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金记》柳绿桃桃

9、章9、簪子

　　人常说：寄人篱下，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可是这俗话却不正确，在我看来，我家爷吃好喝好睡好，却没有半分不好意思，要求倒是挺多。
　　柳家小姐往这别院跑的很是勤快，白天来三四次，晚上又来一次。
　　而韦君昊娇羞的如同未出阁的闺女，白天见不找人，晚上躲在屋子里，不常见柳皎。
　　苦了我时常被柳皎拦住问长问短，这美人还真不好应付，我每回支吾，让她嘴角的笑容越发减少，甚至是见了我后，面色一板，公式化的问一句：“韦公子可在？”
　　“爷一早就出门了。”我也严肃着一张脸，同样面无表情的回道，“晚上不知是否会早回来。不过，一会儿乐才就会回来，柳小姐可要等上一盏茶左右的时间？”
　　“不必了，三师弟往常常见面，他还要练功，我就不便打扰了。”
　　柳皎欠了个身，带着丫鬟转身走了，我则松了口气，晒了衣裳，去了天井练功。
　　首先是扎马步，然后是运气，练了一个时辰有余，睁开眼便见着乐才立在我面前。

　　“看你马步扎的稳多了，气也运的通畅，能够控制着往一个方向运气。”
　　今天乐才心情不错，抬手拍我的肩膀很是用力，一下，两下，三下。
　　“接下来跟着我学。”乐才右脚往旁一蹬，同样扎了马步，半蹲着，双手握拳置于腰侧，手心朝上，然后出右拳，手心转而朝下。
　　我跟着他的动作伸出握成拳的右手，应该说是有力的出了一拳，然后是左拳。
　　一番练习下来肩膀酸痛，腰也跟着差点直不起来，我慢慢挪动了有一会儿，才直了腰回屋里。

　　“关金子，明日初几？”
　　累得我倒床就想睡觉，不想门外头立着乐才，他抬手敲了敲门板，向着屋里头的我问道。
　　我算了算，明个是十五，于是头也不抬，答道：“明个是十五，乐才我要歇会儿，你别烦我。”
　　“明个居然是十五！”乐才突然大惊小怪的，冲进来就把我从床上拖了起来，一张小脸慌乱的，抓着我的手就问，“你说元宵节，送什么给皎儿好？晚上约她出门，先去放灯好呢，还是先去猜灯谜好？”
　　我随即赏了乐才一记白眼，心想你问我作甚，柳家小姐是那柳皎，你该去问她身边的丫鬟，叫什么来着的。
　　对了，叫青梅！
　　“你可以去问青梅，那丫鬟机灵，给点买首饰的碎银什么的，她一定会告诉你。”瞅着已然拽紧我袖子的人，还真没看出来，乐才也有腼腆的样子，平日里的能说会道不知道去哪里了。
　　“问过青梅了，所以特意来找你商量商量。”乐才眸子转了转，立在门口，恍惚间这墨色的眸子成了对金眸一般，耀眼的紧。他的薄唇动着，脸上神色少了份惯常的戾气，恢复了本该有的少年生气，竟软声道，“好妹子，帮帮你乐才哥，成了定不会忘记你的好。”
　　一下子拉近了关系，倒是让我有些不自在，本来有的那点睡意，全给抖索了一地。我狐疑，仔仔细细打量着立在门口的人儿，迟疑启唇道，“应该叫好姐姐吧，你看着才那么点大。”

　　好吧，我不该特意用两指比划一下他的年纪，惹得他一眼狠瞪，然后直冲进屋就把我给拖出了屋子。
　　“你有多大，我定比你大，再过两年就到弱冠了，到时皇……到时爹爹会给我束发带冠，我都不小了。”乐才特意压低着脖子俯视我，为了证明他人很好，然后为了说明他的年纪要比我大上许多。
　　没想到这个是他的忌讳，我迫于压力，缩着脖子后退，道：“我才二八，没想到你比我大上两岁。”
　　我咯咯笑了两声，有些气氛不对，想撤走，却被抓着胳膊，身后阴森森的飘来一句话，“跟我走。”
　　乐才拽着我出了柳府，一路上没少被柳府的下人打量，我想也许是自己没有怎么打扮出门。可转念一想，明日是元宵，那耳坠和发簪还是留着那天戴，我全部的家当就是那些了，总得让人眼前一亮吧。
　　我不情不愿的跟在乐才身后，走了许久在一家铺子前停了下来，发现人来人往的很是热闹。这才仰起脸四处打量，发现真是条热闹的大街，一二三四五，全都是我喜欢的东西，上月领的月俸可以拨一些出来。
　　“关金子，过来看看这支簪子。”乐才一脸兴奋，从铺子里探出了头，向我招着手。
　　我深深看了一圈周围，全都记下了，明日定要全都逛一圈。

　　“这个、这个。”乐才开心的把簪子往我面前的桌上一搁，催促着我快些看看。
　　第一眼看过去，这支簪子漂亮。
　　眨了眨眼睛，第二眼瞅过去，这支簪子很漂亮。
　　于是，我揉了揉眼睛，再看第三眼，然后惊呼道：“乐才，这簪子很、很漂亮。”
　　别问我为什么觉得它有多么的漂亮，只是这支簪子镶满了珠宝，用金丝线编织成的簪子。簪头大气华贵，红宝石称的亮闪闪的，六颗拼成一朵花形，然后周围配着零碎的小宝石，又金又红很是显眼。
　　“我也一眼瞧见了，觉得漂亮。”乐才宝贝的把那支簪子收进了锦盒里，与掌柜的说了几句话，就瞧见他出手付了一锭金子置于桌上。
　　是一锭小金元宝，金光闪闪的，我愣的只会瞪圆了眸子，然后随着那金子而动。

　　“小公子，为这位姑娘买的吗？您看看这款，简洁清爽，配这位姑娘今日的衣裳正合适，不花俏却也大方不已。”
　　“我看看。”
　　我咂咂嘴，心里头在和那锭见面还不到一盏茶功夫的金子说再见，很是恋恋不舍，捏了捏怀里的钱袋，心想何时能抽到些碎金呢。
　　“哇——痛！”我捂着头顶，眯起杏眼，眼角都疼出了泪水。
　　我好心陪你来看簪子，送给柳皎的东西，与我何干！你称心如意了，还要欺负我一次，我心里头委屈。委屈的又吧嗒吧嗒掉了眼泪，从小到大，除了爹娘没人买过东西送我。到了姑姑家，做童养媳，更加谈不上什么好待遇。
　　“莫哭……关金子，你莫哭。”
　　眼睛迷糊，我狠狠瞪他一眼，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倒掉。
　　“关金子，对不起。你莫哭了，喏，送个簪子给你。刚才我插的急了，你自己对着镜子插吧。”
　　乐才哄着我，轻轻拔出簪子，放到我手上。然后替我抹去泪水，接着做了个怪脸，直到把我给逗乐了。

　　我“噗”了一下，苦着张脸将笑不笑，眸子落在乐才的手上，瞧着他说的簪子，端详了半天，闷闷道：“这是发钗，哪里是簪子了？”
　　被我这么一说，乐才的神色一僵，对比了一下，恍然大悟，发现了其中的不同。
　　“小公子，这个发钗如果放在暗处，也能看的清楚。”
　　那位掌柜边说边取了块黑布，发钗放在黑布里，渐渐发出荧光，那亮光仿佛萤火虫般的光芒，让关金子与乐才眼前一亮。
　　“这可是涂了荧光粉，整个珍珠圆润，细纹很少，抹了荧光粉后表面也平整不少，到了晚上还能发出荧光。如果插在发髻处，一路慢步，从远处望去，一点荧光若影若现，很是引人注意。据说当今惠妃就因得这一只珍珠发钗，被皇上一眼看中，从此富贵荣华扶摇而上，很是得宠。”
　　掌柜的这番话都能及上说书先生了，说的摇头晃脑，还绘声绘色的，我本听得入迷，可看他说的口沫飞溅，随即伸出两只手，八个指头晃来晃去，我便立刻清醒了不少。
　　轻轻拉了下乐才的衣袖，左右摇了下头，我就不信那支发钗就那么贵，难不成还是当今惠妃用的那支？如若真是，那么出的价钱太过便宜。
　　我见乐才摸了钱袋，一时好人心泛滥，阻了他付钱。
　　刚伸手就后悔了，本就是乐才说好给我的谢礼，我这样一阻，不就没了报酬可拿。暗自骂自己傻，抬了眸子望向那掌柜，只希望掌柜能说些什么，让出这支发钗。

　　“价格贵了些，这支是仿品吧。”我想了想，找了个说辞，也好为自己要下发钗铺个路。
　　乐才拿了一旁的算盘拨了拨，随后从钱袋里拿出一锭小金元宝递了过去，“就这个数，我买两支亏不了本。”
　　一只锦盒递到我面前，我略带腼腆，佯装推托了一下后，就收下那只锦盒。
　　“谢谢。”收人东西，自然要说谢谢，我还笑脸相迎，看着乐才说的。
　　乐才抿嘴笑了笑，见到从外走来的一名女子道，“掌柜，劳烦让丫鬟教她如何用这支发钗，还有发髻的盘法。”
　　刚才存的谢意被他的这句话全都给气跑了，我立刻站起了身，把锦盒塞回乐才的手里，瞪着他磨牙道：“这支发钗太俗气了，还给你！”
　　真是气人，我大步流星往回走，心里下了决心，往后再也不帮忙了。
　　被他捉弄不说，还白白讨了没趣，让他人看了笑话。
　　立在柳府门口，我眨巴着眼睛看不大清大门，哽咽了几下后，神情恢复成往日一贯的笑容进了门。我边走边想，立志往后定要让乐才后悔，让他跪在地上向我忏悔，悔当初不该如此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