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碎片：摄影背后的灵魂对话》真鹿梦鱼

10、拍摄还送巴掌？

　　旅馆窗帘的遮光性不是很好，阳光透过缝隙打在啊衍的膝盖处。隔音也不是很好，楼下有挖掘机在作业，机器与碎砖碰撞的声音吵醒了啊衍。这是她近些天来醒的最早的一次。
　　啊衍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不太情愿的下了床，看见桌子上的药品，觉得有些羞耻，为自己的情绪崩溃而羞耻。秉持着眼不见心不烦的真理，直接将药物重新塞回行李箱的最下层。她想着，只要回归原位，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她发誓今后不会再接触镇定的药物。
　　简单收拾一下，背上自己的相机，直接出门去了。没有收拾自己，连最简单的眉毛都没有描，头发也有些炸毛。
　　下了车，跟着导航，来到目的地附近。咖啡厅在拐角处，门口种着一棵很大的桂花树。此时正是开花的季节，桂花的香气弥漫的很远很远。风吹动树冠，掉落零零碎碎的星辰。
　　吴燚和他的男友顾泳已经在里面等着了。啊衍推开门，顶上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音，吸引了吴燚的注意力。
　　吴燚先看到了啊衍，他站起身来，朝啊衍招手，并用较大的声音呼喊着：“啊衍，啊衍，这儿，在这儿。”
　　啊衍听到声音后，身体不自觉一颤，环顾四周，发现有其他人在盯着自己和吴燚。她有些尴尬，想立马退出玻璃门离开，但是不行，只能低着头，略带偷感的往吴燚和顾泳的方向移动。
　　“你好，吴燚是吗？”啊衍看着吴燚，有些害羞，不好意思的问到。
　　吴燚听到后，很自然的将头一歪，白眼一翻，然后又盯着啊衍，用不太好的语气说：“我给你看过我的照片的，不是我还能是谁，难道我和照片差很多吗？”
　　啊衍有些紧张，只能硬生生的寄出一个笑脸说到：“哈哈，没有没有，只是你本人比照片帅太多了，一时间没有认出来，需要确认一遍。”其实不是没有认出来，只是开场白她就会那一句，她实在是不知道说些什么。
　　不过吴燚确实要比照片帅很多，准确一点来说，不能简单定义为帅。头发像泛起波纹的江面，在灯光下透出淡淡的灰色，刘海自然的搭在眉骨处，一双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眼，露出零碎的星光。鼻子和旁边的顾泳比起来不算挺拔，但在他那张脸上显得刚刚好。自然上扬的嘴角让人觉得柔和。肤如凝脂本是形容美女子的，但是用在他身上也十分恰当。他的好看是雌雄难辨的，不是那种攻击性的，也不是那种柔弱的，他的美与帅气并存。长相柔和但无法与娘炮划等号，是中性的美，有点像稍微A一点的T。
　　吴燚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说道：“那好吧~看在你夸我的份上，原谅你了。”在说话前，他还十分熟练的做完了老嫂子的经典四部曲：抬眼，弯头，瘪嘴，手扶着下巴。瞬间打破在啊衍心中的完美形象，此时她心里吐槽：草，这老嫂子都腌入味了，这么好看一张脸，是怎么被他找到第10086种使用方法的。啊衍无语。
　　吴燚放下扶着下巴的手，挽住旁边的男子，向啊衍介绍道：“这是我老公，顾泳。”
　　啊衍看着旁边正襟危坐的男人，硬朗的五官，与吴燚的柔和形成强烈的反差，尤其是那双带有攻击性的眼睛。
　　虽然旁边的顾泳有些距离感，但是在看向吴燚时却很温柔。坐在对面的啊衍嘴角开始上扬，心想：好家伙，直接让我面对面磕到真的了，太爽了吧。
　　本来他们三人坐在中间的位置，但是中间的环境不好出片，啊衍被吴燚拉到单人吧台上，在落地窗旁边。复古的墙面搭配着绿植，方方正正的壁挂柜子里还放了一些透明玻璃瓶，里面放了一些枯草。
　　吴燚侧着坐在椅子上，顾泳靠在吧台上，两人深情对视。咔擦一张。
　　顾泳将手放在吴燚的头上，帮他整理头上的小卷毛，而吴燚就这样看着顾泳，像是等待主人夸奖的小狗。咔擦又一张。
　　两人都站起来，顾泳站在外侧，玻璃窗与墙面的相接处，也就是墙角，吴燚站在内侧，靠在顾泳的肩头。吴燚望向镜头，像一只可爱的萨摩耶，而顾泳望向窗外，高挺的鼻梁使得侧脸近乎完美。两人十分搭配，咔擦又一张。
　　拍照时，啊衍时刻注意着周围的人，担心有人打量或者议论自己，偷感十足。
　　......
　　就这样拍了很多张，直到吴燚开始厌倦这个单一的场景，他像换个角落拍摄。在换地方前，吴燚想要先看一下前面拍的照片，这样他才知道自己哪个角度是最好看的，等会儿就多拍那个角度。三人就先回到了原先的座位上。
　　吴燚将手机递给啊衍，让啊衍自己点一杯喝的，但是啊衍不好意思，连忙摆手婉拒：“不了不了，我不喝咖啡的。”
　　吴燚还是将手机推向啊衍，并正经的说：“不用不好意思，你就选一杯你最爱的就行。”吴燚不做老嫂子那些动作的时候真的很好看。
　　啊衍拿起手机，在界面上上下滑动，发现确实没有什么想喝的，但是再拒绝一次的话，就显得不礼貌了，只能对吴燚说道：“我不经常和咖啡的，要不姐妹你推荐一下吧。”说完又把手机推到吴燚那边。
　　吴燚接过手机，又带了面部小动作，说着：“行吧，本公主给你点，给你点一杯最难喝的！”
　　啊衍笑笑不说话。
　　吴燚站起身来，一步跨过顾泳的腿，站在过道处。而后他没有弯腰，只是头轻轻的低着，以一个高位者的姿态对顾泳说着：“我去找店员借条工作围裙，让我们好好回忆一下相遇的场景吧。”吴燚的嘴角微微上扬，眼神化作钓鱼的钩子。
　　顾泳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时不时的要看一下手机，不太在意的回复吴燚：“嗯，好。”
　　啊衍吐槽：霸总那套？惜字如金啊！
　　吴燚刚走，啊衍的咖啡就送上来了，她看着自己面前的咖啡，又看看吴燚座位上的咖啡，两者一模一样。
　　不知道吴燚和店员说了什么，很顺利的借来了围裙。吴燚往座位边边靠近，顾泳就很自觉的往里面挪动了一个位置，让吴燚坐在了外侧。啊衍将相机递给吴燚，吴燚接过，拉着顾泳一起翻看原片。
　　“你比我上一个找的摄影强多了，这才是我真实美貌。”吴燚边翻相册边夸奖啊衍。
　　啊衍有些不可置信，问到对方：“真的吗？”
　　吴燚脱口就是一句：“你有什么值得我骗的。”而后才说到重点：“上一个傻逼摄影，只追求什么构图，最后的成片全是我的丑照，没有一张能看的，而你这原片都很好看。”
　　啊衍下意识得摸摸头，不好意思的回复：“没有没有，主要还是因为你俩特别好看，扛得住镜头，真的好看。”
　　吴燚听着啊衍的赞美，手也是下意识地搭在下巴处，嘴角上扬，得意得说道：“眼光倒是挺好。”然后转头看向顾泳，期待顾泳的夸奖，却发现他心思全在手机上。吴燚有些生气，用力的拍打了顾泳拿手机的那只手，对他抱怨道：“他**，出来约会能不能专心一点，你再看你那破手机，我就给他砸了。”
　　顾泳见状，立马将手机反着发在桌面上，紧紧的抱住吴燚，撒娇道：“对不起宝贝，公司的事情太忙了。”
　　啊衍立马掏出手机记录下这一画面，真实的相处场景，没有镜头下摆拍的生硬，两人的眼里只有对方。啊衍又磕到了。
　　吴燚将手机递还给啊衍，并告诉啊衍之后拍摄的想法，边比划边说：“我想这样来几张，就是假装我是店员，然后给他上咖啡，就拍一个顾客和店员的故事。”
　　顾客和店员的故事，emm，这个形容容易让磕上头且满脑子某色废料的啊衍想歪。她努力的下压住即将上扬的嘴角，慢慢吐出几个字：“好好，没问题。”
　　啊衍沉浸在磕cp的喜悦中，拿起相机，准备拍摄时，取景器中突然出现一个女人，对着啊衍大喊道：“就你勾引我未婚夫是吧！”
　　啊衍不明所以，放下相机去看说话的女生，却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扇懵逼了，中心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那一巴掌是包裹着记忆的，重重的砸向毫无防备的大脑之中，将啊衍推带回童年，那个压抑的出租屋中。
　　......
　　“对不起，妈妈，我下次一定会拿到三好学生的，我真的会的。”小啊衍捂着脸，双腿盘曲坐在地上，马尾散乱，脖子上挂着凌乱的红领巾，脸上充满了泪痕，恐惧的，卑微地祈求着。
　　站在另外一侧的爸爸走到啊衍面前，一把将啊衍提起来，并训斥道:“跪好！”
　　妈妈没有再说话，回到缝纫机前面，继续工作，但是周身散发的冷峻让啊衍更害怕。
　　爸爸坐回床上，怒目圆睁，“易之，为什么之前你都能拿三好学生，但这个学期怎么就不行了！”
　　啊衍一个人跪在地上，不断的抽泣，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摇头。
　　爸爸想起家长会时班主任的一番话，联想到啊衍最近总是收拾自己的行为，没好气的质问她：“老师刚刚在班上说，有些女生开始爱美了，心思不在学习上了，是不是指的就是你。”
　　不等啊衍开口解释，直接拿起缝纫机上的剪刀，一把将啊衍凌乱的马尾剪掉。啊衍跪在原地完全不敢反抗，连动都不敢动一下，因为她知道，只要稍微有点动作，就会更加激怒他们两人。
　　妈妈见爸爸结束后，离开座位，终于开口说话了。她蹲在啊衍的身边，抱住啊衍，开始哭泣，“小林啊，你要争气，我们都是为了你好。为了给你更好的教育环境，带着你出门务工，让你在大一点的城市上学。为了你，我们已经生活已经过得特别拮据了，这才小学，你都拿不到第一，以后又该怎么办呢。我们就希望你有一个光明的未来，成为人上人。”
　　啊衍直直的跪在地上，任由妈妈抱着。之前的恐惧逐渐变成内疚，止不住的颤抖，哽咽的回应：“我知道，都是因为我你们才过得不幸，对不起，对不起。”
　　啊衍从小就矛盾着，她讨厌爸妈之间不和谐的关系，讨厌他们给自己的压抑环境，但是又从小被灌输着对不起父母的思想，她是矛盾的。如果说其他的矛盾，她可以逃离，可以直接视而不见，但是关于原生家庭的矛盾，是一辈子无法彻底斩断的。
　　想逃，却又为自己想逃离的想法而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