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妖赋》小岛竹竹

10、适合的才是最好的

　　身后传来沉重的‘扑通’一声。

　　因迷药而昏倒在地的无冢发出沉闷的声响。

　　阿绪捏了捏手中的迷药，所幸，她现在已经养成了随身携带迷药防身的习惯。

　　随后，阿绪快步走向前，来到漱窈身边。

　　漱窈四肢化已为枝条，面容被散乱的发丝遮掩，他微微偏过头去，不愿让阿绪看见他此刻狼狈的模样。

　　漱窈的嘴角浮现出一抹自嘲的苦笑，他连自我了断的力气都没有。

　　可正是这样，他心中又存在一丝幻想。

　　只要阿绪不厌恶他，哪怕是伪装的，哪怕只是短暂片刻也好。

　　这样，他在死去时，执念也会少一些。

　　然而，意料之外的柔软触感陡然袭来，那是阿绪的唇，轻轻贴在他的树枝上，带来温热与湿润泪水的流淌。

　　漱窈有些不可置信，身体颤了颤。

　　阿绪，在吻他的树枝....

　　“漱窈，这些天你不在，我真的很想你。等我们回去后就成亲，好不好？”

　　见到平日里总是白白净净地漱窈，此刻却遍体鳞伤，她终于抑制不住地痛哭出声。

　　阿绪觉得自己很少落泪，尤其是没有酒劲的情况下。

　　此刻她却泣不成声：“都怪我当时没有直接答应娶你，你才会不见的，你才会受伤的。”

　　“怎么办，漱窈，这些伤口要怎么愈合？谁能来告诉我，要怎么才能救你。”

　　她有些手足无措地涂抹药材在伤口上，希望能让可怖的流血止住。

　　可无论她涂抹什么药，用什么包扎，那血液还是一直在流。

　　少女越来越濒临崩溃边缘，一股无力感涌上心间。

　　她从医数年，却连自己的爱人都无法救治....

　　感受到封印破开的那一刻，老者立刻赶回。

　　看到情况如此严重，老者用法术先暂缓一下漱窈的伤口。

　　“阿弥陀佛。你积善成德，亦有机缘成仙。你可愿意将你为数的机缘与善德化作雨露去净化他犯下的杀孽？这样一来，这些伤口自然会愈合。”老者叹了叹气，对着阿绪说道。

　　阿绪看到此人正是与她交换果子的老者，顾不得思虑其他，她连忙点头。

　　老者见阿绪未曾犹豫便应了下来，眉头一挑，内心感慨世间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当机缘可有可无？

　　“不...要...”漱窈摇了摇头。

　　阿绪一生历经磨难，若是能成仙，日后就算没有他伴在身侧，她也不会在受人欺负了。

　　阿绪便可以去做自己喜欢的使了。

　　“那可是你历经磨难积攒的善。”老者提醒道，似是想要阿绪忆起这一路的坎坷。

　　“我在攒便是。我的善心永在，那便是源泉。”阿绪答道。

　　“你又可知，这机缘有多难得？成仙之后，没有生老病死，去往另一个世界。这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老者继续说道。

　　阿绪看了一眼漱窈，眼神一柔：“我知道。可是没有什么比漱窈还重要。”

　　“即使他一直欺骗了你，即使他是你最害怕的妖？”

　　“何来欺骗一说？我也未曾问过他是什么。”

　　“以前，或许我会觉得妖很可怕。可是想到漱窈是妖后，我反倒不害怕了。”

　　“妖为何可怕？仅仅只是因为妖这个类别吗？”

　　回首往日。

　　阿绪坚定地说道：“或许有人被伤害过，但因此沦为整个类别，不觉得很荒谬吗？”

　　“我难道能因为今日无冢的所作所为，就去说其他的道师都是错的吗？！”

　　无冢不知何时清醒了过来，可却进不去那结界之中，听到阿绪说的话后，立刻讥讽道：“真是荒谬！执迷不悟！”

　　语罢，似不满意，无冢朝着漱窈喊道：“妖道，你注定只能带来伤害！看着心爱的女子为你放弃机缘，你可满意了？就这样死去倒还便宜了你。”

　　漱窈没有反驳，他垂下眼帘，如果他消失就好了。

　　看到漱窈伤口又开始涌出些鲜血，阿绪终于忍无可忍，她挡在漱窈面前，指着无冢，爆出粗鄙话语。

　　“放你爹的屁！”

　　“你才荒谬！你才执迷不悟！”阿绪忍无可忍，怒道：“你可知那些人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无冢冷哼一声：“命道自然不可随意改变。”

　　“说的你方才拉我去送死的时候不是改变我命道似的。”阿绪嘲笑道。

　　“你！”

　　“要我说，你同那些伤天害理的妖有什么区别？”

　　阿绪冷笑，继续说道：“还是有区别的。至少你很会伪装。你们总是在作出伤天害理之事后，一副理所应当地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指责他人。当真是虚伪！”

　　在阿绪说出这句话后，眼前的捉妖师转瞬间化为污水，消失不见。

　　老者笑了笑：“恭喜你们，通过了考验。”

　　他看了看阿绪，赞叹道：“经历这一切，却依旧怀有慈悲之心，有明辨是非的能力。悟性极高。”

　　老者挥一挥手，漱窈的伤势竟然意外地快速恢复。

　　这么说，从那一刻起就冥冥之中注定了。

　　阿绪细细检查漱窈，确定他真的没事后，带着谢意朝老者拜了拜。

　　“你悟性极高，想修什么仙？道语仙君，通灵仙君等等，这些都很强。”老人说道。

　　阿绪扶起漱窈，问道：“能带上漱窈的仙是什么仙？”

　　老人眼皮跳动了一下：“不能。”

　　“那我还是不成了吧。”

　　“阿绪...”漱窈握着阿绪的手紧了些。

　　老人无奈，说道：“还是有的。”

　　他也实在不想这么一根好苗子就这么错过了。

　　“他不可以成为仙，但你可以成为树使，他是树妖，你们同一属性。只不过这级别可谓是一落千丈。级别低，自然也不受摒弃七情六欲的影响。看你如何抉择。”

　　“好！”阿绪毫不犹豫地说道。

　　漱窈垂眸，明明阿绪选了他，他应该开心才是。

　　可是他始终觉得，阿绪值得更好的。

　　就像捉妖师说的，他的存在一直在影响这阿绪。

　　感受到身旁男子眼神暗淡，阿绪按住他的肩。

　　“漱窈，我一直很想感谢你。谢谢你，让我明白，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我并非什么悟性极高的人。”

　　“我其实有质疑过自己，特别是离开村里后，周围的声音多了。”

　　“可是，是你让我有勇气更加坚定自己的选择。”

　　“现在这句话，我也同样想告诉你。最好的不是最好的，适合我们的才是最好的。你不要因此难过。”

　　“你肯定在想，我的好阿绪，一定值得最好的一切。”

　　“可是，漱窈，你知道吗...”

　　阿绪牵起漱窈的手，与他十指紧扣。

　　“漱窈，于我而言，你就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