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绎游戏》黄亦风

7、隐藏

　　季家老爷子的大寿在11月上旬，还有一周半的时间给林在熙做准备。
　　她在接触季瑾珩之前便已经在网上大量搜索季家的信息，网络新闻，线下报纸，她能找到的都翻过一遍。

　　但能收集到的信息是在过少。
　　季家实在低调，偶尔的几次大新闻基本都是进军新领域，或者出席某家活动以及二十年前季老大儿子因车祸去世，此外基本没有什么过分暴露私生活的内容。
　　不过有一个人例外，季老的二儿子，十年前的新闻几乎都是他的花边新闻，每一周和他一起上报纸的女星各不一样，几乎没有重复，在十五年前，更是有当年的国民女神因他的花心伤了芳心，黯然退出演艺圈，到如今也没有再复出。

　　根本没什么有用的信息。
　　林在熙合上本子，揉了揉头发，起身换了套衣服，打算回实验室看看。
　　心语科技实验室在华大西北门附近，骑车过去也要将近十分钟地时间。

　　登记好信息，林在熙直奔三号实验室，才到门口，肖焱就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出来了，见到她，眼睛一亮。
　　“来得正好！”

　　“……感觉没什么好事。”
　　“说什么呢，好事！”肖焱一把揽住林在熙的肩膀，把她推向数据室，“最近一批的被试已经结束了，一堆数据需要处理。”
　　他把林在熙向室内一推：“为我们伟大的革命加油吧，小林同志。”
　　林在熙一趔趄，扭头就见肖焱朝她笑地得意：“我得回去洗个澡，改天请你吃饭！”
　　他摆手，潇洒离去。

　　林在熙回头，和对面正处理处理数据的女生面面相觑。
　　“……学姐好。”
　　对方冷嗤一声：“你运气可真好，肖焱不仅让你进项目也便算了，连他那份数据分析都要你来。”

　　林在熙懒得辩，点头：“确实，太过分了，看我天赋异禀就死命压榨我。”
　　“你！”
　　“诶！”林在熙蓦地抬手，煞有介事地凑到女生的跟前，“陈学姐，你换新耳钉啦？真漂亮！之前没见你戴过。”

　　对方措不及防地被转了注意力：“是，是啊，刚买的。”
　　她又很快反应过来：“不是，你管我戴什么，你不会天天看我穿什么吧？”
　　林在熙很诚恳地点头：“是啊，当时一进实验室我就注意到学姐你了，即使实验到再晚，学姐也绝对不会让自己邋里邋遢，每次实验赶数据，看到学姐就会觉得心旷神怡。”
　　说罢，还不忘拉踩一下肖焱：“比肖某好得不是一点点。”

　　女生眼神忽闪，将视线放回屏幕，结结巴巴地：“行，行了，赶紧把数据处理了。”
　　“好咧。”
　　林在熙甜甜一笑，开始处理新添加的数据。
　　数据一般要先剔除无效数据，再进行整理和预处理，再选好合适的统计方法后进行分析。

　　他们组要设计的就是一款能帮助人们情绪管理的软件，先大量地收集标注和分析归类情绪，并基于此训练机器学习模型，一般对不同的情绪，试验人员还需设计相应的回复和互动策略，最终将训练好的模型和设计的回复与互动策略集成到程序之中，形成完整的管理系统。

　　正对着屏幕看的眼花缭乱之时，对桌的陈向妤不自然地开口：“听肖焱说，你打算去季恒的人工智能研究部？”
　　林在熙点头。
　　“我这有些不用的简历模版还有之前进季恒的历届学生经验，你要就拿去。”

　　林在熙突然怀疑自己的耳朵：“什，什么？”
　　“听不清就算了。”陈向妤气鼓鼓地低头敲键盘，啪啪作响。
　　“听得清！听得清！”林在熙站起身，急忙弥补，“太谢谢学姐了，今晚能有幸请你吃饭吗？”

　　“不用，我吃不惯外面的饭。”
　　“那学姐我可以亲自下厨！”林在熙凑到她身边，笑眯眯地，“你想吃什么我都可以做哦，前提是我会。”
　　陈向妤扭头，耳根有些红：“那，随便吧。”

　　林母是开餐馆的，林在熙多多少少也学了些做菜的本事，她很快就端上好些菜，把小小的方桌填满。
　　“学姐，要喝什么吗？”林在熙拉开饮料柜，探头询问。
　　陈向妤摇头。

　　“学姐，看看我的手艺。”
　　林在熙撑着脸满脸期待。
　　陈向妤夹起一块鱼肉放入口中，意外地好吃。
　　她向林在熙点了点头。

　　林在熙弯眼笑了：“学姐喜欢就好。”
　　看着女生的笑颜，陈向妤捏紧了筷子，扯唇：“今天，是我心情不太好，听了些风言风语。有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林在熙摇头：“我知道，我一点也没有生气。”
　　看林在熙诚挚的模样，陈向妤软了眉眼，低头淡笑道：“难怪组里的人都喜欢你，你真是个好人。”

　　突然就被发了好人卡，林在熙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你和肖焱是怎么认识的，好像我第一次见到你，你和他就很熟的样子。”
　　林在熙一愣，抬头去看陈向妤的，脸色有些奇怪。
　　陈向妤别开脸：“不愿意说就算了……”

　　“没，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林在熙将筷子放下，缓了两秒将那段不愿回忆的往事说出来。
　　“应该算是高中认识的吧，我体育不好，跳高还算拿手，但是高二运动会的时候，我却被充人数去比赛跳远……”

　　陈向妤呆呆地看她。
　　林在熙闭了闭眼：“还是三级跳，我记得那天太阳很大，有点晃眼，周围围满了人，所有人都看见了有个女生两跨步后跳的老高，姿势很帅，落地很惨。没进坑，还摔了个屁墩……”
　　陈向妤沉默了，眼底升起怜悯。
　　林在熙继续补充：“肖焱就是当时的记分员。”

　　陈向妤彻底呆了：“哦……”
　　她拿起公筷夹了块鱼肉放入林在熙的碗里：“你多吃点。”
　　林在熙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毫无心理负担地吃了：“谢谢。”

　　“要不来点鸡尾酒？”
　　林在熙指了指饮料柜，“我妈进货好久了，我都还没尝过。”
　　陈向妤点头。

　　林在熙麻利地拿了俩罐，“次啦”一声开了盖：“给！水蜜桃味的。”
　　陈向妤接过，看着面前的女生迫不及待地往嘴里灌：“你喝慢点。”
　　“没事，”林在熙抹了抹脸，有点失望，“原来是这个味道啊。”
　　“你之前没喝过吗？”

　　“没喝过这款，我妈在家管的可严了。”
　　陈向妤一下懂了她的意思：“哦，那你在外面……”
　　“嘘！”
　　林在熙向她比了个手势，扭头朝后厨方向看了一眼。

　　陈向妤笑了，低头也喝了一口。
　　甜味混着淡淡的酒精，魔力顺着冰凉的液体顺着喉管流淌，逐渐模糊了意识，她慢慢卸下了防备。

　　“你知道吗？其实我可羡慕你了。”
　　陈向妤晕乎乎地，“能随心所欲的笑，能想说就说，看起来一点也不内耗，也没有脾气。”
　　林在熙也有点晕了，听到夸奖嘿嘿一笑：“学姐这么想我啊，那我还挺高兴的。”

　　“嗯，我就做不到，我好担心别人怎么想，好怕别人说我的不是，我受不了别人包含深意的眼神。”
　　林在熙很认真地说：“可是，别人眼中的你不是真正的你呀，别人说你，都是ta眼中的你，如果一个人不愿意深入了解你的内在，就凭一点表面随意定义你，那ta的想法就和这个瓶盖一样——”

　　林在熙用起子撬开玻璃瓶上的盖子。
　　“波”得一声，盖子划过半空，转瞬即逝，不知滚落何处。
　　“放了个响就没了。”她把鸡尾酒递过去，“你说，这盖子影响我们继续喝酒吗？”

　　陈向妤迷糊着眼，看着她笑了，接过瓶子：“也是。”
　　两人碰了个杯，接着喝。

　　“你有喜欢的人么？”
　　陈向妤看着锅里的锅包肉，问。

　　林在熙顿了一下，回答：“没。”
　　“我有哦。”
　　陈向妤彻底醉了，她撑着脸：“我喜欢他，有一，二，三……五，八年了吧！”

　　林在熙笑出声：“你怎么数数的？”
　　“你笑什么，”陈向妤撇嘴，而后松了眉头，“不过我现在已经不喜欢他了。”
　　“为什么？”

　　“感情的事，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陈向妤笑林在熙对原因的好奇，告诫道，“你以后恋爱啊，可要主动一点，只有开口说话，才有故事啊。”
　　“太深奥了。”
　　林在熙摇头，吃了最后一口肉，抬头却发现陈向妤趴在桌面上已经沉沉睡去。

　　“……学姐？”
　　“你醒醒啊，你睡了我怎么办？我抬不动你啊！”

　　正想着用什么姿势抬陈向妤时，她的手机“嗡”地一响。
　　是早就退组的师兄：【陈向妤人呢？】

　　林在熙偏头看了眼开始说胡话的陈向妤，回复：【在我这儿，咋了】

　　师兄：【找她有事，等我过来】

　　林在熙在门口守了半天，终于等来了传闻中高冷的师兄。
　　一见面，对方就直接表明来意：“她人呢？”
　　“里面。”

　　师兄伸手就要去拉陈向妤的手臂。
　　“诶诶诶！师兄，你干嘛？”
　　林在熙一脸防备，伸手挡在女生面前。

　　“她是我女朋友。”师兄言简意赅。
　　林在熙却皱眉，刚刚学姐说了她有个喜欢了八年的男生，但今天不喜欢了。
　　所以这个情况是？

　　“师兄，分手了不打扰才是一个合格的前任！”
　　“分手？”
　　男人气笑了，撇头看还晕乎乎的女生：“她和你说的？”

　　“你管谁和我说的，我以为你是找学姐有急事才告诉你位置的，结果你一上来就动手动脚的。”
　　“我真是她男朋友。”谢昀霖无奈。
　　“口说无凭。”

　　气氛逐渐凝固，谢昀霖的身后蓦地走近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
　　“怎么了？”
　　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林在熙有些意外地侧身去看：“季先生？”
　　季瑾珩嗯了声，在她身侧停下，似乎给她以安全感。

　　“你怎么会来这儿？”
　　林在熙瞪大了眼。

　　季瑾珩道：“刚结束工作，恰好看到你。”
　　“这么巧吗。”林在熙看了眼门口，自己应该被谢昀霖挡地很严实才是。

　　“季先生。”谢昀霖向季瑾珩点头。
　　“谢先生在这儿做什么？”
　　两人相对而立，莫名的洪流在其中激起。

　　“来接我女朋友。”
　　林在熙反应很快：“他没证据！学姐好像都没官宣过他。”
　　谢昀霖周身的气压一低，林在熙不服气地盯了回去。

　　季瑾珩：“你们这样得要到什么时候？”
　　最后是坐季瑾珩的车送学姐回了家，谢昀霖的车在后跟着。

　　到小别墅门口，林在熙搀着陈向妤摁下门铃。
　　“怎么喝成这样？”开门的女士面带薄怒。
　　“唐姨。”
　　跟在后面的谢昀霖适时上前，唐女士脸色一下温和起来。

　　“是小霖啊，妤妤是和你一起吗？”
　　“是，今晚高兴，多喝了些。”谢昀霖在林在熙难以置信的目光里接过烂醉如泥的人，带着挑衅。
　　“辛苦你了。”

　　送回陈向妤后，林在熙腿脚发软地走向停在路边的轿车，她开了车门就有些泄气地开口：“季先生，怎么办？好像师兄真的是学姐的男朋友。”
　　季瑾珩抬眸：“怎么看出来的？”
　　“他知道学姐家地址，刚刚学姐妈妈态度也不一样……”
　　林在熙有些崩溃地捂脸：“完了，我还说他们分手了。”

　　“你是好意，他们不会怪你的。”
　　林在熙点头，扭头又问：“不过季先生你今天怎么刚好经过我家门口啊？我之前都没见过你走这条路啊。”
　　季瑾珩摩挲过指关节：“换条路看风景。”

　　林在熙：……有点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