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金记》柳绿桃桃

28、章28、长安

　　长安是个好地方，打从城门口望进去，这人来人往的都差点堵了城门口。
　　我也如同那诸多进城的人一样，外地来的总要这边望望，那边瞧瞧，甚至还偷偷伸手摸了摸城门前立着的两座石狮。雕刻手法高超，栩栩如生，远望去犹如真的狮子一般睁目瞪视过往之人。
　　“关金子。”
　　我正数着城门墙头，那独特的颜色和纹路，我想数数看到底有多少个，人才绕了小半圈，就被乐才叫住了。不用转头就能知道他脸色不好，自从换了个身份，成了小侯爷后，他的脸色就一直这样。
　　“是，小侯爷。”我机灵的先应了一声，然后赶紧折回，脸上挂着笑容，候在了马车旁。
　　乐才也真爱排场，这么大的马车只自己一个人坐在里头，我们都得跟着马车走，我转头朝后面望了望，霍空的马车略微瞧见了轮廓，后面一排，还有专门押送犯人的囚车。
　　还好柳皎不在，如若让她看着自己的爹也一并关在囚车里押送，不知她会否当场哭到晕厥？
　　这个念头也只是动了一动，我收回视线，眼角余光关注四周，按乐才所说这个时候可能会再次碰上刺客。丁坤这么明目张胆的摆在囚车里，还特意与其他囚犯关在了一起，等的就是此刻，而这里则是下手的最后机会。不然过了城门，穿过商街，就径直前往皇宫了。
　　关于此事，听乐才说早就快马加鞭通报到皇宫了，算着日子差不多比我们要早到了三天。为什么他会知道，我不得而知，不过有次韦君昊拖着我闲聊突然提到暗影回来了，随后第二天就听乐才一个人自言自语。我天天早上候着服侍他洗漱更衣，自然是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
　　还好乐才说整日里看着同一张脸腻味，晚上换钱素素去伺候他就寝，不然我一定会累的倒下，他完全就是个爱折腾的主儿。

　　边走边想些有的没的事情，我只在城门口停了一下，被一位官差打量了几眼，然后就被放行了。
　　马车行的慢，车轴骨碌转着，我打了个哈欠，抬头就瞧见了一块高大的牌坊。
　　“长安街”三字赫然醒目，顺着这条街往里头望，都是人，这个时辰正赶上了热闹。
　　咚咚。
　　我还来不及神游到那些新鲜玩意上，乐才就把折扇横在了窗口，敲了两声。
　　“小候爷，有什么吩咐？”我心里哀叹，面上堆满了笑容，贴近马车问道。
　　“前头的杏花楼处停一下。”
　　“是。”原来是为了这事啊，我转身走到韦君昊身旁，轻声传了话，后面跟着的人放慢了步子。
　　几人下了马，随着大摇大摆的乐才进了杏花楼。
　　能进厢房的没有几人，我、韦君昊被点名进去，钱素素守在门外，乐才坐在靠围栏的位置垂眸朝外望：“怎么就没有一点动静呢？”
　　“师叔，这个该怎么看？”许是没有人应他的自言自语，他转回头在我与韦君昊之间快速的看了一眼，随即视线落在韦君昊身上问道。
　　韦君昊皱眉，桃花眼从目及所至移向更远，他薄唇微干，泛出淡淡桃红，勾嘴笑道：“好戏要开始了，这一行不知是不是因福得祸，转而又因祸得福呢。”
　　“哦？”乐才乐了，趴在围栏处朝底下望，手中的折扇打了个圈，啪嗒落在了地上。

　　我是听不懂他们一来一去的对话，还来不及琢磨，视线就随着楼下的嘈杂声飘了下去。
　　果然被他们猜中了，霍空才刚过这杏花楼就被不知从哪里跃出的黑衣蒙面人所围住，刀光剑影已有人受伤。索性被关在囚车里的丁坤无恙，与他一同关押的两人其实都会武功，是追随霍空一起上京都的武将。
　　场面混乱，我在上面已经看的心惊肉跳，一旁的韦君昊居然还有闲情与乐才讨论他们的招式、师承云云。若不是钱素素半天听不见我们说话，突然一声大叫，吓得撞门而进，估计这会儿乐才要想出什么鬼点子吩咐突然现身的暗影了。
　　“……小候爷。”钱素素脸上顿时泛白，她的反应显然是瞧见了不该瞧的东西，干愣在原地，鬓角处冷汗直冒。
　　“吩咐下去，这次要活捉。不能让他们吞了毒药。”乐才把玩手中折扇，突然一展，身旁的暗影已经领命消失。
　　楼下的打斗胜负已分，虽是黑衣人与官兵对峙，但暗处已有暗影搭理，三名黑衣人被活捉，点了穴，未来得及咬碎口中毒药。

　　“干得好！”乐才拍手鼓掌，眉眼弯弯，心情很好的样子。
　　“乐才，等这事告一段落，我想辞官回乡。”
　　乐才的眸子里闪过吃惊，那也是一瞬，他立刻恢复如常，问道：“师叔，这事玩笑话吧，当初说好的事情，我怕父王知道了会不高兴。”
　　乐才偏头看着韦君昊，顿了片刻，然后继续说道：“再说了，当官不是挺好，钦差大人是个好差事，明个儿早朝准被加官晋爵，赏赐无限。”
　　韦君昊左右摇头，叹了口气：“伴君如伴虎。当年的沈钦差死的好不冤枉，近日这事也难说。皇子们各方为阵，皇储一位均虎视眈眈，王爷与小侯爷何必趟这浑水呢。”
　　韦君昊说的话犹如抛入湖面的一粒石子，溅起点点波纹。
　　“现在骑虎难下，师叔能选的只有这一条。”
　　“几位皇子势均力敌，成王败寇，生死瞬间。”
　　这些话本应是他们之间谈的，却当着我的面毫无顾忌，忽然我就想到那日乐才想要杀我的阴霾眼神，浑身抖了抖，想要出去。
　　这种事情知道的越多，越会被杀人灭口。

　　我踮起脚尖，慢慢退到门侧，眼见他们的谈话越来越争锋相对，心下一着急，推门发出了声音。只感觉四道目光唰唰的向我射来，此时我僵着动作，单脚向后靠着门板，金鸡独立，左右摇晃，最后支撑不住，还是撞开了门，仰天摔倒在地。
　　“哎哟——”
　　这样的姿势摔下去不雅，而且容易受伤，我还未摔疼就先出声，等了一小会儿，发现居然没有那么疼，头靠着软软的地方，还热乎乎的。
　　“关金子，你可以起来了，不然师叔这样苦撑着……恐怕会扭伤腰。”
　　乐才的笑声很清澈，我艰难的直起腰，扶着一旁的门框站了起来，抬眼就瞧见乐才掩嘴笑的有些前俯后仰。
　　“金子，你都不拉我一把。”韦君昊揉着腰站在我身旁，剑眉微皱，桃花眼阖了一大半，乍一看又细又长。
　　我想伸手扶他，不过他都自己站起来了，剩下的只有低头垂眸，嘴唇磨了磨：“谢谢。”
　　乐才把手放下来，嘴巴都咧开了，笑得眼泪水挤出来不少。
　　韦君昊一手扶着腰，走一步，停一步，才挪了五步。
　　“啊，我去买个跌打药过来。”我赶紧退出厢房，合上门，招呼了站在楼梯口的钱素素，两人下了楼，上街买跌打药。

　　买了跌打药回去，我在杏花楼门口犹豫了有一会儿，还是不敢进去。最后把药给了钱素素，吩咐她给韦君昊上药，然后佯装忘了买街头的豆腐花，对钱素素说道：“我去去就回来，你先上去吧。”
　　钱素素有些茫然，我自然是顾不了这个，迈着缓缓的步子，待走到街角就拔腿而跑。
　　虽然钱是好东西，我也想多赚些金子，可是与官家扯上了关系就麻烦了。说书先生讲过许多故事，当官难，草民碰上了官府，特别是沾了皇亲国戚的，更加是不不惊险，就怕说错话做错事，惹来杀身之祸。
　　他们所说的话并不是我想听的，为己所愿听见的，即便我装聋作哑也难保乐才不会想要我性命。
　　摸了一圈自己的项颈，背后凉飕飕的，我甩了甩头，不去想乐才那双充满杀意的眸子，还有那张阴霾的脸。

　　长安是第一次来，我慌忙逃走没了方向，也不知现在走到了哪里，转身朝后望，没有瞧见杏花楼的牌匾，心想应该离得很远了，于是放下悬着的心，想着兜遍整个长安后就找个地方住下。
　　开间豆腐铺子，做点小本生意，手头的钱虽不足，总能勉强开个小铺子。
　　可惜，我把这偌大的长安当成了自己出生的沛铜县，我怎么可能逃得了。
　　“咳咳，这盒胭脂不错。”我佯装在挑选胭脂，把自己的声音压低，特意弄出些沙哑的感觉，低头衣袖遮脸，试图夺过身旁的暗影。
　　那些暗影均穿了一色的墨色衣裳，让我跑着跑着慢下了步子，想着变了嗓音，衣袖掩面，或是挤眉弄眼，脸上做出奇怪的样子就不会被他们认出了。显然这是一个很大的错误，他们早就确定了是我，正慢条斯文的从四方把我包围，然后不顾我个人的意愿，点了我的麻穴，然后五花大绑给抬回了杏花楼。
　　不管我如何努力呜咽，无奈嘴能动，却发不了声，杏眼左右来回看，杏花楼竟没有其他人，安静的可怕。
　　被人横抬着上了二楼，依旧是刚才的厢房，大门敞开，我还来不及找到乐才的位置，就先听见了他的声音。如同魔音一般环绕在整个房间，他特意走到我面前，让我能倒看到他的声音。
　　乐才小鼻子小眼、小嘴小脸，唇红齿白的，正冲着我笑：“关金子，你想逃？逃得了么，案子给我结了，本侯慢慢陪你玩。”

作者有话说

　　=口=快轻松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