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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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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希娜今早起来,右眼皮就一直在跳。
俗话说得好,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她觉得自己今天必有一劫。
这劫还没到中午就应验了。
李希娜看着悠哉游哉坐在转椅里的应如琢,心里直骂他们顶头大老板。
她哭丧着脸,第三次重复这句话:“应总助,这事儿我真的不知情啊。”
应如琢不为所动,温和道:“希娜小姐,您再好好想想,顾总能有什么事儿瞒得过您这大秘书呢?”
希娜张张合合,说不上话来。
应如琢是来“兴师问罪”的,一来就直奔着李希娜,问她顾山青是不是雇了保镖跟着他,希娜当时一惊,差点就要脱口而出:“您怎么知道的?!”
不过她脑子还是转得快,这话在嘴边过了一遍,硬生生被她咽下去了,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啊?有这回事儿吗?我不知道呀。”
炮灰她当一次就够了,这事儿可是顾山青执意要干的,她劝了没劝住,跟她一点关系没有,要算账也该让这俩人关起门来自己算,她可不想掺和。
应如琢动作熟练且自然地往她工位上一坐,彬彬有礼的表示:“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想,直到你想起来为止。”
于是就有了开头这一幕。
希娜真是恨死顾山青了,早就告诉他不要这么搞不要这么搞,就是不听,现在好了吧,被应总助找上门来了吧?她到底说不说哦?无论说不说这两边她都要得罪一个。希娜很委屈,她只是个打工仔,她为什么要承受这些。
“应总助,其实这个东西吧……有的时候顾总可能也是为了你好,是吧?你看上次咱俩被揍的,多惨呀!那会儿要是有个保镖在,不就不至于了吗?对吧……”
应如琢眯起眼睛,语调危险:“所以你是觉得顾山青一点错没有喽?”
“不不不——”希娜背后冷汗都要下来了,求生欲使她脑子转得飞快,“话也不是这样说的哈,那个什么,凡事都有两面性的嘛,顾总这样确实是抹杀了您一部分的自由……呃,自主权?不过我们从客观方面分析,他这么做至少还是保障了您的安全的嘛,所以我觉得这个事儿呢……要不你们各退一步,咱们就算了?”
希娜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神色。
只见应总助一勾唇,冷笑道:“各退一步?——希娜秘书为人还真是心胸开阔,叫人由衷佩服呢。”
希娜说:“哎哟,应总助……”
刚起了个话头,韩小苏从外面匆匆跑起来了,嘴里还喊着:“希娜姐!顾总问你看没看见他车钥匙,他办公室没看……到……”
韩小苏看见秘书处里多出来的不速之客,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听上去莫名有些心虚的感觉:“应、应总助?您回来了啊……”
“是啊,我这不是来得正赶巧儿了么。”应如琢森然一笑,语气轻飘飘的,“正好赶上顾总回来了,那我顺路上去看看吧。”
韩小苏:“啊,啊?”
应如琢不理会这两位大秘书的反应,施施然起身,走了出去,径直上楼去了。
韩小苏扑闪着大眼睛懵懂地问:“他来找顾总?他俩和好了啊?”
李希娜哪里还说得出话,她瘫坐到工位,一拍额头,只觉得今天完蛋了。
……
应如琢进了总裁办公室,二话不说双臂撑在书案上就问:“你今天去法院门口了是吧?”
顾山青本来见着应如琢主动来找他还挺惊喜,一听这话立马就皱了眉头。
他下意识要否认,然而应如琢一句话就把他堵了回去:“——我看见你的车了!奔驰大G,就停在法院门口!你是不是去了!”
都看见了,还问什么。顾山青悻悻咽了话,低声为自己辩解:“这不是怕你万一败诉了……我好给你撑腰去么。”
应如琢说:“哦?那你没进去是因为知道我胜诉了?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
他抓点抓得太精准,太一击致命了,连顾山青都没反应过来,一瞬间没接上话:“因为——”
“因为你雇保镖跟踪我。”应如琢心平气和地替他补上这句话。
在法院门口出手帮他的人一看就是练过的,出招迅速,一招制敌,而且处理完立马就走了,半个字都没多说,除了保镖他都想不到第二种可能。
“……”顾山青沉默片刻,无奈道,“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出去。事实证明我没做错,今天要不是阿北在那儿,那畜生还不得给你开了瓢了?不是我说,你什么时候能对自己的人身安全上点心?医院有谁在啊你那么想进去躺着?”
“你没做错?!”应如琢语气惊诧到微微变调,“你到现在还觉得你什么也没做错?”
顾山青是真没懂:“我做错什么了?”
他要结婚,顾山青亲自筹备了一场盛大的婚礼;他妻子去世,顾山青全程陪同守灵下葬,把后事安排得妥妥贴贴;他要小孩的抚养权,顾山青一声不吭给陈康做了个局,帮他拿了下来。他不知道场外还有中荣一众律师团等待,如果今天败诉,顾山青会立刻叫律师团接手这个案子。
顾山青觉得自己该做的已经全都做到了,按理说应该是哪里都挑不出毛病来,他不知道应如琢还觉得他哪里做错了。
应如琢又强调一遍:“你叫人跟踪我!”
这也能叫错?顾山青不可思议:“我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啊!”
“……”
说不下去了,真说不下去了!他就是觉得自己没错,不管应如琢说什么他都觉得自己没错!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聊的?
应如琢失望透顶,看了顾山青一眼,那目光苍凉得都让人心惊,他转身就走。
话都还没说明白,顾山青哪能让他就这么走了?他心里门儿清,今儿应如琢要是就这么走了,晚上等着他的绝对又是一道锁死的卧室门。他费了这么大力气办事,可不是就为了迎接这扇破门!
顾山青连忙追上去,一把把他拉住了:“上哪去?话还没说完就走?”
“你都觉得你没错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应如琢剧烈挣扎,“放手,放手!你没错我错了总行了吧!顾山青,你给我放手!”
“那我到底哪错了?你得跟我说啊,你不说我上哪知道去?”顾山青知道应如琢越是挣扎他就越是不能放手,不然就真抓不住这家伙了,他牢牢攥着应如琢一对手腕,只想着怎么能赶紧把人哄好,哄人的时候他一向是低声下气,什么面子都不要的,“好如琢,好了好了,别闹了,你有什么话你跟我讲啊是不是?你想要什么叔叔没给你?你还想要什么你说啊!”
应如琢声音尖锐叫道:“我要过自己的生活!我要过正常人的生活!”
这话让顾山青额角青筋一跳,他沉沉道:“什么叫你要过自己的生活,什么叫正常人的生活?你说清楚了。”
“就是我原本的生活。”应如琢被迫和他对视着,他无惧无畏地仰头看着对面的男人,从表情上来看竟然有一种大义赴死般的凛然不屈,“我要回去读书,去研究所,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好好把萱萱养大,供她上学,送她出嫁,我要去过一个正常人该过的生活!”
顾山青越听心越凉,他心中已然浮现出一个猜测,但不愿意承认,于是仍然执拗地问出口了,想讨要一个不同的回答:“那我呢?我怎么办?”
“你不是过得很好吗?你没有我也会过得很好的,我又不重要。”应如琢十分冷静,冷静到到甚至显得有些无情的地步,“你继续做你的大总裁就好了,就当这五年什么都没发生。”
顾山青一口气差点没上来,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就当这五年什么也没发生过?”
瞧瞧,他养出了个怎样狠心的小家伙。五年时间,他在这祖宗身上砸了多少钱财就先不说了,他也不缺钱,就当花钱打水漂听个响了。关键是他这五年所有的精力和心血,几乎都倾注在了这一个人身上,这些东西都是没办法用金钱去衡量的。他几乎是认定了这辈子就守着这么一个人了,现在这个人说他要走,说这五年一笔勾销,他怎么能不心酸?
偏偏这时候应如琢像生怕他心不是肉长的似的,还来了句:“我知道当年我妈妈的医药费都是您出的,您放心,这笔钱我一定会还,连本带利的还。不过工资的话我就留着了,毕竟这是我五年的劳动所得,是我该拿的。车子和房子都还给你,我以后也用不到这些东西,公寓里的东西我上次都搬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您就扔了吧,我不要了。”
“……”好一个连本带利,好一个我不要了,这话说的真漂亮,竟然是要跟他割袍断义的架势!顾山青感觉浑身血液都一股劲上涌到大脑,眼前阵阵发黑,险些脱力抓不住他。
“不可能。”一阵眩晕中,他听见自己咬牙切齿的声音,“没这么便宜的好事,要走?我不同意,你哪也别想去!”
顾山青从一片模糊晕影中看见了应如琢的脸,震惊、迷茫和深深的不理解,还有些小鹿怕生般的警惕,这一刻顾山青仿佛又看到了几年前初见时的那个年轻学生,他看着这样的应如琢,胸膛里竟升腾出几分诡异的快感。
妈的,锁起来算了,省得整日跟他戳心戳肺的,不得安省。锁起来,给他建个笼子,刚好三环那边有个老宅子没动,请个师傅照着中式园林布局重建一遍,把他锁进去。小鹿就该待在林子里头么。金屋藏娇又如何,这娇儿值得啊!
应如琢往后退了几个小碎步,说:“顾山青,你别这么逼我。”
是你在逼我啊,祖宗!顾山青心里快给他跪下了,面上却还强撑着一副强硬姿态:“今天我只给你两条路,要么你就乖乖留下来,要么你干脆一刀捅死我,给我个痛快好了!”
应如琢似乎很痛苦,又有些绝望:“你不是答应过我,以后不出现在我面前,让我就当你死了吗?”
——那回是在婚礼现场,顾山青亲口对他许下的承诺,那时候他都要结婚了,顾山青当然只能这么做,好换他安心。现在他又变成一个人了,顾山青还有什么必要装正人君子,遵守这个诺言?
顾山青笑着摇头,笑他的天真:“骗你的你也信?”
应如琢仓皇睁大了眼睛。
顾山青继续残忍道:“我实话告诉你吧,宝贝儿,除非我死了,不然你以为我会放你走?别做梦了。”
应如琢发了狠,用尽全力挣开了手:“能不能别老拿死逼我!你真以为我怕这个?!”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把这个字挂在嘴边,难道他就真觉得自己下不去手?他就真觉得用这个字能拿捏住自己一辈子了?
应如琢脑子里隐隐有根弦已经快到了绷断的边缘了。
“行啊!”顾山青却是无所顾忌,他也是真被眼前这个冷血的小家伙刺激到失去理智了,任何后果都顾及不到了,只凭着本能指引做事了。
他转身走到桌旁,从笔筒里抽出把水果刀,啪一声拍在案上,刀锋雪亮薄利,隐约泛着寒光。
“你捅啊!”顾山青喝道。
应如琢眼睛都红了,他看着那把刀,整个肩膀都在剧烈的颤抖,说不出是因为紧张还是惊恐。
他声音喑哑反问:“你真以为我不敢动手?”
“有能耐你就捅,捅死了一了百了!要不就别闹了,跟我回家!”
室内的气氛一瞬间凝固到极点,死寂到连彼此的呼吸声都一清二楚,应如琢心脏猛烈跳动,眼神落在那把刀上一动不动,如同一尊静止的雕像。
时间缓缓流逝,几分钟之后,他仿佛意识终于回笼,猝然上前抓住那把刀,闭眼刺进了顾山青胸膛!
刀尖锋利,毫无阻碍的刺入血肉。
捅进去的一瞬间,应如琢便后悔了,他是真的被激到失了理智才动得手,换作平常他断然没有这个勇气。
所有的怨愤在刀尖染血的一刻便悉数冷却,他骤然没了力气,刀猛地脱手。
“希娜!希娜!!”
他完全不敢看对面顾山青错愕诧异的表情,立即转身匆忙奔向门外,背影有种落荒而逃的慌乱,整个楼层都能听见他撕心裂肺的呼喊声:
“救护车——快叫救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