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过苦海》高存

21、格外像死过一场

　　所谓的美容店，建设在是家具城旁的一栋居民户房，如今已经废弃了，楼墙，楼梯，门窗，电线，电线杆上爬满了藤条植物，冬天枯黄一片，让废弃旧楼更显肃败，夏天蚊蝇翻倍，人稍微靠近，胳肢窝都会起红包。
　　这样的地方，住在附近的李沝从不愿靠近，她更不知道这里面曾经还开过美容小店。
　　站在外墙，望着废弃小楼，李沝说：“我先回家拿瓶风油精。”
　　“给我回来！”孙腊年一把揽过李沝，指着老楼，“能帮你焕然一新的人就在里面，还不给我主动一些！”
　　真到了改变的这一步是需要勇气的，李沝想逃，在在孙腊年怀里瘪了嘴角，然后妄想说一些好话来逃脱孙腊年的怀抱，“都是死人，她会跟你一样好看吗？”
　　孙腊年笑，“难得嘴甜啊李二水，亲下额头！”
　　“啊啊！不要！”李沝猛得推开他，冲进老楼。
　　搞定，这招对脸皮薄的人有奇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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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沝来到一个黄色生锈的铁门前，在四周没有起风的情况，大门突然前后开弓，有一面撞击在石头墙上发出尖锐的脆响，李沝懵住，逐渐的，她呼吸都变得困难，抬起头来，看不清天上太阳和这个世界的任何色彩，为什么呢？是害怕吗？肯定的，李沝只是装得淡然，等到真起了一阵风，把铁门之上，爬藤遮住的招牌吹掉在地上，哐当又一声——李沝大喊，“救我！孙爷爷！救我救我！”
　　“在呢，二水不怕！李二水超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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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个不锈钢做的招牌，上面用红墨水写着‘李绿豆工作室’，字体正楷。
　　孙腊年歪头看，“她也姓李么？”
　　李沝问：“男他女她？”
　　孙腊年：“应该是女的吧，只有大城市男的才有机会开美容店。”
　　李沝：“还是大城市好，大城市机会多，我也要去大城市。”
　　孙腊年：“你想那么多有什么用，先找人，不是，鬼。”
　　“行！”李沝反手拽紧孙腊年，“来都来了！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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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头艳阳天，楼道里黑暗无边，还有一股地下室的霉味，李沝捏紧鼻子唤，“李绿豆！李绿豆！”
　　半天，都没见绿豆显灵。
　　李沝纳闷问：“你不是说你们是朋友吗？那你来喊她出来，干嘛让我在这找半天，我根本找不到。”
　　孙腊年苦笑：“其实我，没有面对面跟她认识。”
　　“什么？”
　　“就我们魂魄之间是有感应的，只要对上眼睛就能知道对方属于哪个世界，生前干什么的，什么时候死亡的，除非对方眼球失踪或者死于眼球爆炸就没办法感应，那她经常站在窗边往外看，我们一对上眼就成为了朋友！”
　　“你没开玩笑吧。”李沝瞪眼，“死人交朋友这么简单！”
　　孙腊年：“我也第一次死！我也震惊了！”
　　李沝：“我也想死。”
　　孙腊年：“嘘，不吉利。”
　　李沝：“你死了以后，有没有黑白无常来勾你啊！”
　　“暂时没来。”
　　“你不向往地狱的样子吗？你可以主动去找黑白无常。”
　　“我还真不向往，哪位好人想下地狱啊李二水，用你脚指头想想！”
　　“还有牛头马面，真一个牛头一个马脸吗？”
　　“李二水，赶紧找人。”
　　“投胎转世，你下辈子会做什么？你会喝孟婆汤吗？有没有机会上天啊！孙悟空真的存在吗？你能帮我问问阎王吗？然后托梦告诉我。”
　　孙腊年握紧拳头，“我下辈子做你。”
　　李沝：“哈？下辈子想做女孩吗？”
　　孙腊年没给出回答，他只是头开始疼起来，然后身体开始透明。
　　李沝开始慌神了，她伸出手想要抓住他，结果身后的门突然被风吹关上，楼道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包括孙腊年的去向。
　　这比他的五官逐渐变成扭曲的肉团还要恐怖，失去，李沝最害怕的感觉。
　　“喂，你在哪里啊！”李沝小心翼翼找。
　　这时候手心升起一股暖流，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她觉得它很像左奕那头乌黑到腰的长发，渐渐，它从李沝手腕爬到了手肘，紧接着是咯吱窝，然后是后颈，耳朵，整个面部，头顶。
　　它吃掉了李沝，以最柔软的方式接近。
　　最后的最后，现实中连风声都听不见了，李沝才反应过来身体上的物种的可怕。
　　在狭长的楼道中，它还吃掉了李沝脚下的路，它们似海水里的章鱼的触角，游走上斑驳霉墙面，分裂水泥地，它们轰一声碰上铁门，意外撞开条缝来。
　　这时，阳光微弱，趁机溜进来，李沝在微缩的黑暗中还是找到了门的方向。
　　有希望！
　　李沝拖着它们往那走，用尽全身力气，再也不要呆在这团黑暗中，但力气总有用光的时候，脖子又越来越紧，她难以呼吸，她期待有人救她。
　　谁带她来的，她就想到了谁。
　　也只有他，会朝李沝大喊不怕，要勇敢。
　　其他人，在李沝成年之前的悠悠岁月里，相处明明很久，爸爸李国涛，妈妈刘玲，然后是亲人爷爷，最好的朋友左奕…可这些活人到最后没有一个能唤起李沝内心深处的对生的渴望。
　　忽然，李沝想通了些事，或者说那些事可做可不做，什么吊着修水泵，什么牌室打杂，什么过生日…一切都一切，在此刻黑暗的楼道显得格外渺小，格外像死过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