”众人都失去反击能力时，那些黑雨落成的“水洼”也受尖啸声刺激般蠕动着聚合，一个个紫黑色的难以名状的类人形直立个体从四面八方爬起，以不慢的速度向“迷雾号”众人聚拢。
皓仔整个人挂在他那柄大剑上，面容有些扭曲，用精灵语低声吼出一句咒文：“光，眷顾我们！”
一道温暖而纯洁柔和的光芒从天空方向不知何处落下，笼罩整片甲板。刺耳的喧嚣杂音从脑海中淡去，轻微的物体被烧焦的“滋滋”声代替它们接管了众人的听觉。
维克娅刚缓过来一些，就见一团紫黑色的东西已经来到了自己的面前不到三步处，令人恐惧的气息从它身上放出。她下意识一扭身体躲过一拳，绕到它的后侧，狠而快地挥出右拳。
与那东西皮肉相触的感觉没有维克娅想象中的恶心。这些“紫黑泥怪”有些像以前没干透的陶土胚，相当柔韧，被维克娅的一拳打的有些变形。
如果是四叶船长一拳下去，这个怪物肯定已经被解决了。自己的半脚猫功夫果然还是不如船长，维克娅有些失落，但她没有耽误一点时间，左腿果断干脆地横扫出去。“紫黑泥怪”倒着飞出去一段，撞在“迷雾号”的桅杆上，糊成一摊，顺着桅杆滑到地上，退回黑水的样子。光芒照耀下“黑水”蒸发一般发出“滋滋”的声音，化作一道烟向上升去，似乎被光芒净化掉了。
好恶心。维克娅有点想吐，但又忍住了。她知道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并且想立刻把刚才的发现告诉其他同伴。
还没等维克娅开口，就见一道橙色的风从她身边略过，以目力难以跟随的速度冲向一众“紫黑泥怪”。
是芙罗拉·卡特小姐。
她的重心放得很低，手持一对带链短剑，头顶一双狐耳因高速移动而倒压向后。芙罗拉的手腕一抖，一道银光环绕“紫黑泥怪”们划过漂亮的弧度。似有寒冷的冰霜划过，被银光围绕的泥怪们只又向前半米就做浆块砸了一地黑水。一束夺目的光紧接着射在黑水上，过后那块空间立刻像没发生过战斗似的。
两位米谢尔也一前一后，各解决了几个敌人。
皓仔柱着柄大剑立在颂念咒语的两位女士身边，周身散发着温暖而圣洁的白光，屹立在“迷雾号”同伴们的身后，看起来稳重又可靠。
敌多我寡，但“迷雾号”众人都有着不容小瞰的非凡力量，不到三分钟就清洗了甲板。
无暗的光域渐渐灭了下去，他们似乎安全了。
但莫名的紧张感仍徘徊于维克娅心头，笼罩在每个人的脸上。
芙罗拉·卡特浑身仍紧绷着，一对狐耳高高立起，双手紧握着两把银冰匕首，警惕着四周。忽然，她将身一扭，从原地向后滑开，朝众人大喊：
“离开原位！”
维克娅也在此刻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快速后退两步而后侧身滚向右边。代替她出现在原位的是一只黑色的、手爪一样的尖锐东西，由天空中俯冲而下。
更多的黑色手爪抓向甲板。黑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聚集在船只的上空，此刻正盘旋着，如泥石流，滑落向甲板。
维克娅暗暗咬紧后槽牙。那些东西本来多半是要回归本体，也就是那个梦魇的，此刻多半是被防护罩拦截才卷土重来。她有些懊恼自己早些怎么不抬头向上看，以及怎么会有防护罩是双向不通过。
但此时说再多都于事无补。黑色的泥洪流已像真正的天灾版席卷甲板，紫灰色的雾气再度统治了视野。速度太快，维克娅甚至没来得及转身逃跑就被吞没了——何况甲板上根本无处可逃。
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无力感由脚踝向上，经过小腿、大腿、爬上维克娅的腰腹，令它们颤抖、发软。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所谓“战栗”。
维克娅只来得及眼睁睁的看着更前面的芙罗拉·卡特、丹尼尔·米谢尔和大卫·米谢尔在自己面前一个一个被翻滚的黑色洪流吞没，然后自己也被吞没了。
一片黑暗。
虚无的、孤独的感觉包裹着维克娅。她漂浮着，好像回到了久远以前。
这里又是哪里。她努力搜刮着记忆，试图像在每一个从混乱无序而又无止境的梦中暂时醒来的早晨做的那样，回想起睡前自己在做什么，自己是什么人。
她堪堪想起来了。自己是穿越到异世界的姚鑫，一个破搞oc的，是维克娅·科瑞特尔，目前算是“迷雾号”的一员。
大脑缓缓清醒，渐渐恢复了思考能力。维克娅环顾四周，如果此刻她真的仍拥有视觉的话，但什么都没有看见。一片虚无。
她自知自己大概在“黑泥”的内部，不过她现在仍没有什么实感。她不想，也不敢深究这片虚无究竟是什么。
我做过类似的梦，维克娅想。
梦只是梦而已。说不定自己一睁眼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宿舍的床上，没有什么大海，也没有什么“梦魇”，只要去重复学生的日常就好。这虽然很无聊，但没什么危险。
对，就这样漂浮下去，一睁眼仍然会是平静而安心的普通生活，一个声音讲，就当一切都是一场梦。
我可能要死了，维克娅想，在这样的虚无里的人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至少没有什么痛感。
毋用挣扎、也不用期待，就这样沉溺在无边的黑暗和虚无里，就这样悄声无息地消失。
不也挺好的？反正你出来都不是什么惜命的人。
但她们怎么办，四叶船长、汪月柠女士，还有皓仔、卡特姐弟和两个米谢尔。维克娅说。
但你又能做什么，你什么都做不到。声音说。
能力靠的是“现在”的积累，维克娅回。
她思考起自己能做的。
意义、闪耀、创造——那是我一直追求的，也将是我今后追求的。在黑暗的幻境中呆着什么都不会有。
这是我的世界，我不可以、也做不到在它彻底没救前先放弃它。
维克娅闭上眼睛，尝试通过冥想来感受黑暗。
……
黑泥铺天盖地袭来。
皓仔咬紧牙关，抬起大剑挡住身后两位女士。他黑色的发丝一捋捋变得银白，浑身发出耀目的圣洁光芒，像一位骑士般双手高举起大剑，面前是不知高出他多少的绝望与恐惧化作的黑色洪潮。他的大剑突然也发出耀眼的光芒，似乎变得巨大，随着主人劈砍的动作压向黑泥潮。
它们分开，带着凄厉的声音再次消去了大半，余下的也莫名定住，缓缓向后褪去了。
但“迷雾号”的同伴们仍不见踪影。
……
黑暗的中心闪烁着，紫色的漩涡显露出形体，缓慢旋转着、吸引着内里的一切可见。维克娅隐隐能感觉到有其他颜色的微光虚浮着向漩涡中心靠拢。她直觉那些光点是自己的同伴。
那个东西给维克娅非常不好的感觉。她说不出那是什么，但她直觉自己要破坏掉它。
有一颗光点已经离中心非常的近了，维克娅自己也是。
要尽快破坏掉那个漩涡，维克娅想。
那个声音又突然响起。出去以后呢？如果之前的怪物卷土重来，你们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烦死了。出去以后芙罗拉女士她们会有办法处理我不清楚的问题的，我只需要……创造一个机会。
哪怕用拳头轰——不，拳头应该不可以，要更尖锐的。
她突然想起什么，手探向自己贴身的口袋。钢笔应该勉强可以，虽然不知道会不会坏掉……
维克娅攥紧了那只镶嵌有绿色宝石的钢笔。对不起了，汪月柠女士。不过要是有剑就好了，能劈开一切黑暗迷雾的，闪着光的长剑——
然后，出现在维克娅的感知里的，被她攥在手心里的，变成了青色的、闪着光的星星。
转而是明亮而耀眼的星光照亮了整片空间。
维克娅感觉到自己重新抓住了什么柱体的东西而一种莫名的信念让她相信这是一柄剑。她抽出剑身，手腕一抖，用尽全力向黑暗深处的漩涡中心挥去。
银白的剑刃与紫色漩涡的中心碰撞，发出清脆的“叮”的一声。是剑身折断的声音。
绿色的眼睛猛的睁大，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但黑暗的蒙布也已然被剑光劈开，光芒重新撒入维克娅的视野。
……
提着大剑的身影再次握紧剑柄，似乎想再使出刚才的那一招，却摇晃着单膝跪在地上，最终倒下了。
而后，奇迹降临一般，凝滞的黑泥内部发出耀眼的彩色光芒。这些泥怪嘶叫着，缩成三层小楼高的东西，向甲板外围靠去了。
维克娅从原先黑泥覆盖的半空中滚出，狠狠地砸在甲板上，翻滚出几米远才停下。她似乎是被黑泥“吐”了出来。
她背部先着地，与甲板碰撞发出很大的一声“砰”的声音，然后眼前一黑，手因疼痛下意识松开。断成两截的剑掉在地上，和主人一样滚了一段，发出“叮哐”的声音。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手肘接着重击了甲板。她忽然嗓子发干，然后又是一热，接着就尝到嘴里有腥甜的味道。
维克娅刚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就不停地咳嗽起来。黑的泥从她的气管涌出倾倒在甲板上，隐隐能看见鲜红色混在里面。
她好不容易才止住咳嗽，半撑着直起身，稍稍缓过来就急切地环顾四周。甲板边缘的正中心是一块巨大的、不成样的、被分成两半的已然死去般静止的黑泥怪物，周围散着已不成军的“迷雾号”众人。
芙罗拉·卡特半跪撑着，双眼紧盯那个怪物；皓仔躺在地上，不省人事；汪月柠女士和四叶船长还立在那里，眼神看不出焦点，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
一切静止着，好像一场乐剧已落下帷幕。
但笼罩于船体之上，护罩因不断受击而发出的“隆、隆”巨响与其上不断扩大的裂缝无一不表明：
危机尚未结束。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黑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