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冷一点点

68、偶遇

　　Angela瞄瞄四周，凑头过来，小声问：“Baby怎么回事，她和男朋友感情不是一向很好吗？”
　　言浅不以为然：“这样毫无底线的小作文都写出来了，还能叫感情好？”

　　Angela入行太晚，PDF小作文阅读经验还不太足，又问：“那Baby会被开除吗？是不是熬过这阵风头就行了？”
　　言浅摇头，觉得没有那么乐观：“公司很注重声誉的，虽然男的有老婆，女的有男朋友偷情，在当今社会不犯法，但德行有亏。而且还是上下级，公司明令禁止的。”

　　陈安料得果然没错，部门总经理很快找她聊天，了解内情，言浅直说不清楚，自己也没想到。
　　总经理嘴角耷拉，明显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表面上没说什么，已经在心里掏出了小本本，狠狠给言浅记了一笔。

　　言浅料得也没有错，付东和Baby相继离职。
　　总监的位置空缺。陈安随着年纪增长，升职的心本来已经行将就木，此时又枯木逢春，活跃了起来。每天在总经理面前点头哈腰，一天出入经理室十回，强刷一波存在感，生怕别人抢了他风头。
　　言浅对他这种嘴脸嗤之以鼻，当面对他说：“我看你是白忙活，为他人做嫁衣裳。”
　　陈安圆圆的脸上凝出了悲愤的表情：“……敢不敢打赌？”
　　言浅：“赌什么？”
　　陈安：“我要是当上了，你请我吃一个月的中饭，要是没当上，我请你。”
　　“WTF？”言浅抛了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包，“要是没当上，你请我；要是当上了，你不是更该请我以示庆祝？”

　　被PDF小作文的事情横插一杠子，Baby的工作大多落到言浅头上，加班加到起飞。
　　一整周都没有时间仔细回想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她记得和张骏在路边神聊，记得似乎看到了许远山，但她又有些不确认，他怎么会在那里？专候着送她回家？

　　要真是对她还有点什么心思，怎么那天之后又完全没音信了？
　　还有他女朋友，那个戴粉色头盔的长腿精……
　　与其说是她不确认，不如说是她不敢相信。

　　言浅拧着眉，一手撑着头，一手笃笃点着手机，要不要加他微信问一问？

　　意念杀不了人，但意念能让电话响。
　　吓得言浅在外游离的七魂六魄差点归不了位。

　　南方的声音从听筒那头传过来：“我周末要去澳门，你要不要一起？”
　　言浅想了想堆积如山的工作：“不去了，我去澳门也没什么事。”

　　南方说：“你们女孩子不是最爱购物吗？护肤品、包包、鞋子什么的，跟不要钱似的买一堆。你不去扫货？”

　　言浅笑笑，南方总算是走出了石晴的阴霾，居然能知道女孩的喜好了。了解得这么清楚，估计没少为某些女孩买东西。虽然他的出身背景不能细看，但以他帅气多金的钻石王老五身份，大概有不少女孩会投怀送抱吧。

　　“你也说是女孩子啦，”言浅笑出声，“我还是女孩子吗？都老成榆木疙瘩了。”

　　“还没满三十呢，老什么老。”南方反驳得很认真，“再说，你多大我都觉得你是小女孩。”
　　“呵呵呵……这亲哥般的偏爱……会把我宠坏。”
　　“还会rap，看把你能的。”

　　众禾直播的业务分为两块，一块是直播带货，专注农产品和食品，在友商平台有十几个直播间，销量都非常不错。另一块是独立运营的子公司，众星娱乐，主要聚焦娱乐内容产出。
　　当前只有众星娱乐会在言浅他们平台入驻，众禾直播就不会，倒不是聊不下来，而是言浅他们平台刚刚起步，直播带货这块的后续服务接不上。

　　言浅没事的时候，偷摸地上友商平台的众禾直播间。
　　和其他丰胸细腰，美颜拉到爆表，一口一个“哥哥”的主播不同，众禾直播间的女主播梳着朴实的马尾，虎背胸腰，说话粗声粗气，带着些乡下姑娘的敦实，举着手激情呐喊：“椒盐南瓜子，19.9每20袋，仅限今天，厂家直销，只限新人。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19.9能干个什么？”
　　下面有调皮的回复说：“19.9能扯两回结婚证。”
　　主播立马热情回复：“那祝亲这辈子能扯两回结婚证哟。”
　　“……”

　　于是言浅工位上多了一堆的椒盐南瓜子，磕到全组想吐。
　　隔了两天，又多了几箱八宝粥，喝到全组脸色发绿。
　　还好众禾直播间不卖榴莲。也不卖鲱鱼罐头。不然办公室能变生化战场。

　　言浅把许远山的手机号输入微信，跳出了他的微信号，头像是一座极普通的青山，山上有几棵树，昵称仍是mountain。
　　居然有发朋友圈，非好友可以看十张。
　　有他在“XX省农业经理人示范培训班”讲话的照片，还有XX农业学院聘请他为研究生行业产业导师的证书。西装领带，穿得很正式，言浅清了清嗓子，莫名有些脸红。
　　还配了些感想：以前读书的时候，想的都是高大上的改变人类改变世界的事，现在干直播带货，最喜欢看到的就是朴实无华的实时销量9999+。

　　全是直播相关的。
　　发布时间有几条甚至在凌晨一点以后。
　　以前一年到头不发圈的人，为了搞直播真是拼尽了全力。

　　十张照片轮冒了烟，言浅愣是没敢点添加好友的按钮，她啃着指甲思索，计上心来，决定曲线救国。
　　从资料库里翻出何欢的手机，加了微信。
　　只是对话的话风有点偏……

　　言浅：何欢，你好，我是言浅。我想跟你做个回访。
　　何欢：呀，嫂子，你终于加我了。你想问我哥的事吗？
　　言浅：我不是你嫂子……你们公司入驻了我们视频平台后，有没有一些建议和感想？
　　何欢：我哥现在好忙，每天都在出差，昨天刚从云南回来，你知道云南那个有名的普洱茶吗，要在我们直播间上货。
　　言浅：唔，那挺好的。你对我们平台有什么感想吗？运营数据符合预期吗？
　　何欢：我哥今天又去澳门了。马不停蹄。身体都要吃不消了。你劝劝他啊。
　　言浅：……那你有劝劝他吗？
　　何欢：完全不管用啊。他是掉钱眼里了。

　　言浅感觉话题已经完全拉不回来了，礼貌地结束谈话。
　　言浅：谢谢你接受我的回访。
　　何欢：不用谢，我会告诉我哥你关心他了。
　　“……”

　　言浅不禁好笑，何欢这样的思维逻辑，真的能运营好公司吗？
　　不过她好像什么都没问，又什么都知道了。本来准备了众多的掩护之辞，全都没派上用场。
　　她转头给南方发了个信息：“周末你是开车吧？我蹭你车去澳门。”

　　真到了澳门，言浅才觉得自己是一时脑热。
　　澳门虽然不大，但真想在这里偶遇一个人，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跟着南方考察了全澳门几乎所有的金店，每进一家，南方和石雨都窃窃私语，从金店的装潢聊到金饰的工艺。
　　言浅无所事事，店里的销售拉着她试了许多款式。

　　南方见她仍是心思恹恹，问：“不带两样吗？”
　　言浅摇头：“没有中意的。”
　　南方瞥了一眼她手腕：“这样普通一条红色手绳，你倒是戴了这么些年。”
　　“我念旧，开过光的。”言浅不自觉把衣袖往下拉了拉。
　　石雨站在一旁，目光在他俩间逡巡了好几遍。

　　回酒店已经是晚上，石雨要去便利店买东西，言浅和南方便先回房间。
　　言浅正和南方聊着澳门酒店这夸张的穹顶，奢华的大堂，南方倏地刹步，言浅差点撞他身上。
　　她抬头看他：“怎么了？”
　　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许远山站在大堂中间，目光灼灼地望向这边。
　　他穿了一件极普通的白色衬衣，头发斜垂在额前，就那样站着，像是有风鼓荡他的衣衫。

　　沉默几秒，南方偏头问她：“是当年踢石头那小子吧？”
　　言浅点点头。
　　“你要和他聊聊吗？”
　　言浅又点点头。
　　“那我先上去，你别太晚。”

　　许远山迈步过来，双手揣在兜里，极轻松地微笑：“既然都来澳门了，要不要逛逛？”

　　他没问她怎么来澳门了，她也没问他怎么知道她住在这里。
　　他们沿着街道慢慢走着，过天桥时望出去，夜晚的澳门繁华得像是一场瑰丽的梦境。

　　他们踩着月光聊了很多话题，聊了认识的所有人，但就是小心翼翼地没提过去，似乎生怕一脚不对，滑出去就是万丈悬崖。

　　夜晚的威尼斯人娱乐场仍亮如白昼，弯弯绕绕的运河，许远山带她坐了一条小船穿梭其间。
　　划船的是名纯正的意大利人，络腮胡子高鼻梁，站在船头撑着竹篙，一开口居然是“啊啊啊～啊啊啊～西湖美景～三月正哪～春雨如酒～柳如烟哪～”
　　言浅差点笑岔了气。

　　“你知道吧，”言浅在迷一般的歌声中说，“杨烁在斯坦福，博士快毕业了，林以文回国了。我这个最忠实的CP粉都快熬不住了。”

　　“知道，”许远山点头，“我后来和烁哥有一些联系。”

　　言浅垂眸，没接话，她怕自己脱口而出：“那为什么不联系我？”
　　而她分明没有资格质问，是她当年说了那么多绝情的话。

　　她听见他说：“你应该没见过近亭吧？她妈妈和许家明离婚后，又再婚了，嫁给一个澳门人，就住在澳门。近亭放假时经常过来找我玩，你想见见她吗？”
　　言浅猛地抬头。
　　是了，那个长腿精……是近亭啊。
　　她之前怎么没有想到，那头盔上画的，分明是皮皮鲁和鲁西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