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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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李盛言一反往常没有一觉睡到晌午，不到七点，他就醒了过来。
一觉醒来，没有一丝困倦，取而代之的是，莫名袭来的亢奋。
在床上静躺了一会，李盛言睁着眼看着天花板发呆。门外窸窸窣窣的声响惊动了他。
奶奶醒了。
李盛言翻身在枕头边摸索手机，解锁后看了眼时间，心想离奶奶受不了喊他起床的时间还有好久。
奶奶习惯早睡早起，虽然每天也没有什么特别忙的事，但几十年如一日，早改不了了。
突然偏了轨道，只会让她感到不安。
每逢节假日，李盛言只要一回来，当晚一定会熬很晚的夜，然后第二天睡得跟死猪一样。
奶奶心疼他，但并不支持孙子熬夜。节假日前几天，奶奶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李盛言“为非作歹”，但十一二点都该吃中午饭了，还躺在床上就说不过去了。
离和云且初约定见面的时间还早，李盛言眼下也没睡意，径直点开短视频软件，刷了起来。
刷了一会儿，李盛言觉得无聊，揉了揉眼眶，把手机放下，坐起来打了个哈欠儿。
他坐在床上，活动了一下脖子，又径直躺了下去。
脑子里又蹦出来个歪点子。
李盛言打算趁奶奶不注意，偷偷溜走，等云且初练完车回来，估计还没到奶奶叫他起床的点。
他就大张旗鼓地进了院子，给奶奶一个Surprise！
那时，奶奶就会吃惊地说：“哎呀呀，盛言你怎么起这么早？”
他云淡风轻地回道：“哦，早起锻炼去了。”
越想越来劲，李盛言得意地枕着手掌。
说做就做，他快速穿好衣服，正叠被子呢，他忽然想起了什么。
谨慎起见，他又把叠了一半的被子拆了铺好。被子铺在床上以后，又被李盛言一顿蹂躏，营造出人还在睡着的假象。夏天盖的被子很薄，被子中间刻意造出的凌乱很假，但聊胜于无。
李盛言做好一切准备工作后，轻手轻脚地打开了卧室门，眼睛谨慎地扫视了一圈，发现危险人物不在客厅，这才放心地走出卧室，关紧门。
他观察四周，确定奶奶在厨房做饭，蹑手蹑脚地钻进洗手间，一边刷牙一边注意厨房那边的动静。
他美滋滋地想，现在他和云且初的关系很奇妙。
一想到云且初昨晚亲口说的“小情人”，李盛言就一脸幸福地觉得嘴里薄荷味的牙膏蘸了糖，甜丝丝的。
看来，他的牙要变成蛀牙了，李盛言愉快地想。
洗漱完毕，李盛言悄悄地溜了出去，朝车棚的方向走去。刚一碰到车把，准备坐上去，李盛言就停了动作，毅然决然地靠双腿走出了家门。
骑车出去的话奶奶一定会发现自己醒了的，李盛言慎重地想，既然都做到这一步了，那步行吧。
这时候还早，街里的人不算多，只有零星几个老头老太太早起溜达晨练。确定周围没有人后，李盛言放心地一撩裤子，蹲在家门口给云且初发消息。
“小云”两个字刚被敲出来，就被李盛言眼疾手快地删除了。
李盛言冷酷地重新编辑了下消息，发了出去：“云且初，我在村口等你。”
消息发出以后，他惊觉没有注明时间，随后又贴心地补充一句：“约好的，八点半。”
盯着手机屏幕上的聊天记录，李盛言得意地想，自己说的话没有夹带一丝情绪，冷酷无情！
“哈哈哈，要在云小朵眼里树立一个受伤很重的形象！让你那样对我！”李盛言“哼哼”了一声，又觉得家门口不太安全，早早地来到了约定好见面的村门口。
云且初昨晚和李盛言打完电话，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又忍不住发消息给罗茜雯。
且初：“你好。”
罗茜雯平时睡得很晚，很快看到消息，回复道：“你大爷。”
云且初确定罗茜雯没有睡觉，走到卧室门口，关紧了门，给罗茜雯拨了电话过去，把今天发生的所有事一五一十全交代了过去。
罗茜雯听完后，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忍不住笑骂道：“草，你终于还是忍不住下手了，骚年。”
“我就知道。”
云且初走到床边，坐了下来，说：“滚啊。你这样说的跟我犯罪了一样。”
“人家成年了吗？你就下手。”
云且初得意道：“不好意思啊学姐，我俩都刚满十八岁。”
“哈哈哈，去你的吧，你什么德行，那小子不清楚，我还能不知道？”
罗茜雯说着说着，走到窗边，拉开窗户，头夹着手机，就着都市夜色，点了根烟，吸了一口又吐了出来，继续道：“你喜欢就成。好好对人家啊，你别因为没谈过恋爱就胡作非为了。”
罗茜雯语气里全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和忧愁。
云且初叹了口气，恨不得立马回到北城，把罗茜雯叼着的烟扔在地上，狠狠踩上几脚。
“罗茜雯！你他妈能不能悠着点，少吸点成吗？”
罗茜雯把烟头摁灭在窗台上，乐了：“哪有女儿管妈妈的？反了天了你。”
“去你的。”
“罗茜雯，”云且初听着屋外的雨声突然有点难过，“你少熬夜，少喝点酒。”
“你要长命百岁啊，比我死晚点最好，这样你就可以来我墓前说说话，我也不孤单了。”
“那我呢？傻逼，想一出是一出。放心吧，”罗茜雯把桌上刚喝了一半的酒扔进了垃圾桶，“酒吧那地方，他们约我我都很少去了。最近，也很少和我妈吵架，也没和她老公还有她儿子横。”
罗茜雯亲妈在她十岁那年离开了因为酗酒开车撞人入狱的男人，终于逃离了那个只有暴力充斥的“家”。罗茜雯依稀记得，那个男的，总是温声细语地和她说话，却又转过身来对自己的妻子拳打脚踢。
罗茜雯童年时代，满脑子只有学习，不好好学习的话，妈妈就会得到惩罚。
小罗茜雯拦不住酒鬼的瓶子，只能含着泪咬着唇求妈妈快跑。
到最后，罗茜雯只觉麻木，她不懂为什么妈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给自己的脊背上再填几道伤。直到男人仓惶入狱，女人才重新拾起胭脂，画上了红唇，带罗茜雯嫁给了她现在的丈夫。
男人家里很有钱，罗茜雯不知道妈妈是怎么和他认识的。妈妈只说，他们以前是同学。她来到这里后，男人妈妈鄙夷地看着她，嘴里说的话，她到现在还记得。
“就是这小东西，拖着婉婉。”
“婉婉”是妈妈的名字，她已经很久没有听见有人这么亲切地称呼妈妈了。妈妈来到这里后，变得很幸福很幸福，脸上总是有很多很多的笑容。后来，妈妈和叔叔有了小孩。
所有人都围着他们的儿子转，偶尔发现脏东西的存在。
妈妈也不再喊她“罗罗”了。
罗茜雯挂了电话后，一股无力感支配着她。
墙上被贴得满满当当的奖状成为了她的囚笼，一拳一拳地让她感受妈妈日日夜夜忍受的疼痛。“罗罗”不敢看“爷爷奶奶”的眼睛，害怕再次遭到凌迟，就连家里的阿姨也没给过她好脸色。
罗茜雯还是那样懦弱，不敢告诉任何人。她的叛逆期来得很早，不等春风袭来，就着融了一半的冰化进沉寂的湖中，沉进去，毫无预兆地生出新枝。
成绩倒退、吸烟、喝酒、打架、谈恋爱，“坏孩子”标签被贴了上去。
那些人笑着看着她说：“瞧吧，我就知道她和她爹一样，恶心的紧。”
罗茜雯感受到了快感，周围人躲着她，只有云且初在她被老师罚站的时候哭着说：“罗茜雯，我们一起考附中吧。”
云且初是她一直以来最好的朋友，以后也一直是。
她每日拉着罗茜雯放学后待在教室，辅导她做题。那一段时间，面对繁重的学习任务，她竟然觉得自己是轻快的。
家里的事，罗茜雯一直瞒着云且初。恶心的过往，一刻也不想回头。
直到十八岁生日那天，妈妈给了她一巴掌，尖声质问她，为什么考上了附中后还是堕落，为什么总要和家里人作对。
麻木的脸上突然有了知觉，她跑出家门。云且初打了电话过来，问她怎么还没过来。
是了，今天她和云且初约好了要一起过生日。每年过生日的时候，罗茜雯总是会提奇怪的要求，她只需要云且初。
找到云且初后，罗茜雯抱着云且初痛哭，将这些年一直憋在心里的事破了冰。云且初给罗茜雯擦过眼泪后，又抬手蹭了蹭自己的眼睛，颤抖着说：“去他妈的吧，别想了。”
“生日快乐，我替你许个愿，罗茜雯。我祝你年年如意，岁岁逢春。”【注】
冬去春来，循环往复，每个季节的痕迹都无法磨灭。短暂的温暖存不住，又很快化了。罗茜雯仍然醉着，仍然醒着。
云且初和罗茜雯打完电话后，已是凌晨一两点了。她太困了，躺到床上，沾上枕头就差不多睡着了。
等到她醒来，时间已经走到八点了，闹钟也开始工作了。
她烦躁地关掉闹钟，想要再躺一会儿，睡眼朦胧中看见微信消息，猛然惊醒了。
“小情”的微信消息。
她解锁手机，赶忙回复“小情”。
云小朵：“起这么早啊。”
云小朵：“我刚醒，马上收拾。”
通知栏弹了消息，李盛言点开后，打字回复。
小情：嗯。
云且初根本没发现李盛言文字中透出的“冷淡”，自然也没发现某人伤势之重。
匆匆洗漱过后，云且初骑上电动车出发。
李盛言一直站在路口，保持着站立的姿势玩手机十分突兀，好在没什么人看见。不然那些无聊的大爷大妈，就要没话找话了，说不定，还会给奶奶通风报信。
李盛言还在回味昨晚云且初和他说的话，他漫无边际地想，他俩这算是谈了吗？
哎呀，小云姐要是突然亲他一下怎么办啊？
刚刷过牙，还没吃东西，亲个嘴刚刚好。天时地利人和！
思绪飘到这，李盛言宽容地想，那他只好束手就擒了，毕竟两人……实力悬殊，他自然是抵挡不住云且初的攻势的！
李盛言用手摸摸了嘴唇，奇怪道：“怎么和小说里说的不一样，有点硬。”
“哔哔——”
云且初骑车来到李盛言面前，按下了喇叭。
“干嘛呢？”
看到李盛言孤零零地一个人站着，云且初疑惑道：“你车呢？咋没骑车。”
李盛言把自己是怎么偷偷溜出来的事告诉了云且初，云且初听后捧腹大笑，忍不住评价道：
“幼稚。”
李盛言看着她笑，也乐了起来。
笑过之后，云且初皱着眉说：“那你只能坐我的车了。”
“怎么，你不愿意吗？昨天你不就带着我回家了吗？”李盛言迅速翻旧账说道。
一想起昨天的事，尴尬感卷土重来，云且初忍不住抖了一下。
她说：“那你就只能等我练完车才能回家了。”
李盛言拧着眉说：“本来不就是这样吗？”
“啊？”云且初有些吃惊地张大嘴巴，“你一开始就打算那什么？”
听到这话，李盛言生气道：“你什么意思！喊我大早上出来陪你去练科二，你竟然不打算负责！那你叫我来干吗？你是我谁啊？我干嘛这么听话。”
云且初目瞪口呆，彻底折服于李盛言的撒泼打闹。她好声好气地说：“我没想那么多。我怕你无聊啊，一直待在那，没人和你说话。”
“怎么，你练车的时候，嘴巴被封印了，还不能说话了？我看你是不想和我说话吧。”李盛言乘胜追击。
云且初哄道：“你先上车，咱们路上聊。一会儿我来迟了，教练又要骂我。”
“活该！”
话虽这样说，李盛言还是听话地坐上了车。
坐上电动车后座后，他又站起身来，说：“等一下，我带你吧。”
云且初笑着答应：“好啊。”
在路上骑了一段时间，两个人都没说话。
云且初忍不住了：“你就这样算了？不再问问我找你来干嘛吗？”
“你爱干嘛干嘛。我是你谁啊，有资格问吗？”
李盛言又回归冷酷状态。
说完以后，李盛言觉得背后痒痒的，云且初在用手指写字。
云且初的动作很轻柔，李盛言不说话，等着云且初写完。
云且初写完字后，脸颊微微一红，等李盛言说话。李盛言也在等云且初开口。
两人左等右等，也没等到另一方开口。
李盛言只好不耻下问：“你写的啥啊？写那么久，痒死我了。”
云且初怒拍了他一巴掌，吼道：“滚啊！”
李盛言身躯一震，车把歪了一下。李盛言说：“道路千万条，安全最重要。我开车呢。”
“写的啥啊？我真不知道。”李盛言委屈道。
“男朋友。”
李盛言呆了神。
“你是我男朋友，当然有资格问我。”
到了驾校，云且初招呼李盛言到大厅坐着，她过去练车。李盛言还沉浸在喜悦中，非要当云且初的跟屁虫，云且初无奈之下说：“外面热。”
“那我陪着你。”
陪你大爷。
云且初把手机从兜里掏出来，交给李盛言，面无表情地说：“你先安静待一会儿成不？我手机没充电，你拿进屋给我充充电，柜台上有充电器。咱俩刚谈上，我有点害羞，先别见面。”
李盛言不舍地拿着手机进了房间，给手机充上电，他意外看见锁屏界面上浮着一条微信通知。
小情：“好。”
他认真看了一下时间，确认是云且初出门时给他发消息后，他回复的。
他抱着疑问走到室外，随意坐在室外摆放的凳子上，等着云且初练完一轮。
云且初这边刚把车倒进指定区域，眼神询问周围人自己倒车入库成功了没，就看见李盛言坐在外面盯着自己。
云且初得到肯定答复后，想解开安全带，发现自己根本没系，才发现自己晃了神，练车的时候根本没系安全带的习惯。
随即，轻轻叹了口气，打开车门，走到李盛言身边。
李盛言站起身来，说：“谁是‘小情’？”
云且初被问懵了，反应过来后说：“不知道。我没小情人，我倒是想，不过这得问我男朋友同意不同意。”
“不同意。”李盛言没意识到云且初在挖坑，斩钉截铁地拒绝道。
“好，”云且初莞尔，“那我把‘小情’删了。”
“你男朋友不同意。”
“为什么？”云且初眉开眼笑。
“因为我是‘小情’。”
“那你还问谁是‘小情’？”
李盛言淡淡开口：“情趣。”
云且初瞠目结舌，有的时候真佩服李盛言的厚脸皮，竟然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么骚的话。
“为什么我是‘小情’？”李盛言回归正题。
“我害羞。”
“害羞什么？”李盛言又问。
“备注‘小情人’太他妈惊悚了。”
李盛言想了想：小情人给你发信息了，小情人来电了，小情人生气了，小情人拍了拍你，小情人说他很想你……
确实很惊悚。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 2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