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金记》柳绿桃桃

14、章14、纳妾

　　曾今说书的先生夸过我内有根仙骨，跟什么有仙缘，反正就是我的预感比较准。
　　这个预感不是说有就有的，偶尔会冒出来，就好比现在，我就觉得心不安。
　　昨晚心不安就睡不着觉，躺在床上望着月亮，顺便数着天上的繁星，一直睁着双眼到天亮。
　　天刚蒙蒙亮，我就听见有人在叩门，起身下床拔了门拴，见是韦君昊，他四下看了看，迈步而入。

　　“爷，这么早有什么事情吗？”屋里头的茶都凉了，我给他斟了半杯水，递过去问道。
　　韦君昊看了我一眼，垂眸看着杯中的水，端起来轻啜一口，然后放下，道：“昨个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元宵节那日，你上的是丁坤的船舫，然后差点被他给调戏。如今他认出了你，不嫁过去会连累柳府，也会惹麻烦。”
　　“那丁坤的爹是知府的关系吗？”我冷笑一声，还真是没有想到韦君昊是这样的主子，这个不是变相逼着我嫁给丁坤！
　　“有些事情暂时不能告诉你。”韦君昊的眸子左右闪烁，他张大眼睑，看向我，面露难色，思索片刻后，只叹道，“信我便成，不会让你真这么嫁过去。”
　　这个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不懂。

　　韦君昊只坐了片刻，一杯水都没喝几口，就站起了身，走到门口的时候，顿了一下，转过身重复道：“信我便成。”
　　我忽然觉得迷迷糊糊的，也许是一宿未睡的缘故，总觉得他的那句话在耳边回荡。
　　待到补了一觉醒来时，外头已经与先前不一样了，走过一处总能听见柳府下人窃窃私语，偶有几名上了年纪的妇人露出一脸同情。我装作不知继续朝前走，却被人拦了去路，这别院竟然出不去。
　　未想到会被禁足，我虽心头一慌，面上还是装作镇静，挺胸仰脖子转身往回走。
　　没有真的折回屋子里，我特意停了下来，轻手轻脚往前走，蹲了一会儿，听见下人的对话。
　　“可怜了那姑娘，嫁进丁府作妾，还不如嫁给个穷汉子当妻。”
　　“这是天意啊，不然就得我们家小姐嫁过去了。”
　　“听说那丁公子喜欢美人的紧，前后纳了六个妾，说什么要纳满七妾，再娶一房妻。”

　　那个姓丁的登徒子好色也就罢了，居然已经纳了六房妾室，我气急跺脚，声音太大引得他人注意，赶紧学了声猫叫，然后悄悄从旁出来，走回了屋子。
　　回了屋子，我坐立难安，回想早上韦君昊的那番话，琢磨他那时的神情，越想越觉得不妥。凡事都要靠自己，靠别人是假的，我翻了衣橱，取了衣服，收拾细软准备连夜逃走。
　　管他什么知府，什么柳家，我关金子一向独来独往，大不了不要那些月俸了，往后再找个差事做。
　　系上结，我拎了拎，包裹还满沉，我把一些大额的银子缝在衣服内里，然后往钱袋里放了三粒碎银，一些铜板直接放入袖口。
　　等天黑了，我就悄悄翻墙逃出去。

　　夜深人静，我翻墙出了别院，然后绕到灶房，看到灶头上有两块半的大饼，赶紧收起来，用布包好塞入包裹中。随后四下看了看，轻手轻脚出了灶房，晚上天黑行走不便，好半天我才摸到大门口。
　　本想扒了门拴，开门而出，一想这样动静太大，于是我垫了垫包裹，往后退了两步，用力把包裹抛出墙外。随后，我活动下脚腕，想着当初乐才教我的，踮脚作势就要跳墙。
　　可惜了，我没有轻功，滑了下来。
　　仰头看着那墙头，不是很高，于是我觉得用爬的，卯足力气，运用轻功的基本步法，气喘吁吁坐到了墙头上。低头一看，吓得我犯头晕，哆嗦着不敢往下跳。
　　踌躇犹豫间，我终于下定了决心，曲腿准备往下跳。
　　“关金子，你磨磨蹭蹭的，怎么还不跳下来！”

　　我就知道今晚月黑风高，不宜高处作案。
　　呸！呸！
　　我这是被吓糊涂了，我又没有犯案，只是想逃跑。低头望下去，一脸白净的乐才正仰着脖子向我招手，深怕府里头的人不知道，说话的嗓门很大。
　　正想一脚踹的他闭嘴，我收起脚，不自觉的往墙里头望去。
　　包袱已经扔在了墙外，我是想着换堵墙，包袱什么的就不要了，只要能逃走就行。
　　可是……低头一看，府里头也站着个人，身形修长挺拔，脸庞瞧着眼熟。上扬的嘴角，波光潋滟的眸子，我仔细瞧了一下，是韦君昊，他正背手而立，仰头冲着我笑。
　　“光金子，墙高，快些下来吧。”
　　我看着他伸出双手，张开怀抱，等着我跳下来，就觉得一阵犯恶心。
　　墙里头，墙外头都不能跳，我直起腰，慢慢转身，然后屈腿匍匐前进。心想这里不能下来，就换个能跳下来的地方。

　　“关金子！”
　　两边都有人唤我，反而让我加快了爬行的速度。
　　风飕飕的刮过耳旁，我感觉到树叶晃动，然后身子一轻，转瞬间天旋地转，恢复清明的时候已然立于地上。
　　然后我抬眼瞧着面前的人，居然是韦君昊，那的轻功堪比乐才！
　　“爷，您的武功也很厉害！”
　　平生除了金子外，我还佩服武功高强的壮士，没想到韦君昊一张白脸，除了空有屠夫的力气外，还会武功，这倒是让我肃然起劲了。
　　不对，现在哪里是仰慕的时候，我赶紧拔腿就跑。
　　“关金子，你不要命了不成！”
　　身后韦君昊的声音偏急，我哪听得进去，只顾着边跑边环顾四周，发现人已出了柳府，身后被他追着，前头瞧见乐才在与人比试武功。
　　两人一进一退，互相以攻为先，看着那黑衣人持剑直冲乐才要害，像是想要对方的性命。
　　一时的察觉，令我惊得捂住嘴，睁圆了眸子看着他们两人，直到乐才占了上风，欲擒住对方的时候，被一个虚招闪开，一下子人影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如果我们来晚了，估计你就……在那刀下了。”韦君昊说的很淡定，还特意比划了一下，以此来进行强调。
　　“那是剑，不是刀。”特意纠正一下，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是为什么那人要杀我，这点不明白。
　　乐才追出去后，一会儿就回来了，看神情就知道是没有追上，走过来和韦君昊说着悄悄话。
　　“长话短说，关金子，你必须那日嫁到丁府。”
　　韦君昊的话没有商量余地，看了我许久，随后叹了口气，接着说道，“那日只需嫁过去便成了，事情结束后，我们就离开沛城。”
　　他说的话云里雾里的，我听不大懂，但又觉得另有隐情，却不愿告诉我。
　　看着他，我还是要说：“我不愿意。”

　　韦君昊的反应很平静，抬手指着我，薄唇一动，道：“绑回去。”
　　“别命令我，你自己也有手脚。刚才打累了，你自己绑回去。”乐才揉着手腕，没有动手的意思，回驳韦君昊的话，怎么也不像是仆人该有的样子。
　　今晚，我见到稀奇古怪的事情一个接一个。
　　就见乐才动动胳膊，走过来，一下抱起我，往韦君昊身上一丢，然后双脚离地，踩在墙上两下，就翻身过墙。
　　这头我僵在韦君昊怀里，就感觉人一下腾空，韦君昊落脚在墙上，然后脚一蹬就飘然落地。
　　“关金子，有些话暂时说不得。我住进柳府并不是因为柳皎，让你嫁给丁坤，也不是因为怕他。他的爹是沛城的知府，近日官盐屡屡被盗，然后被人分给穷苦人家，这事很是蹊跷。”
　　韦君昊说的话，声音轻，语速快，仿佛是贴着我的耳朵说的，人站定后就没有继续再说，害我看着他半天，随后恍然挣扎的自己落地走路。

　　他说的事情，我不是很懂，不过官府借着由头欺负老百姓的事情也不少见，去街上逛铺子的时候，也听到不少百姓对丁家少爷的评论。人多嘴杂，还提到些其他的捕风捉影的事情。
　　我多少还是知道丁知府的口碑不是很好，丁家少爷已经见过，他的风流也早已见识。
　　今日，外头喇叭吹得劈里啪啦作响，我坐在屋里头早就不耐烦了，偷偷藏了把剪刀，想好了倒是让那丁坤就范，若真逼我，就让他断子绝孙。
　　大红的喜帕被盖到了头上，我手中一紧，把剪刀往袖子里推了推，坐在凳子上等人来接我。
　　柳府今天一定什么热闹，我能听见外头不停息的人声，想着自己的成了他们的话题，多半好话要比坏话少很多吧。
　　嫁给丁坤作妾，我是不愿意的。
　　当初若不是韦君昊与我签订字约，当着我的面把那三年做工契约给撕了，我是断然不会同意演着么出戏。
　　韦君昊答应过我，往后仍拨给我月俸，而我不用像以前一般俯视他，自有其他奴婢服侍，我只需指指点点管着她们便成。还有就是，他也在字约里写着了，要给我找个在长安城里有头有脸的公子，往后我要走正门嫁过去当正室，是妻而不是妾。
　　如此好的生意，我一时见着了乐才手中把玩的小金元宝，就不再犹豫，一口答应了。现在想来还是有些后悔的，往后不能在沛城里生活了，去了长安后，希望也没人知道我今日之事，不然可让我怎么嫁人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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