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吞》惟闻我名

2、第 2 章

　　程佳宜快速把书包放在地上，撸起袖子就开始在池子里翻找了。
　　这种感觉非常不好，她其实很不喜欢把自己弄湿，尤其还是在这种不知道堆积了多少杂物的池子里。夏天的闷热全都映在里面了。
　　旁边经过的同学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向她。
　　程佳宜现在无心其他。
　　十分钟后，她幸运地在黏了吧唧的池子里找到了那串不规则珍珠手链，在最中央还有颗银色吊坠，写着「JY」。
　　“哟，新找了份清洁工的工作啊？学校一个小时给你多少钱，干这种脏兮兮的活儿。”
　　程佳宜垂眸皱眉，不速之客来了。
　　林媛媛的声音悠然响起，程佳宜有些急躁地把书包背了起来，不打算理她。
　　转身的她一瞬间，她愣住了。
　　林媛媛带着三三两两的人朝她越靠越近，那些人眼神里分明写着“今天必须弄死你”。
　　许雷先朝前几步走，一手就夺过了她的书包，随意扔在地上。
　　“你们发什么神经！”程佳宜怒道“这里是学校！”说罢就要去捡书包。
　　林媛媛直接把脚边的书包踢到了后面，像在踢一个垃圾。
　　几个人不以为然，许雷嗤笑：“你不是挺能的吗，别着急走呀。”
　　程佳宜攥了攥衣角，余光撇向周围，这里空间很不好，是监控的死角，而且现在已经没什么人了，周围被宿舍楼围得死死的。
　　林媛媛三两步走了过来，越过许雷直逼程佳宜，毫不犹豫地给了她一巴掌。
　　“你妈也是狐狸精吧？你勾引人的本事倒挺大。”言外之意很明显在说程肆。
　　后面几个人哈哈笑了起来，其中一个人嘲弄道：“媛姐，别的不说，这**长得确实不错。”
　　另一人附和道：“今天玩儿了也不亏了。”
　　林媛媛朝他们摆了摆手：“不是喜欢勾引人吗，我今天带了这么多，让他们好好疼你啊？”
　　几个人很快陆陆续续走了过来。
　　“林媛媛，你他妈疯了！”程佳宜忍着疼喊道。
　　她正准备跑，就被几个人制住了手脚，为首的许雷力气实在是大，直接把她的双手箍在后背，其余的人捂住她的嘴，开始猥琐地抚摸她的头发，脸颊。
　　程佳宜快崩溃了，拼命挣扎着，没曾想动一分，许雷的动作就用力一分，她感觉自己的手腕快断了，但又发不出声音，充斥着反胃味道的手掌盖在她的嘴上，她一试图开口就能直接接触到那些恶心的皮肤，闻到那些恶心的味道。
　　林媛媛朝他们勾了勾手指，指向旁边不远处的空屋子：“去里面啊，那儿也没监控，好好玩。”
　　几个人动作很快，直接不由分说地把程佳宜抬了起来。
　　她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条珍珠手链，用力到像要把它镶在血肉里，融为一体。
　　谁能，救救她。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近乎绝望的一刻，她不抱希望地闭上了眼，带着温度的泪一下就落了下来。
　　下一秒，她觉得嘴上那个恶心的东西一下不见了，连同手脚都被人一下松开，差点摔在地上的同时被人稳稳接住。
　　她昏昏沉沉中觉得那人的心跳好急促，接着她就听见他低声说了几个字：“我在，不会有事的。”
　　那是程肆的声音。
　　程佳宜鼻子一酸，几乎是忍着泪睁开了眼睛，眼前早已模糊一片，但她还是能很清楚看见程肆好看的下颌以及阴沉的脸色。
　　真的，有人来救她了啊。
　　“程肆，别管闲事儿啊。”林媛媛脸色一沉，讽笑道“她有什么好的啊？刚来就把你迷得五迷三道的。”
　　程肆没听她的话，用近乎警告的眼神扫了他们一眼：“再有下次，你们一个也跑不掉。”
　　“你…”
　　话音未落，旁边的许雷发了疯地就要冲过来，嘴里还骂着极为难听的脏话。
　　程佳宜扯着嗓子开口：“程肆，小心后面。”
　　下一秒，许雷被程肆很轻易地踹在了地上，他一手环着程佳宜，一手提着刚刚在地上捡的程佳宜的书包。
　　他也懒得废话，想越过这些人直接带她走。
　　林媛媛气急败坏，朝后面几个人破口骂道：“你们他妈有没有用啊，追啊。”
　　程佳宜稀稀疏疏听见那几个人吵了起来。
　　“放学多久了还不走，你们在这干嘛呢？”值班老师不知道从哪儿过来了，皱着眉看着他们。
　　几个人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落荒而逃了，临走时程佳宜把林媛媛愤恨的目光尽收眼底。
　　她本能地想，以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了。
　　“你们俩，干嘛呢！”值班老师看到程肆搭在程佳宜腰上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道。
　　程佳宜反应很快地推开了他的手，先声向老师解释。
　　没等老师回话，程佳宜就扯着程肆跑走了。
　　-
　　程佳宜大口大口喘着气，随意找了个没什么人的角落。
　　她看向程肆，脸色依旧很差。
　　“你怎么样，哪里受伤了吗？”程肆锁着眉问。
　　程佳宜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随后摇了摇头。
　　程肆注意到她脸上还没消下去的印，眸色一下暗了下来。
　　他伸出的手最终还是没落在她的脸上，只轻声问道：“疼吗？”
　　程佳宜怔愣片刻，很快摇了摇头，笑道：“没事的，不疼。”
　　“以后都和我一起走。”
　　程佳宜缓缓抬头，对上他炙热的目光。
　　她艰难苦涩地露出一个笑：“好。”
　　“今天，谢谢你。”程佳宜道。
　　程肆冷静下来无意扫到她还没来得及放下的衣袖上，他清楚看到腕上那些深深浅浅的疤，像是愈合过很多次，又反复被割裂。他紧抿着唇，有些不自然地撇过头，淡声道：“我送你回家。”说罢就把书包上的灰拍了拍，挂在她的身上。
　　程佳宜犹豫良久，还是留下了个好字。
　　她下意识看向程肆半敞开的校服领子，一下和刚刚睁开眼看到的画面重叠在一起，程佳宜心头一悸。
　　程肆会因为她受到影响吗？那些人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的，那程肆呢。
　　她担心地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五味杂成。
　　珍珠手链被她重新放回了书包最隐蔽的位置。
　　她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突然想到什么，忙开口道：“程肆，不用送我了。”
　　哪知道程肆也很直接道：“你家最近应该都不会安全了，来我家住段时间吧。”
　　程佳宜一惊：“怎么能行。”
　　程肆转过头对上她慌张错乱的眼神，忍不住失笑：“有什么不行的？”
　　程佳宜脑中飞过了一大堆理由，最后一个也没说出来，只一个劲地“你…我…”着。
　　程肆笑意渐浓：“想什么呢，姐姐和弟弟住一起不是很正常吗？”
　　“可是…”
　　“好吧，没关系的，我自己也可以照顾自己的。”
　　“你…”
　　“姐姐不用担心我了，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的。”
　　程佳宜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们知道吗？”
　　“他们巴不得你搬来我这儿。”
　　“真的？”
　　“真的。”
　　程佳宜想着，总觉得还有哪儿不对，就被程肆绕到身后轻轻推着走：“不远的，就在附近。”
　　程佳宜还是妥协了。
　　现在回家确实不安全，要是林媛媛他们堵在家门口了她估计最轻得毁个容。
　　-
　　当程佳宜实实在在站在奢华精致的独栋别墅面前，好像忽然懂了程代平当初为什么非走不可。
　　但这想法也只是一瞬间，她依然很怀念小屋子的温馨。
　　“姐姐随便坐，我去拿东西。”程肆帮她把书包放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哦，好…”程佳宜总觉得哪儿都怪怪的。
　　怎么感觉反让程肆照顾上自己了。
　　她有点儿不自在。
　　不多时，程肆就提着一个白色箱子来了，很明显是家用药箱。
　　“其实不痛的，没事儿，没那么…”程佳宜话音未落，程肆已经不由分说地将药揉在她的脸上。
　　冰凉凉的触觉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疼吗？”他的动作很轻，生怕碰疼了程佳宜。
　　程佳宜小幅度摇了摇头。
　　程肆眼中神色复杂，很快又拿出一罐药，用棉签蘸取，最后将目光落在的程佳宜新疤旧疤堆积的左手腕。
　　程佳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有些慌乱地想把袖子整理好。
　　程肆轻抬手终止了她的动作，淡声道：“涂点吧。”
　　不知道为什么，程佳宜总是对他说的话没有任何抵抗的力量，三两下就能攻破她的内心。
　　她慢慢停下手中的动作，静静看着他用白色的药膏一点点盖住那些丑陋的疤痕，因为离着手腕近，程佳宜时不时能感受到他急促温热的呼吸。
　　程肆凑近一看，才发现不仅有割伤，甚至还有烫伤，大小和烟头差不多，他的眉越锁越深。
　　程佳宜注意到他的神色了，试图解释：“呃…这些其实是…”
　　“很疼吧。”程肆道。
　　程佳宜心中一颤，没有说话。
　　程肆手上动作一顿，不禁想起了照片里那个笑容可爱的小女孩，明明能将两个人的脸重合在一起，怎么就是看不到眼里那份美好了呢。
　　程佳宜还是没有开口，她总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一直生生撞着她的五脏六腑，快把她击溃了。
　　-
　　不知道过了多久，程佳宜才发现自己睡着了，身上还盖着暖和的棉被。
　　她心中涌入一股莫名的暖流，嘴角也跟着微微上扬。
　　有人在身边，确实挺好的。
　　随之而来的是厨房铛铛作响的声音，她把被子叠好循声而去。
　　就见程肆娴熟地将还冒着热气的菜放到盘子里，听到声响后他转过头，嘴角蔓起一抹笑：“姐姐醒了，睡得怎么样？”
　　程佳宜笑着点了点头，很快就准备上前帮忙。
　　程肆直接拦住她：“你去桌上坐着吧，我很快就好了。”
　　程佳宜挑眉看向他，只得点了点头。
　　很快，几道热腾腾的饭菜就被尽数摆到了原本空荡的餐桌上。
　　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
　　程肆解下围裙洗了个手坐了下来。
　　程佳宜有些意外地看向他：“没想到你还会做饭呢。”
　　程肆失笑：“你没想到的事多了去呢。”随后很自然地把一块荔枝肉放到了她的碗里。
　　程佳宜也很给面子地一口就咬了上去。
　　程肆略带期待地看着她：“怎么样，食堂的好吃还是我做的好吃？”
　　程佳宜细细品味了一番，认真道：“你做的好吃。”
　　程肆的内心得到了巨大的鼓励，心满意足地笑了笑，随后又陆陆续续给她夹了很多菜。
　　程佳宜哭笑不得：“好了好了，你自己也多吃点。”
　　饭后，程佳宜和程肆聊了许多家长里短的事。她发现程肆特别有幽默细胞，常常把她逗得笑得停不下来，明明才认识一天，怎么总觉得认识好久了呢。
　　“我接个电话。”程肆道。
　　程佳宜点了点头，安静地坐在一旁。意外的是程肆没有走，直接在她面前接听了起来，顺便还开了免提。
　　程佳宜疑惑地挑了挑眉，一看来电人是“爸”。
　　“喂，小肆啊，放学了吧？”那边传来程代平一如既往低沉的声音。
　　“放学了。”程肆道。
　　“和你姐姐相处得怎么样？房子住着还习惯吗？我打算安排个司机接你上下学。”
　　“相处得很好，不用安排，我每天和姐姐一起就行了。”
　　那头的程代平仿佛也有些意外，不过语气里还是藏不住的喜悦。
　　“啊，相处得好就行，好就行，缺什么都和爸说啊，这两天要和你妈一起出差，挺忙的，可能没时间打电话了，你自己多注意点啊。”
　　“好。”
　　程佳宜一脸茫然地听完了整场对话。
　　她在想什么呢。
　　程肆则是一摆手瘫倒在沙发上，懒洋洋道：“看吧，爸很希望我们好好相处的。”
　　程佳宜不置可否，良久只是长舒了口气。
　　程肆确实是个很好的弟弟，同样的也是一个很好的儿子，也难怪程代平这样喜欢他，喜欢到大概都忘了自己还有个女儿，可为什么又忽然把程肆安排进自己的生活里呢。
　　她不明白，想这些耗费了她大半天的精力。
　　晚上她躺在宽敞的床上翻来覆去地想一堆乱七八糟的事，忽然想到了一件挺重要的事，程佳宜稀里糊涂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在书包里掏出一本笔记本。
　　封面最下方写着工工整整的两个字：程肆。
　　她指尖一动，翻开第一页。
　　字迹工整，笔锋流畅，一看就是认真写的，一点不含糊。
　　确实和他说的没有出入，言简意赅，很容易让人看懂，就连她这种榆木脑袋竟然也能看懂一些了。
　　程佳宜有些激动地拿出笔，同样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又演算了几遍，发现她竟然可以套用一些以前从来弄不明白的公式了，这给了她莫大的鼓励和信心。
　　她一直觉得数学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学科，吃力不讨好，数学不好连带着物理也不好，这两门几乎是她望而退却的存在。
　　她写着写着，不禁看着笔记本上那些字迹陷入了沉思，仿佛能通过这些好看的字看清落笔的人。
　　那句话其实说的很好。
　　见字如面。
　　也不知道她这个鬼爬字能让人联想到怎样一张可怕的脸。
　　想到这，她下意识摸了摸脸颊。
　　冰凉的药已经被完全吸收了，摸着也不会感到疼了，甚至消肿大半。
　　再次睁眼，她下意识以为还在那狭小温馨的房间里，但映入眼帘的是光线姣好宽敞亮丽的大卧室。
　　她一下没反应过来，迷迷糊糊起身去洗漱了。
　　本来打算给程肆做做早饭，没想到这小子醒的比自己还早。
　　她看了眼墙上的大摆钟，才五点半啊。
　　像是注意到了客厅的动静，程肆很快走了出来。
　　“早啊，你可以再多睡会。”程肆笑道。
　　程佳宜仔细看了看他的脸，好神奇，竟然不会水肿，难道没睡吗，但看起来又很有精神。
　　她实在有些不好意思了，开口道：“我不困了，你在做什么呢？”
　　“啊，做早饭呢。”
　　刚说完，程佳宜就闻到厨房里飘出来的奶香味。
　　“好香啊，做什么呢。”她问。
　　程肆挑了挑眉：“秘密。”
　　程佳宜无奈地笑了笑：“我帮你吧。”
　　“不用，姐姐在一边等我吧。”
　　“可是…”
　　“你会喜欢的。”
　　程肆三两步就把她推到了沙发边，程佳宜被迫坐了下来，他转身回厨房继续了。
　　程佳宜总觉得不太好，寄人篱下的，又让人做这做那，她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她叹了口气，没骨头似的瘫在沙发上了。
　　-
　　不多时，程肆就端着香喷喷的早饭出来了。
　　程佳宜几乎是闻着味道睁开眼再一路走到餐桌旁的。
　　就见那白花花的瘦肉粥还有捏成各种形状的奶黄包。
　　她诧异地看向程肆：“都是你亲手做的？”
　　“当然，卖相不错吧。”程肆随意撩了撩头发，程佳宜在他通红的耳朵上一扫而过。
　　她点了点头：“看起来很好吃。”说罢拿起勺子舀了口粥后又吃了口小兔子奶黄包。
　　程肆轻咳了两声，勾了勾唇角，像个正在等待夸奖的小孩。
　　程佳宜看着她的样子，不禁失笑。
　　“粥咸淡正好，瘦肉也很好吃，入味，奶黄包香醇浓郁，流心入口即化，好完美的早餐，谢谢你了。”程佳宜一本正经发自内心道。
　　程肆果然像个开心的小孩一样拖开椅子坐了下去，嘻嘻笑道：“其实也没有啦，哪有那么好”说完自己都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我说了，你会喜欢的。”
　　程佳宜捂嘴笑了笑。
　　早餐过后程肆争着非要自己把碗刷了，推推搡搡又把程佳宜“撵出”了厨房。
　　她觉得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打算今晚买点菜回来亲手做饭。
　　老让个小孩照顾自己又是这又是那的，真的怪别扭的。
　　昨晚程肆把她的校服放到洗衣机去洗了，顺便直接烘干，今天一早就能上身了，还暖暖的。
　　程佳宜凑近一闻，原来奇怪的味道已经被一种淡香代替了，是和程肆身上一样的淡香。
　　程肆带着猫包就去了学校，刻意修饰过的和平常的书包没什么两样。
　　两人提前商量好了在学校就是普通的同学，免得别人多生疑端。程佳宜不想再让程肆卷进不必要的事情里。
　　程肆闻言也没多说什么，但一提到这件事她脸色明显暗了下来。
　　-
　　今天林媛媛他们没再怎么为难程佳宜，但看她的眼神明显和以前一样，甚至更糟糕。
　　“下周一月考，你们给我打起精神了。”赵平淑边分课后习题边道。
　　全班有气无力地应着。
　　“还有，程佳宜程肆，来一趟我办公室。”赵平淑说完这句话就气冲冲走了。
　　程佳宜心里一颤，程肆侧过头看了看她，用眼神示意她不用担心。
　　他低声道：“跟在我后面就好了，不会有事的。”
　　她想也不用想，肯定是林媛媛他们搞的鬼。
　　办公室
　　赵平淑一脸狐疑地看着门口进来的两人。
　　“说说吧，怎么回事。”
　　“不知道老师说的是哪件事？”程肆开口问道。
　　赵平淑看着程肆，气下去了几分，又转眼看了看程佳宜，怒气又多了几分。
　　“昨天值班老师说看到你们放学还搂搂抱抱在一块的啊？”
　　程肆也不慌，应对自如：“没有搂搂抱抱，值班老师在，应该也看到林媛媛等人在场。”
　　“这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程肆刚要开口，程佳宜扯了扯他的衣角，先一步道：“昨天我和林媛媛他们起了点争执，程肆恰巧路过，劝架而已。”
　　“你觉得我会信吗！”赵平淑不轻不重拍了拍桌子“程佳宜，你怎么就不知道学好，天天不是这事就是那事，你不惹事别人会跟你起争执吗？现在还带着新同学乱来了是吗？你要造反啊？”
　　程肆无语地啧了一声：“老师，不知道有没有监控能证明是程佳宜先动的手啊？”
　　“都知道一栋一楼那是个死角，哪来的监控？！”
　　赵平淑话音刚落，一旁的任课老师突然开口：“诶，平淑啊，一楼一栋不是和后门连在一块吗，前两天后门安了新摄像头，视野大了点，你看看有没有？”
　　程佳宜闻言一愣，她侧目看去，程肆反倒很平静，嘴角还有上扬的弧度。
　　赵平淑也惊了，连忙道：“真的啊，我下节课就去调”说罢朝面前两人叹了口气，道“你们先回去吧。”
　　临走时又叮嘱道：“程肆，老师知道你之前成绩很好，老师不管你在什么情况下，都别被影响了，知道了吗？”
　　程肆随意点了点头，根本没放在心上，转身走了。
　　程佳宜抬眸看了看他的侧脸，总觉得怪怪的。
　　教室
　　她心不在焉地看着手里的英语书。
　　“拿反了。”程肆敲了敲她的桌面。
　　“哦，哦…”程佳宜反应过来，尴尬地又翻了个面。
　　“现在讲到三十二页了。”程肆挑眉道。
　　程佳宜看了眼正在第二页停留的英语书，手忙脚乱地翻了页。
　　“下周一月考，希望我们班英语稳定发挥啊，这次争取拿个第三好吧。”任颖笑道。
　　她是个和气十足的年轻女老师。
　　程佳宜平时偏科严重，英语倒是不错，稳定在一百二左右。
　　“昨天让背的课文，会了吗？”任颖两手撑在讲台，笑得大有深意。
　　全班沉默。
　　“好，那我随机抽查了”任颖道“程佳宜。”
　　走了有一会的程佳宜：？
　　反应过来后马上站了起来。
　　她闭眼把这辈子的事儿都想了一遍，昨天布置了哪篇来着。
　　“U3”旁边清冷的男声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道。
　　“发什么呆呢，会背吗？”任颖从讲台上走了下来。
　　周围一副看戏的样子。
　　“会的。”程佳宜紧攥着衣角，平复了心情，悠悠开口背道。
　　她的语感很好，大概是天生的，念起来让人听着很舒服。
　　“卡壳不超过三次，流畅度百分之九十五，很好，坐下。”任颖满意道。
　　周围的人觉得没意思，纷纷转过头去了。
　　坐下后好一会才缓过来，她用感激的眼神看向程肆。
　　程肆笑而不语。
　　“你怎么就给我说u3呢，要是我记不起来哪个部分呢？”下课后程佳宜问道。
　　程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笑道：“因为我确定你能想起来。”
　　“为什么？”
　　“你可以的。”
　　程佳宜迟钝地点了点头，余光看向他。
　　“程肆，有人找你。”第一组靠窗的男生喊道。
　　全班人都循声望去，程佳宜也好奇地看了过去。
　　窗边站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手上还拿着什么东西。
　　程肆起身走了过去，疑惑道：“有事吗？”
　　女孩的脸上肉眼可见的红晕，羞涩地将手里的东西笑着递了过去。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林媛媛突然嗤笑，朝程佳宜翻了个白眼。
　　程佳宜懒得理，索性转过头去不再看。
　　没过多久，程肆若无其事地坐回位置。
　　程佳宜正低着头看手机。
　　来信人的名字只有三个句号。
　　他盯着这名字看了很久，觉得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最近过的好吗？有个惊天消息告诉你哦。」
　　她疑惑地回复
　　「你是？」
　　没来得及看他的回复，程肆突然开口
　　“和谁聊天呢？”
　　程佳宜也不着急把手机收起来，摇了摇头：“可能是以前认识的人吧？记不清了。”
　　程肆哦了一声，用手托着下巴看向她，一言不发。
　　程佳宜收回落在屏幕的目光：“怎么了？”
　　他笑着摇了摇头，不语。
　　程佳宜收起手机后好奇道：“刚刚那个女孩儿，怎么样了？”
　　她虽然不是一个喜欢八卦的人，但目标毕竟是她名义上的弟弟，程佳宜心中忽然就燃起了一股莫名的火焰，大概是对晚辈关心的火焰。
　　她就这样想着。
　　哪知道程肆就这样靠了过来，两人距离拉近了起来，他低声说道：“她说她喜欢我。”
　　程佳宜几乎是下意识往后退了些，尴尬笑道：“啊，是吗，她挺可爱的。”
　　程肆肉眼可见地有些失落，还有几分不羁。
　　他摆手笑道：“没兴趣。”
　　程佳宜哦了一声，装作若无其事地去看英语书了。
　　“又反了，你到底在想什么呢？”程肆哭笑不得。
　　程佳宜又一次尴尬地把书翻了过来，摇摇头：“在背书呢，背书。”
　　程肆撇了撇嘴：“好吧。”
　　-
　　放学后赵平淑将程佳宜等人都叫进了办公室。
　　一路上程肆不慌不忙，稳定地出奇。
　　程佳宜想到这儿不禁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对啊，自己又没做坏事，慌什么呢。
　　办公室
　　一进门就看见赵平淑黑的可怕的脸。
　　而在她身侧站着的，是林媛媛等人。
　　程佳宜依次朝他们看去，应该还少了两个人，不言而喻。
　　赵平淑朝程佳宜二人点了点头，又转头朝林媛媛等人道。
　　“知道我叫你们来干什么吗？”
　　林媛媛也不紧张，语气随意：“我们什么也没干啊。”
　　许雷在一旁附和：“是啊老师，是程佳宜又打什么小报告了吧”说罢贱兮兮地看向程佳宜。
　　程佳宜懒得理他，侧目看了眼程肆，他此刻的表情好复杂，看起来在笑，但眼底没有一点笑意。
　　“是吗？那你们都过来看看这个吧。”
　　赵平淑点开监控画面，昨天的场景再现。
　　程佳宜莫名有些心慌，攥紧了拳。
　　忽然他感觉自己的手被人包住了，程肆垂眸看向她，用口型道：别害怕。
　　明明就只是一个小动作，程佳宜的心还真的就放松了许多。
　　画面里原本只有程佳宜一个人，在水池里掏着什么东西，片刻后林媛媛就带着三个人走了过来。
　　因为没录声音，不知道具体争执了什么，但很快，林媛媛身后的三人依次朝程佳宜走来，制住了她的手脚，手还在她身上肆意摸着，猥琐至极。
　　画面到这儿被赵平淑暂停了。
　　在场五个人的脸色，没有一个好看的。
　　程佳宜突然感觉程肆手上的力度加重了些，她侧目看去，程肆抿着唇，眼底满是阴翳。
　　林媛媛二人开始不淡定了。
　　“老师，不是，不是这样的。”
　　赵平淑忍着怒意还是无法接受自己的学生做出这种事：“林媛媛，许雷，你们在其中是吗？”
　　两人沉默地低下头。
　　“你们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这是犯法的，知道吗？！”赵平淑实在忍不住，吼了出来。
　　办公室里面的目光一下都朝几人聚了过来。
　　林媛媛快急哭了：“不是这样的老师，是…”她看向许雷“是许雷！他想的主意！”
　　许雷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她，破口骂道：“我去你的，林媛媛，你他妈说的是人话吗！”
　　“本来就是你！你看程佳宜不顺眼，就，就想把她…”
　　“都给我闭嘴！你们不嫌丢人，我这张脸还要！”赵平淑撒气般拍了拍桌子“里面还有两个人呢，给我喊过来！”
　　“我不认识，我不认识！”林媛媛急忙撇清关系。
　　“我…我也不认识！”许雷额头上开始冒汗。
　　程肆眼底依然是深不见底的黑，良久，他淡声道：“我应该知道。”
　　程佳宜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不是本校学生。”程肆继续道。
　　“怎么说？”赵平淑不顾林媛媛二人慌乱的神色，问道。
　　程肆指了指监控里两人的校服，有条不紊道：“虽然他们穿着校服，但明显能看出，并不合身，即使有一些偏差，也不至于差这么多，这个，连扣子都扣不上了，很明显是女生的版型尺寸，还有这个，衣服宽的都能遮住肘关节了，很明显是男生版型尺寸，以及颜色不一的校裤，大概率是自己的，并且根据我校每个人分发两套相同的校服来看，这大概就是林媛媛和许雷各自的第二套，而又因为裤子的颜色很大众，也没什么特别的logo之类的，所以就用颜色相近的裤子代替了。”
　　程佳宜听得一愣一愣的，但心中不免放下了块石头，不得不承认，程肆的观察力确实好得可怕，结合他昨天给的笔记本来看，里面有许多题甚至连老师都还没讲过，但他已经能用自己钻研的公式推算出来了，识题都没有他分析的好。
　　赵平淑火气更甚：“好啊你们两个！勾结校外的人来学校闹事是吗！”
　　两人已经乱了阵脚，程肆许是觉得不太够，又补充道：“如果要按校规判决，是可以直接打包回家的。”
　　两人一听更是连忙求情。
　　“老师，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会了！”
　　“我写检讨，多少字都行！老师你别把我退学啊，我爸会打死我的！”
　　“记大过什么的都可以，求你别退学我！”
　　…
　　程肆嘴角扬起一抹笑，被程佳宜尽收眼底。
　　赵平淑试图冷静下来：“程肆说得对，这事我做不了决定，我会一五一十告诉校长，让他处决。”
　　程肆开口道：“是应该告诉校长，但校长以外的人知道了的话，影响就不是很好了。”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赵平淑认同地点了点头。
　　她承认，自己平常是对程佳宜有一些莫名的偏见，可能是因为她数学烂泥扶不上墙，又或者说其实从很早以前就被林媛媛一行人误导了。
　　她有些歉意地朝程佳宜道：“这事儿老师会替你做主的，你们先回去吧”她转眼又朝林媛媛二人道“你们留下！”
　　两人离开后，程佳宜在路上小声问程肆。
　　“他们真的会被退学吗？”
　　程肆不置可否，只问她：“你想让他们被退吗？”
　　程佳宜心中五味杂陈，说实话她不知道，不是因为她可怜他们，不是因为她圣母心，她觉得退学是件大事，可能会直接影响他们的人生轨迹，她本能觉得自己没这种资格，但她又觉得，做错事，就该付出相应的代价。
　　她没有回答，只叹了口气。
　　程肆跟在她后面，低声道：“放心吧，他们再也没机会欺负你”说罢他朝前走来，和程佳宜并肩“别人也不会有机会。”
　　程佳宜的脚步顿了顿，深深地看着他，棕色瞳孔倒映着前面那张好看无暇的脸。
　　“程肆，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