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金记》柳绿桃桃

2、章2、跟班

　　果然这小姑子早就没了手足之情，瞧她那个水桶腰的身材，一颦一笑、一眉一眼的，没有一点与我的娘相似，我还真怀疑她们的血缘关系。
　　心里头的那一小点暖意早就灭了，我停下脚步，伸手掳了袖子直到露出胳膊肘子才停了下来，随后双脚分开，半蹲着身子，然后压着嗓子就开嘴叫嚣道：“胖女人，还不把值钱的东西掏出了，叫你家棺材板偷人！”
　　小姑子犹如杯弓蛇影，光听这略带沙哑的声音，就是肩膀一颤，连转头站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一个劲儿地往地上钻，瞧你的屁股翘得那么高，难道还真以为能躲在地洞里么？
　　实在是愚、愚什么来着的？我捡了地上散落的碎银子，没想到小姑子居然把值钱的东西藏在脚底下了，鞋子里还不知有多少宝贝。我本想咬一口确认一下是否是真的白银，谁想一股臭气扑鼻而来，得得，姑且相信是真的。
　　看小姑子被吓的那口气还没有提起来，抛了那些碎银，埋头就在找地洞。我忍住嘴角的笑意，把那散落一地，沾了黄土的碎银个个拾了起来，藏在衣襟里头，踮起脚尖就往后退。
　　按照道理来说，我关金子何等的聪明，小姑子这身水桶腰，足见不会比我聪明。可是，她居然知道猛然抬头，我这往后退的动作一下子很是明显。
　　小姑子见到我先是一愣，随即低头四处看了一圈，然后抬头望向我，张嘴唾沫飞溅，道：“关金子，给我过来。”
　　过来？你当我是傻子不成！地上的碎银早不见了踪影，我折回去岂不是白白捡了碎银不得把玩？于是，我心下一横，有了银子就什么都有了，眼前的破屋子，还有水桶腰小姑子，全都不要也罢！天下之大，怎会没有我关金子的容身之所。
　　于是……我咧嘴笑得那个献媚，脚步更加不停，忙朝后退了好几步，随即转身就跑。
　　对了，走前总得留一句话，免得小姑子天天等我回家。
　　“小姑子，我打算出去闯闯，成为江湖一代侠士，您、您就在家里等我的好消息吧！”
　　我挺胸说的这话，中气十足，连我自己都快被感动了，说完就拔腿朝林子里跑。

　　这一天，我一连跑了三次，来回折腾了一次，这会儿居然又跑到了林子里。
　　沛银县这个穷地方不大，能够出去的路也只有顺着林子向东走了，我跑着跑着就觉得这路异常的眼熟，看见不远处倒在地上翻白眼，嘴角泛着未干的口水的一脸横肉，心里暗道不好！
　　果不其然，才抬眸的那一瞬间，好巧不巧又碰上了那个屠夫。
　　你怎么还没有走人！我心头一紧，双手环抱在胸前，惦记着怀里头的碎银，一脸警觉的看着对方，这神情大有视死如归的样子。
　　虽说敌不动，我不动。可是那屠夫嘴里啃着白花花的包子，手上的那半个还冒着热气，这样定定的看着我，着实让我不安。
　　于是，我打算出声制敌，朗朗大声道：“这位屠夫，为何光天化日之下，在林子里？”
　　“我刚才报了官，回来看着他们，顺道买个包子吃吃。”这屠夫梳了一发髻，耳鬓都没有什么散发，光亮可鉴，宽大的衣袖飘扬，一身墨蓝色的衣服，衬得他的那张脸很是白，都快能比得上那唱戏的小生了。
　　我往后退了一步，正色打量了他一番，刚才踩了他一脚，他居然还朝我咧嘴浅笑。
　　“屠夫壮士，好说话，正所谓盗有盗义，我家穷，真没东西可以让您拿的了。”我这话是看着他的眼色而说的，仔细琢磨，决定来及狠料，补了句道：“您壮士有大量，千万别和我一介小女子较劲，又是一个穷人家的娃，您说是吧！”

　　平生难得说那么多话造化一人，今日可是全都用在他身上了，我瞪圆了杏眼，就等着他的薄唇上下动了动了。
　　就见那唇红齿白动了动嘴，然后是那大半个包子从我脸庞“嗖”地飞过，发出一记闷声。我转头一看，着实吓了一跳，不知何时，那个一脸横肉爬了起来，抡起的拳头离我不远，嘴里塞着个包子，动作定格，只见他两眼朝上一翻，再次翻眼倒地。
　　我不由得吁了口气，立在原地喘气。
　　“我又救了你一命，刚才就说过了，我不是坏人。哪有光救人的坏人！”那屠夫出了声音，满是幽怨，我转头偷偷打量了他一眼，那双眼更加幽怨，细长的眸子，眼尾上扬，泛着点点亮光，就好比那春天里头开的桃花。那桃花在沛银县里也只有那么一株，被雨水打湿的桃花最为好看，就像他的一双眸子。
　　我左右摇了摇头，自己怎么能听他的一面之词，被他的那双水眸子给迷惑了呢！
　　“刚、刚才谢过屠夫壮士。”我随意施了一礼，速速站起身，怀里的碎银还是最为重要的，立在原地警觉的盯着对方，再次恢复到敌不动，我不动的状态。

　　这一立如同石像，立了好久，腿都快发麻了。
　　我悄悄动了动脚脖子，一双眸子仍旧死死盯着那屠夫，他倒好又慢慢悠悠吃了一个包子，直叫我眼馋的差点口水流了出来。
　　“都让开，让开！”
　　云靴落地，溅起细微尘土，我听见了大刀与刀鞘相碰的声音，快速转头望去，五名衙门大哥头戴官帽，腰间配着大刀，脚踩官家云靴，正大步流星朝我这里行来。
　　“姑娘请让开。”那名官爷眼大如铜铃，声音洪若大钟，害我被吓得打了个哆嗦，气势上比不过他，于是侧了个身让他行过。
　　本来侧过身子，让官爷行过便可，谁知那么一侧身，抬眼就瞧见了那个屠夫，他也占了道，怎么官爷就不请他让道？
　　我转头四下瞧了一圈，倒在地上的人都被绑了起来，一个接一个扔到了马背上，然后官爷绕着这个林子又走了一圈，而那屠夫仍旧没有挪过半步。这个并不可气，令人生气的是那几位官爷是故意绕道，让着那个屠夫！
　　难道有个三脚猫功夫，擒了坏人，报了官，就可以像个大爷似的杵在那里妨碍公务吗？
　　我不解，而且很不解！
　　在我看来那屠夫虽称不上坏人，可离好人距离甚远，于是我决定替官爷说句公道话。
　　“屠夫……壮士，官爷们操劳辛苦了，您也一直呆站在这里许久，没事早些回家吧！”我特意从腰间抽出一条小帕子，用的时间久，洗的次数多了，这小帕子有些泛黄，不过这并不妨碍我借此娇柔一下。
　　这一下说得柔柔的，意思表达清楚，我的眸子左右那么一飘，发现了那屠夫的尴尬，还有官爷的一瞬停顿，再者看到了个屠夫的跟班，那名男子不过和我一般大，居然朝我猛瞪了三眼，还龇牙咧嘴，很不讨人喜欢。
　　看他们人多势众的，我决定先走为上策，于是走了几步同一旁的官爷客套了一句，“官爷，我正巧路过，没什么事了，我先回去了。”
　　说话关键就是要挑着讲，我含糊着站在此的原因，装作真是路过一般，慌忙理了理青丝，然后扯了扯裙摆，随即跨步就走，方向没得选，只得再折回去，希望小姑子还坐在原地哭嚎，这样我也就省去了不少的麻烦。

　　“姑娘请留步。”
　　我才没走几步，正准备踮起脚尖快速逃走，偏赶上被官爷给叫住了。
　　这可怎么办？
　　我决定当做不知，继续朝前走。
　　“姑娘请留步。”
　　再次被人给唤了一声，而且音调较之刚才响了不少，我还是决定继续装作没有听见朝前走。
　　“那位挽了一个发髻斜于一侧，用根红木簪子插着的，身穿青衣粗布，下着同色泛黄长布裙，手上捏着条黄不拉几的抹布的姑娘，请留步！”
　　这一声，真是太洪亮了！而且是生平听见的最为粗陋、浅薄的描述，把我一个二八年华的黄花姑娘给形容成这般模样！虽我及不上西施貌美，没有沉鱼落雁之衣裳，可在这沛银县里，比我关金子漂亮的没有一个，身材有我这般窈窕的也没有一个，怎么说我的双手总比豆腐嫩滑吧。
　　瞧这不长眼的给说的，明明我耳朵上还戴了对小耳坠，还是玉做的，你怎么就说了呢？那支簪子虽是木头制成的，可是用上好的红木雕成花纹，也能值不少的银子，虽然没有一两那么贵。

　　“这位姑娘可是案发时在场的证人？”
　　事不过三，我不能再装作没有听见，只得转身折了回去，没有几步抬眼就见一位带头的官爷问话了。
　　“正是，我家少爷路见不平，上前相救，这姑娘差点被害。”循着声音望去，说话那人正是刚才连瞪我三眼的小子！
　　我快气炸了，现在溜也来不及，官爷直接把我给围了起来，我听出来了，前面用词粗陋、浅薄的那声音也是出自于他的！这什么人呢，害我被官爷给围了起来。
　　“那位公子，我们素未见过，为何要如此害小女子呢？”一看那小子没有束发，未到弱冠年龄，我这一声称呼让自己起了身鸡皮疙瘩。不过我还是嘴角带笑，杏眼里也满是笑意，水盈盈的望着他，希望他莫再为难我。
　　“哪有，我家公子刚才救的人就是她！”
　　好好说话，干什么动辄就用手指着我！我的脸上没了笑意，决定不再盯着那个小子，转头就瞪向那个屠夫，两眼泪汪汪，道：“公子……”

作者有话说

　　今天你笑过了米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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