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人鱼》观长月

7、第 7 章

　　一向漫不经心的大少爷，第一次手足无措地给女生擦眼泪，连声音都透着慌乱：“怎么哭了？”

　　于笙边哭边摇头，眼泪都被甩飞了。

　　周围排队买药的人见怪不怪地看了两人一眼，在医院里有人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根本无人在意。

　　可是，别人不在意，池慕却是在意的，他看了一眼不远处轮椅上的人，心中暗暗猜想或许是她母亲的病不太乐观？

　　池慕皱紧眉，掏出纸巾给她：“别哭了，有什么事你可以告诉我，我帮你想办法。”

　　于笙睁着一双还在哗哗流泪的大眼，黑黢黢的脸上挂满泪痕，那样子实在说不上好看，可偏偏能让某些人跟着揪心。

　　于笙抽抽嗒嗒：“你帮我？”

　　池慕又抽出一张纸巾帮她擦了擦脸，语气难得认真道：“嗯，帮你。”

　　于笙抿了抿唇：“…你不讨厌我？”

　　池慕疑惑地看着她：“为什么讨厌你？”

　　“那天之后，我两天都没看见你，还以为你…”于笙说着低下头，没有看见池慕眼底的复杂。

　　池慕唇角抿直，过了好几秒才缓缓放松：“我这两天不在家，你是因为这个哭？”

　　于笙慌乱摇头，随即想起什么：“你生病住院了？”

　　池慕淡淡“嗯”了一声。

　　于笙担忧地看着他：“什么病？严重吗？”

　　对上她水汪汪的眸子，池慕喉结滚了滚，只是转瞬间脸上又挂上吊儿郎当的笑：“没什么，一点小毛病。”

　　于笙皱眉打量他：“可是…”

　　池慕轻轻推了推她：“轮到你了，先拿药吧。”

　　于笙的注意力被转移，连忙走到窗口递上单子，等待拿药。

　　池慕盯着于笙的背影，神色有些凝重，似乎有什么东西偏离了轨迹。

　　从医院出来，池慕推着曾玉华和于笙并排走着，曾玉华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于笙给曾玉华掖了掖身上毯子，转头发现池慕正皱眉打量自己。

　　于笙问：“怎么了？”

　　池慕：“阿姨的病怎么样了？”

　　于笙沉默片刻：“医生建议住院治疗。”

　　于笙顿了顿又继续道：“不过，我暂时不想送她去住院。”

　　照顾这样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成年人是很折磨人的事情，可是曾玉华身上干干净净，看起来比于笙还要胖一点，可见于笙照顾得很尽心，自然不放心将她交给外人。

　　池慕看着比自己小好几岁的于笙，心间升起一抹心疼：“我朋友认识这方面的专家，等我帮你打听打听。”

　　于笙眼底涌上掩饰不住的欣喜：“会不会太麻烦了？”

　　池慕忍不住弯了弯唇：“不会，你等我消息。”

　　于笙笑着点头，真挚道：“谢谢你。”

　　池慕清透的眼底清晰倒映出于笙的小脸，空荡的心田似乎被填满了。

　　池慕的动作很快，回家后第一时间就联系了许久没有联系过的发小宋远铮，因为池慕来海市后换过手机号，所以起初宋远铮并没有接，直到池慕第二遍打过去电话才接通。

　　宋远铮起初语气不耐地问了句谁呀，直到听到池慕的声音，宋远铮的情绪才激动起来。

　　“你小子还知道给我打电话！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呢！”

　　不怪宋远铮情绪激动，主要是自打池家出事后，池慕就人间蒸发了，既没有跟着池家人出国避祸，也没有联系圈子里任何人，原先的手机号也注销了，任谁也联系不上。

　　池慕瘫在沙发上，轻轻扯了扯唇角，懒洋洋道：“法制社会，我一个大男人总不至于被拐卖了。”

　　宋远铮打趣：“那可说不好，就凭池二少的姿色如果下海捞金，至少也是个头牌。”

　　池慕低笑两声：“感谢宋总赏识，等我哪天真下海了一定通知你，到时候记得来捧场。”

　　宋远铮不满的哼了一声：“得了吧，有我在还真能让你下海啊！你在哪儿呢？我去找你。”

　　池慕犹豫片刻，掩在黑暗中的脸上神色有些复杂：“我想请你帮个忙…”

　　接下来几天，于笙的生活依旧，每天两点一线，不过，认识她的人都能感觉到于笙的心情不错，虽然话还是不多，人也呆呆的，好歹眼睛有光了，偶尔还会笑。

　　于笙眼睛大，长得甜，笑起来更甜，光是看她笑就好像吃了一嘴蜜一样，甜啧啧的。

　　池慕将于笙的变化看在眼里，心情莫名跟着好了起来。

　　两人整天同进同出，周围的邻居看在眼里，很快就传出了闲话——老于家的丧门星傍上大款！

　　起初两人还没有察觉，直到某天早上于笙胃不舒服在楼下干呕了两声，闲话便越传越凶，甚至有人当着她的面冷嘲热讽说她不自爱。

　　于笙不是个喜欢和人争吵的性子，但是听了这话还是忍不住质问了两句，没想到对方看她的眼神更加不屑，指着她嘲讽：“装什么装，谁不知道你和你家对门那个大少爷搞到一起了，还未婚先孕怀了人家的孩子！”

　　说不上是惊还是怒，于笙的大脑瞬间空白，愣愣看着那人。

　　对方见于笙一言不发直勾勾看着自己猛得想起她发疯的样子，吓得一个激灵，转身匆匆跑了。

　　白天的海市烈日灼灼，太阳落山后却很凉快，于笙站在楼下许久，试图唤醒混沌的大脑。

　　“下班不回家，傻站着干什么？”

　　背后传来池慕的声音，于笙终于回过神转身看去，只是眼神依旧迷茫。

　　早就到了于笙下班的时间，见她一直没有回来，池慕担心她出事就出门找她，没想到…

　　池慕脸色一沉，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她：“出什么事了？”

　　于笙抿了抿唇，回想起刚刚那人的话：“刚刚我遇上了个人。”

　　闻言，池慕的神色更凝重了几分：“找你麻烦了？”

　　于笙点点头又摇摇头，表情有纠结，有不解，看起来人更迷糊了。

　　“她说，我和你搞在一起，还怀了你的孩子？”于笙说完后，眨巴着大眼，疑惑地看着池慕。

　　池慕一愣，精致的俊脸上尽是茫然：“谁的孩子？”

　　于笙指了指池慕：“你的。”

　　池慕依旧愣愣的，声音一卡一卡的仿佛信号不好：“说你、怀了、我的孩子？”

　　于笙“啊”了一声，神情满是费解：“我没搞懂她这话什么意思，她为什么说我怀了你的孩子，我什么时候坏了你的孩子？我怎么怀了…唔？”

　　于笙的喋喋不休被一只白皙细腻的大手堵了回去，于笙垂眸看了一眼那只手，又白又长，特别好看，紧贴着她的唇，于笙眼睛眨啊眨，莫名的一股情潮涌上心头，原本凉爽的晚风似乎都燥热了几分。

　　池慕感受着掌心出浮动的气息，有些烫，还有些痒，白皙的耳尖瞬间红了，仓促收回手垂在身侧，手指不自觉蜷缩起来，试图抵抗那股奇异的感受。

　　“好了，别胡思乱想了。”

　　“你…”

　　“回家吧。”

　　池慕说完，淡定转身就朝楼洞走，只是慌乱的脚步还是泄露了他真实的情绪。

　　于笙盯着池慕的背影瞧了又瞧，模糊间感受到一丝不寻常，却又找不到头绪。

　　直到两人吃完饭，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才消退几分。

　　于笙洗了手从厨房出来，正准备回家，却被池慕叫住了。

　　于笙问：“还有事？”

　　池慕懒散地摊在沙发上，将切好的西瓜往于笙面前推了推，于笙也不客气，坐下尝了两口，沙沙的瓜瓤，很甜，忍不住又叉起一块送进嘴里，一口气吃了好几块才发现只有自己在吃，瓜的主人一口没动。

　　于笙有些不好意思的将果盘往池慕面前推了推，嘴里含着没咽下的西瓜：“你也吃。”

　　池慕望着她沾满水渍的唇，不知想到了什么，喉咙一紧，别开了视线，半是调侃，半是感慨：“我不馋。”

　　于笙“哦”了一声，随即皱眉瞪他：“你说谁馋？”

　　池慕笑吟吟地往后拱了拱，像只慵懒的大猫窝在沙发上：“我只说我不馋，没说谁馋。”

　　于笙放下叉子，不满地等着他。

　　池慕懒洋洋地看她一眼，在柔和的灯光下，眼底波光潋滟，显得分外勾人。

　　于笙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忍不住小声嘟囔：“笑得真浪。”

　　池慕没听清她的话，眉梢轻挑，懒洋洋的“嗯”了一声。

　　于笙心虚地轻咳了一声，别开脸，颇有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架势：“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池慕盯着她明显长肉的侧脸看了几眼，才收回视线：“谁说没事。”

　　“还有什么事？”

　　“后天有时间吗？”

　　“后天？”于笙算了算，哦，周一，按照正常来说周一她休息，不过现在正好是暑假，又是旅游季，她要上班的，“我后天不休息。”

　　池慕皱眉思索片刻也想起现在情况特殊：“后天有个精神科的专家过来，如果你没时间，我可以…”

　　不等池慕说完，于笙的眼睛便亮了：“我有！我可以换班！”

　　那时候的专家还是不掺水分、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胡乱往自己头上按的真专家，于笙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

　　池慕勾了勾唇，点点头说好，到时候请专家来家里给于笙的母亲看看。

　　于笙却觉得自己表现得不够，站起身，对着池慕认认真真鞠了三躬：“谢谢你，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但是真的很感谢。”

　　看着于笙那副堪比遗体告别的庄重姿态，池慕扬起的唇角又落了回去，一副没眼看的样子默默别开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