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金记》柳绿桃桃

12、章12、纸灯

　　韦君昊见我欠了个身跟在了后头，嘴角勾笑，甚是满意的样子，一双桃花眸子又开始乱飘了。
　　我偷偷瞪了他一眼，然后收回视线，眼观鼻，鼻观心，跟在了柳皎后头。
　　乐才仍旧抿着嘴，一双眸子没什么焦距，偶尔飘向柳皎身上，让我瞧着觉得怪可怜的。
　　记得昨日韦君昊还说今天有事外出，怎么就同柳皎结伴元宵逛街，还带着乐才，怎么看都觉得变扭。实在是有些过分，我为乐才感到气愤，难怪他闷闷不乐的样子，换我也闷啊！
　　看着前头两人并肩而行，我转头再看看乐才，遐想一下韦君昊的位置换成乐才的话，会是什么样子。
　　侧头仔细想了一番，竟然想象不出，越发觉得乐才可怜。
　　“收起你的视线。本少……我还用不着你同情！”乐才的眸子突然转到我这边，抬眼瞪着我，薄唇开启，唇红齿白，翩翩少年即使一脸怒气也着实好看。
　　看来我白担心了他，于是撇嘴转过头，喃喃道：“本想好心想安慰你一番。”
　　“得了，刚才若不是爷打老远望见你被人调戏，我们早就到月老庙了。”乐才斜看我一眼，然后一脸正经面朝正方看，步子走的很是端正，让我心中冒火，顿时升起的怒火不知该向何处发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决定不再同情乐才了。

　　撇开令人不胜愉快的话，我的心思随着人流的聚集飘到了十几步远的月老庙。
　　庙前有很多细绳挂于上方，一个一个灯笼挂在绳子上，从远处看很是漂亮。灯笼上都写着一个灯谜，前头的善男信女们成双成对猜得不亦乐乎，我踮起脚尖望着，找到了猜灯谜获胜的奖品，于是决定要参加。
　　“韦公子，听说头等奖是一晚游湖泛舟，在平日里进不得的怡风苑里。”柳皎眨着眼，她网韦君昊身旁靠近了一步，指着那贴在门口的红纸黑字的帖子，轻启菱唇，声音悦如黄莺。
　　韦君昊的反应平平，抬眸看了看，淡淡说道：“柳小姐，前头人多，我让乐才跟着你。走了大半天的路，脚有些乏，过会儿还有得与朋友碰头，我先在这里歇歇。”
　　韦君昊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熄了柳皎的热情，她半启菱唇，立在原地一滞，勉强挤出了笑容，道：“既然韦公子没空闲，柳皎便自己去看看。”
　　“乐才，你还不快跟上。”韦君昊转头唤了声乐才，对他使个眼色，然后推了一把，催促乐才快些追上去。
　　韦君昊不去月老庙，柳皎走了，乐才跟着，我犹豫了一下，心想刚才的登徒子应该不会那么巧再碰上。于是，我也提起一侧的裙摆，道：“那爷就一个人玩吧，金子也想去看看。”
　　得不得他的恩准并不重要，我心想着定要在月老面前许愿，今日正是最好的机会。柳皎与乐才一起，我不想打扰，也不愿他们搅了我要办的事儿。

　　关于猜灯谜嬴奖的事情与我无缘，我虽识些字，可让我猜灯谜有些难了，当年爹爹教的忘了不少，我虽也想再学点，不过也要等到我攒足了钱之后了。
　　很多男女停在月老庙前，我省去猜灯谜的乐趣，径直进了庙，捐了添香油的银子，跪在月老面前郑重许愿。
　　愿望的内容很长，我几乎是一口气许了一长窜，然后深呼一口气，站起身把香插入香炉，再次抬头仰望高高在上的月老，重复一遍刚才许的愿望。不过这些都是用心虚的，说出口就不灵验了，我弯腰屈膝三叩拜，然后直起身让出位置。
　　今个是个特别的日子，堪比七夕节，多了一份家人其乐融融的氛围，庙外头经过的孩童也不少，欢快的围着自己的爹爹和娘亲转，眨巴着无邪的眸子，满脸是好奇。
　　我见着了很是羡慕，偷偷多瞄了几眼，就好比自己悄悄偷来了片刻的幸福一般。抬头仰望这满目的花灯，端正的墨字衬得灯笼更加夺目，立在它们下面，我嘴角上扬，冲着圆月咧嘴笑出了声。

　　“哟……柳家小姐，好久不见，真是长得越发标致了。”
　　“多谢夸奖，我还有事，告辞。”
　　对了，柳皎与乐才也还在月老庙，我循着声音望去，就被一身光鲜的衣服给灼了眼。
　　这衣服除了贵气到掉渣外，亮闪闪的，还没有花姑娘的招摇衣裳好看。
　　用一个字形容就是俗，而且是俗不可耐。
　　撇开衣裳，往上瞧去，是一把折扇，展开的扇面有些糊了，一张熟悉的登徒子笑脸。我一不小心噎住了，接连着打嗝，实在是那丁坤一副纨绔子弟的打扮，笑容如今看来很是露骨，一双眸子就没有从柳皎身上移开。
　　我赶紧退到了月老庙里，躲在门后偷偷张望。
　　两人不知又说了什么，只见乐才一脸不悦，手握成拳就要揍上去，半当中却被柳皎拦下了。不知那丁坤嬉皮笑脸对柳皎说了什么，我只能大致瞧见，他伸手要碰柳皎的样子，随后便是连声的哇哇大叫。
　　柳皎的动作干净利落，虽没有那么大的力气，不过技巧掌握的很好，出了两招定住，说了句什么后，抬腿一踢，让丁坤当众屈膝跪地，动弹不得。

　　果然会武功就是厉害，我看丁坤被柳皎打的落花流水，心中大快，若不是碍于有很多人在场，很想大声拍手，然后落井下石补上一脚，稍解我心中的一口恶气。
　　围观的人群在柳皎走后渐渐散走，我的脾气终究不够好，忍不住还是随着人流走到丁坤身旁，趁其不备就是一脚。然后立即转身，躲入人多的地方，听见他“哎哟”一身大喊。
　　刚才柳皎的那几下招式让他有够疼的，我噗嗤一笑，赶紧离开。
　　这个时辰不早了，我想起还没有买纸灯，逆了方向去找卖纸灯的摊贩。
　　可惜，我晚了，那摆摊的阿婆已经收了摊，见我朝她那边奔去，摇手道：“姑娘，买完了，你上别处看看有没有卖纸灯吧。”
　　我如同泄了气的纸球一般，折回去，边走边看哪里有卖纸灯的，沿着河岸一路走过，都瞧见了星星点点的灯光，飘在湖面上的灯正向湖心聚集。咋一看过去，甚是好看，形态各异，随着烛光忽明忽暗，幽幽的烛光载着放灯者的心愿飘向最远处。
　　我看的入迷了，又朝前走了一段距离，来到放灯的桥边，仍找不到卖纸灯的。
　　“唉……”叹了一口气，我只能看着他人放纸灯，然后顺便许一下自己的愿望。
　　如果我看着一百盏纸灯放入湖面上，同时许下愿望的话，会不会就能抵自己亲手放的一盏？

　　我瞧见一个扎了两个辫子的小孩由着娘亲捧起纸灯，慢慢放入湖里，然后鼓起小嘴吹了一口气，接着又吹了一口。我赶紧闭眼许愿，这个是第一盏，还有九十九盏。
　　“关金子，你要许什么？”
　　我许的愿就两个字“金子”，先前在月老庙许好的愿望与这里不同，这里好像祈福的人较多，有些许愿也都写上心心念念的人的名字。我这样的愿望好像铜臭味浓了些，但我不想动了刚才在月老面前许的愿望，所以还是选了金子。
　　睁开眼，我的杏眼又眨了一下，看见韦君昊立在面前有些吃惊。我张着嘴，忘了答他的话，然后视线就落在他捧着的纸灯上了。这个灯够大，圆鼓鼓的，堪比平日挂着的大灯笼，纸色米黄，比纯白色的好看多了。
　　只见韦君昊不知从哪里变出来支狼毫笔，递给我道：“灯笼借你一半的地方，写吧。”
　　如此好心，我一瞬间觉得这个人做主子算是不错的主子，于是我也就不佯装什么场面上的推托动作，大笔一挥，写了两个字“金子”于纸上。
　　很是满意自己的字，虽然比起秀丽有些豪放了些，不过能认得出来。
　　韦君昊见了一愣，然后转了个面，提笔在上面写了一行诗句。随后托着纸灯笼，与我一起放在湖面上，指尖轻点，把它朝远处推了一把。今晚湖面平静，偶有微风拂面，风向正好是顺风，只见纸灯晃晃悠悠飘向湖中心，从这里望过去，星星点点的烛光如同天上的繁星一般，很是好看。

　　夜黑，能瞧见的是那些飘在湖面上的纸灯，我借着点点烛光看到那一行诗句，随口问道：“爷，您写的是什么意思？”
　　韦君昊笑了一下，眸子里流光溢彩的，凑到我耳边说道：“佛曰不可说。”
　　这突然的举动，搅得的我一阵脸红心跳，慌忙退后一步。
　　我的杏眼复又转到湖面，见那盏灯原地转了个圈，那行诗句已经瞧不见了，只能看到我写的“金子”两字，衬着烛光很是醒目。
　　纸灯飘远了，我也望着分辨不出哪盏是自己写过字的，有些留念的收回视线，抬眸就撞上了看着我的韦君昊。我嘴角微弯，笑着，把吹散的碎发挽到耳后，发现韦君昊的目光不在我身上，而是越过我在看那些纸灯。
　　因为此时我背对着湖面，自是不知道他看着什么觉得有趣，整张脸笑开了花。
　　如果我知道，也许往后的日子就会不一样。
　　可惜我不知道。

　　纸灯笼转着圈，从右往左可以让人看到整圈的许愿。
　　一面的字：金子。
　　一面的诗：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