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人鱼》观长月

5、第 5 章

　　两人就这么忙碌两天，一人赚了三百块，最后连池慕天生的冷白皮都晒黑了，至于于笙就更不用说了，整张脸除了眼珠子和牙，哪哪都是黢黑，以至于于笙上班那天，王经理看见她的时候惊得嗷一嗓子，海洋馆一半的工作人员都跑来看热闹。

　　王经理指着黢黑油亮的于笙气得直哆嗦：“你、你，给你五天假你挖煤去了？”

　　看热闹的同事嗤嗤笑。

　　于笙有些脸热，低头看了眼自己黑黢黢的爪子：“没。”

　　王经理咆哮：“那你黑成这样？！你是做美人鱼表演的，美人！懂不懂什么叫美人！你以为你是非洲几内亚湾进口的啊？！”

　　于笙小声辩解：“美人鱼在海里也会晒黑…”

　　“你给我闭嘴！”王经理吼完头痛地捏着眉心，心中直呼太不省心了，实在太不省心了！

　　事已至此，再骂也没什么意义，只能想办法解决问题。

　　王经理没好气道：“你想想办法，把你身上的颜色统一下！”

　　于笙沉默着点点头，出门去找擅长化妆的姐姐想办法。

　　姐姐尝试着给于笙擦粉，可惜，她的脸晒得太黑，擦了粉之后就像驴粪蛋裹了粉，越看越滑稽。

　　两人盯着镜子瞅了半天只觉得更丑了，于是，于笙提议：“那就把没晒黑的地方擦成黑的！”

　　反正地方也不多，就胸以上、半个背和肩膀，只要涂黑，也算是颜色统一。

　　帮忙的姐姐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不过还是找出了一瓶买错颜色的防水粉底给了于笙，两人一阵忙活后，于笙身上的颜色成功黑了三个度。

　　两人再度对着镜子瞅半天，然后一起乐了，这下看起来还真像几内亚湾进口的了。

　　于笙拿了套黑色的人鱼表演服装，便开始准备表演。

　　池慕一个人在海洋馆走走停停，欣赏着四下悠然自在的鱼儿，突然音乐声响起，一对夫妻抱着女儿边往前走，边说：“是美人鱼表演开始了。”

　　小女儿开心拍着手，嘴里兴奋地喊着：“看人鱼，看人鱼。”

　　池慕听于笙说过她是做美人鱼表演的，闻言，下意识跟着一家三口朝前走去，巨大的珊瑚前已经围满了人，大家都饶有兴致地等着美人鱼出现。

　　池慕回想了一番自己从前看过的表演，其实也就那样，不过，想到表演的人是于笙，心底似乎又多了丝隐秘的期待。

　　很快，人鱼后仰入水，腰肢轻摆，姿态闲散地向下游动。

　　周遭的说话声消失了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都定格在那条黑黢黢的人鱼身上。

　　先前一家三口中的小女儿突然大声道：“妈妈，是非洲人鱼！”

　　四周的静默被打破，众人纷纷笑了起来，有人猜测这是海洋馆为了吸引游客特意表演的新鲜节目，有人打趣地问其他人这算不算是欺诈。

　　池慕怔怔看着缸里的黑色人鱼，几秒后，笑得直不起腰，笑到心脏微微刺痛，他想，于笙这姑娘的脑回路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于笙早就看见了人群中池慕，这还是他们认识以来，第一次看见池慕笑成那样，关键是怎么有人笑成那样还那么好看，精致的凤眼水汪汪地盯着她，于笙说不清是恼还是羞，只感觉周遭水温升高，心跳漏了半拍，害她险些呛了水。

　　于笙在缸中强忍着羞耻和游客互动拍照，带着女儿的一家三口兴致勃勃地拍了照，池慕好似感觉不到于笙的羞臊，居然饶有兴致地凑了上来，举起手机自拍。

　　于笙气得磨牙，鼓起腮帮子冲他吐了个泡泡，屏幕里，池慕笑了，露出白晃晃的两排牙。

　　许久以后，于笙问池慕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自己的，池慕想了想故意逗她说应该是看人鱼表演那天，笑得太厉害导致心脏受到刺激而刺痛让他误以为那就是爱。于笙气得给了他一脚。

　　于笙下班的时候，池慕正坐在海洋馆外的石墩子上玩手机，于笙迟疑片刻朝他走去。

　　听到脚步声，池慕将手机收起，转头看向她：“今天表演得不错。”

　　于笙：“……”这人不走就是为了笑话她？！

　　见于笙怒视着自己，池慕又笑了，精致的俊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好看到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于笙是个没出息的，盯着他那张脸看了两眼后，气也就消了。

　　不过，在池慕提出说今天想吃海鲜面的时候，还是佯装不在意的“哦”了一声。

　　池慕：“二百块？”

　　于笙盯着他，半晌叹了口气：“你也不工作，每天这么大手大脚的花钱，不怕把钱花完了吗？”

　　这个问题她早就想问了，毕竟她从来没有见过像池慕这样的散财童子。

　　池慕愣了一下，随即又是那副万事不过心的懒散姿态：“反正目前够花。”

　　于笙不解：“那以后呢？”

　　池慕语气淡淡的，仿佛带着看透人生的释然，又仿佛只是单纯的摆烂：“世事无常，连明天都说不准，何况是以后。”

　　彼时于笙不懂，只觉得羡慕，如果她也能像他一样想开就好了，可偏偏有那么一种人，既想彻底摆烂躺平，却又有一根细线钓着她，让她不得不继续向前艰难爬行，每天在焦虑中自我折磨。

　　见她不说话，池慕使出杀手锏：“二百块，赚不赚？”

　　于笙回过神犹豫了一会儿，摇摇头：“不赚。”

　　这个回答让池慕有些惊讶。

　　于笙小声补充：“我不能一直坑你。”

　　这个回答倒是出乎池慕的意料之外，大少爷默了默，问道：“你一直在坑我？”

　　于笙的脸瞬间涨红：“…价格是给你出的，我又不能往下砍价吧！”

　　池慕点点头，不以为意：“那就不算坑。”

　　于笙噎了一下，小声解释：“不算归不算，可是，也没人像你这么给钱的。一天做两顿饭，一个月1000块就差不多了。”

　　更别说池慕有的时候还会出去吃，压根不用她做饭！

　　池慕“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没关系，你做饭挺好吃的，有钱难买爷乐意。”

　　于笙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瞪着池慕看了一会儿，提议：“要不然以后我还给你做饭，我不要钱，你就管我和…我妈的饭，你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行吗？”

　　池慕皱眉，同样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于笙：“我不喜欢占人便宜。”

　　于笙：“……”

　　两人经过一系列的损己利人式讨价还价，最终以每个月1000块外加包吃定了价。

　　这种讨价还价方式两人都是头一次遇见，所以都有些无奈。

　　至于海鲜面…于笙总觉得外面买的面条不好吃，她平时都是自己做手擀面，可现在她的手受伤了，于是便将这个活交给了嘴馋的大少爷。

　　大少爷果然是大少爷，用一句四肢不勤五谷不分来形容毫不为过。

　　从第一步和面开始就被难住了，于笙准备了足够三人吃的面粉，硬是被大少爷和了双倍出来，加上做面条的面一定要和得硬一点，所以就这么一块面把大少爷折磨得手都肿了。

　　最后还是于笙看不过去了，让池慕扶着盆，自己用完好的左手把面和好。

　　看着细皮嫩肉的池慕，于笙陷入沉思，这样的男人如果放在以前的渔村只怕连老婆都娶不上吧。

　　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吃上了海鲜面，许是池慕真的饿了，吃面的时候竟然觉得这面确实比外面卖的好吃一百倍，他平时胃口不算好，今天晚上倒是破天荒吃了两碗面才意犹未尽地放下筷子，并且表示下次还要吃。

　　如果日子就这么平平稳稳的过下去，一切似乎也不错。

　　可是，这么简单的愿望对于有些人来说都是奢侈的。

　　于笙刚领到五月份的工资，便在楼下碰见了来要债的刀哥，身边还跟了三个小弟。

　　以往，于笙为了防止刀哥趁自己不在家找曾玉华的麻烦，每次都把钱提前准备好，可是，这次她想把钱留下，加上之前攒的一万多，差不多够带曾玉华去医院好好检查检查了。

　　于笙想起曾玉华一天比一天低迷的情绪，用力攥紧手，而后松开，淡淡道：“这个月，没钱。”

　　短短五个字，却让对方瞬间怒了。

　　刀哥狠狠啐了一口：“于笙，你一个月还那么仨瓜俩枣我都没计较，你别蹬鼻子上脸！”

　　于笙深吸一口气：“欠钱的人不是我，是我爸，当初房子卖了早就还清了本钱，这两年，我还的每一分都是你们额外赚的！你们还想怎么计较！”

　　刀哥怒了，指着于笙的鼻子骂道：“老子给你脸了是不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赶紧还钱，不然我们就去找你妈好好聊聊！”

　　于笙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发抖，却还是强撑着道：“别用我妈威胁我，如果我妈出事了，我不会再给你们一分钱！”

　　刀哥愤怒扬起手：“你他妈的…”

　　然而，他的手在半空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拦了下来。

　　于笙愣了一下，转头看向手的主人，目光触及他紧绷的下颌线，于笙的心脏微微抽搐，鼻子莫名发酸。

　　刀哥和两个小弟同样上下打量着突然冒出来的男人，心中暗暗估算着对方的身份和武力值。

　　池慕用力将刀哥甩开，转头看向于笙时，眸中依旧带着未曾消退的冷意：“没事吧？”

　　于笙怔怔盯着他，缓缓摇了下头，她想，之前自己或许错了，虽然池慕细皮嫩肉、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但是放在以前的渔村娶老婆该是也不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