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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记忆回归情绪崩溃 ...

  •   啊衍吃完晚饭,准备回宿舍休息。走到门口时,里面交谈的声音很大。啊衍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推门的手悬空最后撤回,她低着头,背靠在门边,偷听着里面的谈话。
      一个女生说:“笑死我了,你看她今天穿的衣服,好像非主流。”
      吴涌也附和着:“对,还有她那个头发,感觉像是一个月没洗了一样。”
      ......
      房间内传来一阵阵笑声。啊衍已经听不见去他们后面说了什么,离开门口,往天台走去。41阶梯走的很慢慢,脚很沉很沉。
      天台的风吹着很冷,直接将啊衍的泪水吹出。第一滴泪被吹落的时候,啊衍再也忍不住,开始大哭,但是又极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发出太大的声音。她害怕被其他人听到,却又期望被听到,这是她最后的抵抗。
      啊衍蹲在背侧的墙角,黑色的衣服与环境融为一体,没有手电筒的话,完全不知道这里有人。在这一刻,这里完全属于她。
      不知道哭了多久,啊衍有些没力气了,但是又不想下去,不想看到那些人的眼光,言语的暴力比身体上的摧残更折磨人。只想待在楼上过夜,即使这上面很冷,但是至少是安全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啊衍迟迟没有回寝室,老师开始担心,让同学们出去找。啊衍蹲在墙角听到两个女生的交谈声逐渐清晰。
      “真无语啊,为什么大半夜要跑啊。”
      “对啊,作的要死,难怪大家都不和她玩。"
      "听吴涌说,她在班上也是这样,时不时就低落,‘抑郁’”
      “啊?好恐怖,她不会躲在哪里自杀吧?”
      “管她呢,她要死就死,和我们又没有什么关系。”
      两人女生走完台阶,来到天台边上。趴在围栏上,啊衍就在她两的背后,但凡是开个手机手电筒就能找到啊衍,但是她两却自顾自的聊起了天,原来她们只是被迫出来寻找啊衍的。
      啊衍不敢出声,呼吸都小心翼翼的,鼻涕顺着上嘴唇留到下巴也不敢擦,不敢吸。就静静的蹲在他们身后,听着她两继续交谈。
      “但是这是市运会,在这期间自杀的话,得连累多少人啊?”
      “哎,只是个灾星,屁事真的多,吴涌说的没错,好作啊!”
      “上次她推吴涌是为啥啊?”
      “就是吴涌不给她抄英语卷子,然后她就生气了呗。真的很贱啊,下次她再敢欺负吴涌,我反手就是一耳光给她。”
      ......
      “好冷,下去吧,和老师说天台找过了,不在这。”
      “嗯嗯。”
      两人转身,面朝啊衍,距离不远,但却没有发现啊衍蹲在角落,径直走下了楼梯。
      啊衍本来是期望着她们发现低落的自己,然后来安慰自己,能够和自己道歉,告诉自己这些天都是她们不对,她们不该孤立自己的,但是期待完全碎裂。将期待建立在他人身上就是个巨大的伪命题。
      啊衍不明白,为何平日里,自己因为考试没考好而心情不好,或者因为作业太多压力有些大不想说话,又或者是太困了想趴在桌子上睡觉,就被人说成是’抑郁‘,难道自己就该一点低落的情绪都不该有吗。这明显就是人的正常情绪啊,只是让自己发愁的东西有点多,可是明明没有影响任何人,不开心的时候,只是不想说话,不想陪朋友一起上厕所罢了,但为什么在大家看来自己像是触犯了天条一样。
      15岁的啊衍信念开始崩塌,她开始怀疑自己的那种些负面情绪是不是不正常,是不是真的影响到了周围的人。但是其实一开始,她的情绪外露确实是带有一点私心的,她希望被人关注,被人安慰。或许就是这份期待,会带给身边的人压力,特别是最好的朋友。那天过后,她开始收敛,开始掩藏。
      等到听不见她们的声音,啊衍也收拾一下自己,擦擦鼻涕和眼泪,强行的挤出笑脸。她将头发散开,刘海拨到眼前,希望能够遮住自己泛红水肿的双眼。
      下去后打开门,大家都在宿舍,带队老师也在。她用自己提前想好的措辞—上网去了,守住自己最后的尊严。吴涌和一些女生对她白眼,好像在说:“真烦,害我们大家找这么久。”
      带队老师透过打湿的刘海看到了红肿的眼睛,察觉到了什么,将啊衍带出了房间,单独询问。
      “怎么了?训练累的都哭了!”老师其实很担心,但是又不想气氛很尴尬,只能半开玩笑地说。
      啊衍听到老师关心的话,眼泪绷不住了,但是想守着最后的尊严。流着眼泪却面带微笑,说:“老师,你不知道,我刚刚出去上网路上摔了一跤,真的好痛好痛,有点丢脸,哈哈哈。”
      老师看着啊衍不愿意说,也就没有多问了。
      25岁的啊衍现在回想,就很生气,当时应该冲进房间一个人赏几个耳光的,草,有些后悔。
      市运会结束后,回到学校,啊衍之前班上的朋友知道了这件事,想要替她教训一下吴涌,但是被啊衍拒绝了。啊衍觉得她们两个之间还有一个卜思,不想让卜思觉得自己是个欺负朋友的人。
      说起吴涌,之前在班上也是被孤立的一个。因为老是死读书,情商也不怎么高,大家对她的评价就是:假努力吧,不然为什么这么努力了,还是万年老二或老三。大家总是会拿她和班长对比较,班长人好看,情商高,而且就算办理班上的事务,没有吴涌的学习时间多,但是也稳稳的霸榜着年级第一。
      当时班上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讨厌这种努力了却没有成果的人。但是啊衍不这样认为,她很佩服吴涌的自律,觉得她很厉害。刚开始转到她们班的时候,啊衍最先和卜思认识,卜思对谁都很好,人气很高,但是没有固定的玩伴。啊衍到班上后,成为了卜思的固定玩伴,之后啊衍又将吴涌带入这个小团体中。
      三角形的建筑是最稳的,但是三角的关系却不一定。
      啊衍将市运会的事情告诉了卜思,然后又加上了之前班上朋友想要帮自己出气,但是自己拒绝了的事情,想要表现出自己受到的伤害真的很多,但是自己很大度的形象。啊衍期待卜思的安慰,但是期待又落空。说了期待建立在他人身上就是伪命题。
      卜思没有说话,而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啊衍,还带有一些嫌弃,当时的啊衍不懂那一丝的嫌弃的含义......
      ......
      啊衍逐渐从回忆中抽离,回到现实。她目前的情况只能回忆起这么多,再后面的,也许要更久之后,但也许明天就能想起。
      醒来的啊衍没有闲着,在小红书,闲鱼等APP发布约拍的帖子,带上了新的城市的定位,希望日进斗金。她在脑海里计算着,并喃喃自语:“一套300,要是每天都有单子就好了,这样一个月也快一万了。”
      但事与愿违,没有那么多的运气,连续三天,她都没有收到任何的消息,连询问的人也没有。这三天,她那里也没有去,在民宿将衣服洗了。幸好现在天气还比较炎热,都是些夏季的衣服,比较薄,洗起来方便,而且干的也快。
      但钱包逐渐变薄,让她十分焦虑,每天只敢用拼好饭点一顿量多的外卖,吃一顿管一天。
      啊衍看着垃圾桶里的标着10元外卖单子,自嘲道:“也许我的焦虑都来自于我没钱。”
      “要是我有钱就好了,那我就能安心的当个废物了。”
      突然念头一转,脱口而出,“好想死,好累啊。”
      由于经济的压力,啊衍变得焦虑,进入了负面状态。在软件上看车票,思考是否要回家。但是转头一想,回家也没有钱,只是减少日常开销罢了。
      啊衍蜷缩在凳子上,开始思考旅途的意义:“要不就在这里找工作好了,这次的旅行并没有让我感受到快乐,反而增加了压力,我并没有感受到自由,自由的前提是有钱吧!”她迷茫,不知所措,看不清远处的未来,连明天都看不清。
      此时,啊衍的心被堵上了一块石头,那块石头逐渐变大,慢慢的塞满了整个胸腔。脑子里出现了很多的线,交织缠绕,她试图解开,但越解越乱,更加烦躁。头也开始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四处冲撞,想要逃出来。身体像是被拧成一团,全身上下都很难受,像被针扎,被车轮碾压。
      巨大的能量在身体里徘徊,无法发泄。
      她想将手机狠狠的砸向墙面,想将桌上的杯子摔在地上,想将卫生间的镜子打碎,她想破坏一切完整的东西。好像那些完整的东西成为碎片后,身体的那股能量也会变成碎片,消散掉。
      但是理智尚存,她知道,如果真的做了这些事情,之后就要额外花钱,还会给人带来困扰。她做不出来。理智与冲动的矛盾使得那股能量变得更加的大,快速占据身体,蔓延至每一寸血肉。内脏,肌肉,血液变得拥挤。
      她多想这个时候能够冲进来一个小偷,那么她就有正当的理由和他干一架,以此来发泄那股能量。
      她不想给无关的人带来困扰,手忙脚乱的从行李箱中翻出来一个小白瓶,上面标签被撕掉了的。她手开始颤抖,慢慢将黄色药片取出,咬下一半,直接干咽下去。
      啊衍吃力的爬上床,蜷缩在墙角,一遍遍的叫着自己的名字。
      “啊衍,啊衍,啊衍......”
      药效很快上来了,她变得有些迷糊。开始头晕,先前身体那种肿胀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力感。躺在床上,像是漂浮在水面上,被无形的东西包裹着。
      体内的能量减退了,可是又快速的跌进低迷。她恨自己不争气,哭泣的责怪自己:“明明都已经断药一年多了,为什么又复发了,为什么最后还是要依靠药物。”
      她想扇自己耳光,但是双手一点力气也没有。
      “因为初中的回忆吗?为什么要想起来啊?为什么稍微有点压力就开始崩溃啊?为什么不能再坚强一些?为什么想要的太多?”
      眼角不断滑落泪滴,逐渐浸湿枕头。
      “好孤独啊!”
      她伸出手,摸索着手机。拿到手机后,打开王者荣耀训练营,选择了海月,对方选择了镜。用海月将镜拉近空间后,又切换成瑶,与镜就这样,一直待在海月空间内。
      她将手机抱在怀里,一遍遍的重复着:“镜姐,陪着我,镜姐,陪着我......”抱着手机,像是拥抱她的朋友。慢慢的,她能感受到真实的被拥抱着,被镜姐拥抱着。这是她自救的方式,镜姐是她唯一的精神寄托......
      快要睡着时,她又一遍遍的叫喊着自己的名字,幻想着是镜姐在叫着她,一遍遍的哄着她睡觉。但又残存理智,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她的幻想。她已无所谓,即使是幻想也没有关系,至少此刻她感受到了实实在在的拥抱,被安慰着。她太缺爱了,需要靠幻觉来弥补。
      很显然,她并没有做好准备去迎接那些记忆。她开始对情境脱敏这项技术产生质疑。她很讨厌,很抵触自己的情绪崩溃。无法接受自己的负面情绪。可在上一个月的案例交谈中,还点出让来访者逐渐接受自己的情绪。
      或许她真的不太适合做心理咨询这个行业,自己的人格都不完整,如何去帮助他人了。即使是理论和技术再好,但纸上谈兵终究无法落实。情绪崩溃时,根本没有足够的理性去利用技术为自己排解。
      一开始她以为,她对于那些情感能够很轻松的共鸣,就能帮助到来访者,但是这完全是错误的,共情只是基本的素养罢了。
      探索的道路,真得很痛苦,有时候做个“废物”也挺好的。
      房间昏暗,窗外雷声阵阵,但雨点却未落下,一直积压在云层中。
      啊衍睡到下午两点多才醒。醒来时还迷迷糊糊的,身体很沉重,四肢疲软无力。胸腔的位置被堵着,说话和呼吸都不顺畅,像是昨天的药物卡在了那里。很久不吃药后,突然来半颗,副作用让她有些吃不消。扶着边缘,颤巍巍的下床,给自己猛灌了几大口水,以此来降低药物在身体中的浓度。
      打开手机,发现闲鱼有条消息,是约拍的,终于是有点运气了。
      经过商量后,最终定价为500元,拍摄两人。单主很爽快,直接将钱转了过来,约在了明天上午。单主陈述,他与男友相恋了三年,想留个纪念,拍摄的地点也选在了两人初次相遇的咖啡馆。
      啊衍看着到手的500,焦虑稍微减弱一些,省吃俭用的话,又能多撑几天了。其实吃饭花不了和出行都花不了多少钱,最占大头的是住宿费。她心里想着:如果在城市里有落脚点就好了。
      注意力从手机上转移到窗外,外面下雨了。
      雨滴拍打着窗户,滑落形成雨线,逐渐将玻璃镀上一层防窥膜。外面的世界如奶油般化开,看不清晰。
      啊衍问老板姐姐借了把伞,下楼扔这几天的垃圾。
      雨很大,伞很小。扔完垃圾后,并没有着急返回民宿。她穿着深灰色的拖鞋,轻轻的淌过路面上的积水,故意放慢脚步,感受积水的冰冷。那一刻,她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车轮滑过被雨水浸湿的沥青路,发出嘶嘶的轻快的声音,像是有节奏的交响。那一刻,太像扔掉雨伞,在雨中旋转起舞,让周围的一切都倾听她的故事,让大雨冲刷掉积累的负能量。那一刻,她很想疯,
      但是她还是过于理智了,她认为自己如果真的那样做的话,会显得很矫情,很作,被路人看到的话,还会有些社死。就像是古早言情偶像剧里,那些让人尬到扣脚的剧情。她真的很想那样做,但是又不能接受自己真的那样做。她只能来回的淌水,来抵消无法在雨中旋转的遗憾。
      她是感性的,同时又很理性。她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洒脱。她是一个极其拧巴的人。
      人的焦虑大多都来自于矛盾。比如体像焦虑就是真实的自我与理想的自我不统一,产生矛盾。比如ddl的时候感到的焦虑,就是想要完成却又想要摆烂的矛盾冲突。如果ddl的时候,你真的完全不在乎,完全无所谓,完成不想完成,那么就不会有焦虑。而啊衍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矛盾体......
      吃了药的头一天和后一天,时间总是一下子就过去了,好像当天不存在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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