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金记》柳绿桃桃

5、章5、同行

　　对着说话的那人一双眸子转了转，收了折扇，然后抬手握扇一指，道：“乐才，前头的两人要救。”
　　“是，主子。”乐才本是挡在我面前，犹如一张紧绷的弓，被那屠夫的一句话调开，还不忘连朝我瞪了三眼。
　　这乐才太过小孩脾性，我决意不去计较，还是与屠夫商讨做工的价钱更加尤为重要。
　　“你知道我是谁？万一是个歹人，该如何是好？”
　　屠夫开口就是质问，我搔了搔耳垂，怎么觉着这话的意味甚是熟稔，怎么把我心里头想的全都倒了出来？
　　“是吧！我说我只是一介屠夫，你偏不信。说我长的细皮嫩肉的，全然不像。你这女子看人的眼力倒是同盯钱一样上心，我却也不是什么屠夫，称我为公子，倒是让我舒心一点，不过心头的郁闷终究没有消散多少。”
　　那屠夫，不，如今他承认了自己是公子了，说了一大窜话，手中的折扇所指的方向已然冲向我，看他嘴角连笑容也没有了，我瞧出他的眸子里没了桃花，深邃的看不出什么。我敏捷的侧身退了半步，嗅出了淡淡杀气，心中衡量着是银子重要还是小命重要，分析着他是不是真要取我性命？
　　“怎么，答不上来了？”桃花眼重现，就好比刚才只是乌云飘过，他扯嘴一笑，“我雇人作婢，要付银子，不是样样能手，岂不是白白浪费了那些银子？你会做什么？”
　　吓我一大跳，我吁了口气，赶紧回道：“洗衣做饭，样样都会！”
　　“知道衣服怎么洗？绸子、缎子、蚕丝料子该怎么洗？”
　　怎么洗？手洗，用洗衣板打，溪水过上几回合，晾起来晒着不就行了？
　　“那做饭呢，菜用菜锅，肉用肉锅，鱼当用蒸锅，上菜要选盘，不得粗茶淡饭，样样讲究精细、味美。凭你的手艺，能烧的一手堪比杏花楼的菜吗？”
　　说话就好好说，为什么要瞪圆了眸子看着我，而且还边说边一副鄙夷的样子。我关金子虽然生在银沛县，穷地方没有山珍海味的东西，粗茶淡饭怎么不好吃了？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还没吃就嘴刁成这个样子，当我是你家奴婢啊！
　　我生气，左右摇头，努嘴，一不小心就把后半句话给溜了出来，“当我是你家奴婢啊！”
　　“你不是说要来我家当婢么？不是卖身，也是当工，这些都不会做，哪家肯雇你！”那人笑开了怀，最讨厌他这副模样，眸子半阖，仰着下巴，嘴角上扬似笑不笑，很是让我想扁他！

　　“敢问公子是哪户人家，婢奴有几人？月俸为多少？”
　　我收起拳头藏于背后，面上添了笑容，杏眼迎着回来的乐才，朝他的主子发难。
　　这小样的，被我这么一问，噎住了吧！看他眨巴着桃花眼，收起了笑容，就差放下那个小下巴了，我心里那个得意，料他也就小有点银子，哪里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我家主子姓韦，你大可去到处打听，整个长……唔唔……”乐才的话还没有说完，居然被他的主子给捂住嘴巴，四肢挥舞，愣是没有挣脱，真是空有一身武功。
　　我看那人像是故意不让乐才接着说话，只知道他的一个姓氏，我的全名都让他知道了，算来我还是吃亏不少。“敢问韦公子的名字，小女子姓关，名金子，有礼了。
　　施施然一笑，我欠了个身，终于将你一军了吧！
　　“在下姓韦，名君昊。关姑娘，你的朋友已经醒来，还是快些带他们去看大夫，不然天黑了，药铺就关门了”
　　“哦，谢谢。”我一愣，这人突然好心了起来，说话也不絮叨了。
　　转身一想，不对，他还没说雇不雇我呢！
　　“会武功，很了不起啊！走那么快，难道是在飞啊！”我眼瞧着那两人的身影渐小，只得干瞪着眼，跺着脚，抱怨一句。
　　“牛大哥，你没事吧。”我见牛大哥抱起翠儿，走的步伐有些慢，帮不上忙，我只得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伤。
　　牛大哥憨憨笑了笑，把手中的一定银子放到我手上，“刚才那位小哥给的，他家公子是个好人，救了我们，还给了银子让我们去药铺看大夫。”
　　我深深的看了牛大哥一眼，深感他太过淳朴，看人不准。那个乐才爱损人，嘴那个毒，动作又粗鲁，不懂怜香惜玉。他的主子韦君昊更不是什么好人，虽然两次相救于我，从屠夫到公子，现在想来变化过大，要不是那一身武功，我还真会当他们是歹人。
　　武功……我瞬间眼前一亮，既然要行走江湖，那有了一身武功还用怕什么歹人！
　　于是，我在药铺与牛大哥和翠儿告别，准备朝着拜师学艺的路上前行。

　　要拜师学艺，就要选江湖之路，北方太冷，南方温暖，于是我换了方向决定南行。
　　出了镇子，我搭了货车一路南行，押车的镖局老板是个好人，只收了我一些碎银。
　　我发现并不是所有长相粗狂，很是野性的人，就一定如同那两次的歹人一般，镖局老板是个好人。他是一个粗汉子，直来直去，满脸的胡子，小眼剑眉，笑起来脸颊的两块肉抖动的很是厉害，不过这个也不影响我对他的好人评价。
　　跟着镖局出行就快了许多，才走了一天的路车就到了驿站，大家就在驿站住了下来。我本来还担忧房费的问题，还好房租不贵，我还是有银子付钱的，一路过来的饭菜都是与镖局一同，省了我不少的银子。
　　我住的是偏院里的客房，虽然离正门远了许多，不过比起上好的客房要便宜不多。
　　入夜，我挑了烛火，关小了窗户，坐在窗头透过窗缝朝外望，今晚月色很好。朗朗星空，一弯明月当头照，窗前枝头几片树叶随风飘落，拂面而过的微风有些凉意。
　　我继续朝外望了望，听见打更的人敲锣，时辰不早了，便起身想要关窗。
　　“主子，这里的驿站不比他处，破损多处，需要拨银修缮。”
　　“沛金县，沛银县而下，至沛铜县，一处比一处贫瘠，今年秋后恐怕又会是欠收。”
　　“那……主子，是不是明日回长安，上奏开仓赈灾？”
　　“奏折要上，不过回去还太早。乐才，你说为何一个知州家宅百亩，富贵不已。我看那知县府却寒酸不已，差距颇大。”
　　“主子的意思是……里面大有文章？”
　　偷听别人说话不是好事，可是我在屋里，他们在外头，而且就在不远处，是他们偏要说来给我听。不过，却苦了我想要关窗却不能关，僵在那里很是难受。
　　哎……算了，我才不管那么多，关窗睡觉才是大事。

　　“谁在偷听！”
　　嗖地一声，只见一支飞镖从我眼前飞过，硬生生钉在了床头的柱子上。
　　还好我关的慢，不然小命就送在这支飞镖下了。
　　吁了一口气，我还来不及换气，房门就被人一脚踢开，来人动作甚快，一个闪身就持剑抵在我脖子处。
　　我原本张了嘴想喊救命，可脖子上冰凉的剑刃还是快了一步，这次我吓得不敢出声，只得睁着杏眼，满是惶恐。
　　“又是你！”
　　这声音怎么有些熟悉？
　　黑夜里，烛火熄了，我看不清来人，只得转着眸子适应夜色，想要看清楚对方。
　　对方不知摸了什么东西，只听见石子相碰，灯芯又被挑亮，我见了对方的脸又是一惊。眸子转向右侧，就瞧见了乐才的鼻眼，接着是一惊，脱口而出道：“你们果然是歹人！”
　　“乐才，这里还有其他人么？”
　　“这里偏房一共四间，一间空房，院里并无他人。”
　　“好，那么要……”
　　“你、你们！”我眼见着那剑刃往我脖子处近了一分，有些疼痛，我终究是没能再多说一个字。接着我便两眼一闭，吓得昏了过去，倒下的时候颈项又是一疼，不过之后的事情就不得而知。
　　这样也好，总比醒着痛好，晕了之后也死得痛快，我也能无痛无哎早登极乐。

　　“关金子，起来！快起来！”
　　真是的，我正做着好梦，谁不长眼的扰我清静。不理他，我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再不起来就把你给卖了，卖到怡红楼去！”
　　怡红楼，不就是妓院！
　　我噌的坐起了身，瞪着眼找是哪个家伙坏心眼要卖了我，才转头就见到立在床头的乐才。我定了定神，接着低下头看了看，随即抬腿就踢了乐才一脚。
　　“哇——”我赶紧钻回被子里，把自己裹成粽子一般，只露出一双眸子，偷偷看向咬牙切齿，想要冲过来的乐才。
　　“你、你出去！”我羞得红了脸，确认自己裹的一点都不漏了，才略微直起身，手指门处，大声赶人道：“男女收受不清，你出去！”
　　本是气急了的乐才，听到我的话后，也一下子红了脸，砸了咂嘴快速离开屋子，虽然走的一拐一拐的。
　　待门关上，我快速查了查身上衣服，虽着内衣，不过应该没有发生过什么。
　　我起身穿衣梳洗，弄了个发髻，把一头青丝挽到一边，然后开了门出来。
　　“主子说一起用早膳，跟我过来。”乐才的一双眸子不自在的看向一边，然后突然看了我一眼，脸颊多了两朵绯红，他轻咳一声，转身带路。嘴里小声嘀咕着，“又不是美若天仙，我才看不上呢。”
　　这话说的……我鄙视的瞪着他的背影，心中抱怨他就不能说的再小声点，这不大不小的声音，不是纯粹说给我听的！
　　我心里头那个气啊！
　　虽然我没有仙女姐姐那般美貌，但也五官标致，眼大嘴小，长相算得上是貌美如花，身材也不差。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我关金子才看不上你呢！
　　跟着乐才进了前院，与韦君昊对面坐下，我四下看了看，位子都空着，不见镖局的人，很是奇怪。
　　“镖局的人一早就出发了。我同那老板说了，你是我远房亲戚，同我一起回家，那老板就走了。”韦君昊说着话面无表情，拿着筷子戳了戳桌上的菜，夹了一筷子送入嘴里，嚼了一下，皱眉道，“这酱菜咸了。”
　　乐才叫了小二换了盘咸菜，韦君昊又试了一口，面上神情愉悦，他抬眸看向我，细长的眼睑，瞳仁如桃花，催促道：“关金子，你快些吃了，待会也我们要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