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引》月海天

5、05茶楼听书

　　楚钰听到宁昭的声音，微微蹙眉。
　　王宽却好笑地看着宁昭，“宁小兄弟，你坐都坐下了，再来问我家公子是不是迟了点？”

　　宁昭嘻嘻一笑，丝毫不见外，从桌上捏了个杯子，然后从茶壶里倒了一杯茶，放在唇边喝了一口，享受地舒了口气，“好茶。”

　　楚钰眼前蒙着缎带，面无表情地扭头看向窗外。压根都没打算理会宁昭，宁昭自顾自道，“这位柳先生，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他说的故事每一段都是惊心动魄荡气回肠。”

　　宁昭见楚钰不理他，自嘲笑了笑，“也是，你们这些自远方来的贵人，自然是看不上这些乡下玩意。”

　　楚钰扭过头，面对着宁昭。然后嗓音微冷道，“你从小就在这里长大？”

　　宁昭有点意外，楚钰竟然主动开口询问他的身世，宁昭笑了笑道，“那道也不是。我小时候四处流浪过一阵子，也是后来才来到这里的。”

　　楚钰面对着宁昭，轻轻地蹙了蹙眉，“所以，你并非是长风县人？”

　　宁昭点了点头，笑的漫不经心，“不是啊。小时候家逢大难，家里人都死绝了，就剩下我一个人。”

　　楚钰却表情微微一怔，面对着宁昭默了半晌，宁昭见他表情凝重，笑着摆了摆手道，“都过去了。也没什么。”

　　楚钰点了点头，他本就不擅言辞，也说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话。说书的敲响惊堂木，全场瞬间鸦雀无声。

　　宁昭撑着下巴，靠在墙角里懒洋洋地开始听书。

　　柳先生道，“今日，我来给大家说一段真实的故事。”

　　全场哄笑，“柳先生，您每次都这么说。到最后其实都是编的吧。”

　　柳先生摇了摇头，摸了摸胡须，“今天说的是我们天启王朝的长公主。”

　　一般来说，民间不得妄议朝事，更不得随便议论皇室。但是对于长风县这种偏远边城，天高皇帝远，随便你说了什么也不会有人来管。虽有县衙，却也就是个摆设。

　　宁昭喝了口茶，附和地打了个呼哨。柳先生开始继续讲。

　　“话说十多年前，大月国国力昌盛，与我天启一场大战，双方损失都很严重。后来两国议和，天启长公主嫁入大月国为后，才平息一场滔天祸乱。边境百姓才换来几年安宁日子。我们今天要说的就是我们这位巾帼英雄，长公主殿下。”

　　宁昭目光扫了一眼楚钰，只见他依旧是脸色冷淡，面无表情，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宁昭收回视线继续望向柳先生。

　　柳先生接着道。
　　“然而好景不长，长公主殿下嫁给大月国君的没几年，大月国内部就发生了暴乱。大月国君的长子夺得君王宝座，然后又娶了公主作为王后。”

　　众人一阵唏嘘，父子同娶一人，在天启可是违背人伦的。不过大月国乃北方胡虏，自然不能与我礼仪之邦相提并论。只是可怜了长公主殿下。

　　柳先生继续道，“听闻，长公主殿下在嫁去大月国之前，曾有一位心仪之人。那人是个文官，后来送公主入大月后就消失不见了。”

　　众人又是一阵唏嘘，“那文官该不会是随长公主殿下去了凤临城吧。”

　　柳先生摇了摇头，“这个老朽就不知道了。长公主殿下嫁入大月国，只换来了几年的太平。后来战乱又起，尤其是前太子与卫国公谋逆被诛后，我天启国政动荡，大月贼人趁虚而入，夺走了岐山以北的大部分土地。”

　　这些事情，作为天启子民，都曾耳闻。大家每每提及卫国公都冠以罪臣谋逆之名。

　　宁昭听及此处，微微皱了皱眉，一双漆黑的桃花眼里掠过一丝微不可见的肃杀光芒。他拍了拍桌子，朗声道，“谁说前太子和卫国公就是乱臣贼子，没准是被诬陷的也不一定。”

　　柳先生看了宁昭一眼，叹了口气道，“这个老朽就不知道了，卫国公满门抄斩。太子伏诛，就连先皇也早早去了，如今这桩案子已经是无头公案，再提及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宁昭轻轻哼了一声，楚钰清冷的嗓音从耳畔传来，“宁公子为何会觉得卫国公是被诬陷的？”

　　宁昭也看了一眼楚钰，微微一笑，道，“我曾听夫子说过，宁国公一门忠义，世代忠良。又身居高位，备受皇帝信赖，又何必去行那谋逆之举？”

　　楚钰面对着宁昭，似乎在深思他刚才所说的话。
　　“那以宁公子所见，究竟是谁要害卫国公？”

　　宁昭笑着摇了摇头，道，“妄议朝政已是死罪，不敢再妄加揣测。”

　　楚钰冷冷哼了一声，“你既知晓，以后便谨言慎行，不要再有此妄言。”

　　宁昭神色复杂看了楚钰一眼，“多谢楚公子提醒，宁昭日后定铭记。”

　　楚钰不再理会宁昭，转头听书。

　　说书的也没讲出什么特别的故事，无非就是长公主在大月国王宫内的一些风流韵事。关于长公主萧岚的事宜，宁昭所知并不算多。李崇山也从未说起过长公主远嫁的事情，宁昭也懒得过问。毕竟已经嫁入敌国十多年的天启公主，她如今的心思已经没有人能猜得到了。

　　柳先生讲了一阵子，然后拍了拍木头，准备喝口水休息一下。常客都知道，这个时候就该给赏钱了。柳先生带着个小孙女，女孩儿不过十三四岁，名唤萍儿，长得也算是清秀可人。

　　萍儿敲了敲腰间铜锣，笑着冲大家鞠了一躬，“各位乡亲父老，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谢谢大家。”

　　说话间，萍儿已经端着铜盘走进了观众席。大部分还是很慷慨的，人家说书混口饭吃，也不容易。能给的多少都会给点，当然也不乏一些脸皮厚的，听半天书一文钱不给。

　　宁昭摸了摸怀里，掏出几粒铜板一股脑全部放在了萍儿的盘子上。
　　宁昭是穷，但是他穷大方。人又长的俊，常来听书，一来二去就和萍儿混熟了。萍儿红着脸道，“多谢宁公子。”

　　宁昭摆了摆手，笑嘻嘻地道，“几日不见，萍儿生得越发好看了。”

　　这话若是换做其他人来说，必然讨嫌，可偏偏宁昭生了一张桃花笑面。女孩子们听了只有害羞低头的份，哪里还会多想。

　　王宽也从怀里摸出几粒碎银子丢给了萍儿，萍儿哪里见过这么大方的看客，感激涕零地冲着楚钰也是重重一礼。

　　“多谢这位公子。”

　　楚钰冷着脸丝毫没有打算理人，萍儿也不敢多言。朝宁昭看了一眼，转身去了其他桌。

　　宁昭冲楚钰笑了笑道，“萧兄怎地这般不懂怜香惜玉，人家女孩跟你道谢，你倒是理人一理。”

　　楚钰冷着脸朝着宁昭方向瞥了一眼，不以为然。

　　王宽忍不住接话道，“我家公子自然及不上宁兄这般招女孩子喜欢。”

　　这话说的！宁昭睨了王宽一眼，“王兄此言差矣，像楚公子这样的名门贵公子才是天下女子梦中想嫁的最佳夫婿。”

　　宁昭望着楚钰，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不知楚公子娶妻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