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绎游戏》黄亦风

3、心跳

　　到这儿。
　　是什么意思。

　　至那晚后，林在熙一直在思考。
　　难道季瑾珩可能知道她的来意，所以说了这么一句话来警告自己，别再往下追了。但她很快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如果季瑾珩没有在资料上改年龄的话，十岁的季瑾珩真的会全知全能到这个地步吗？难道家中长辈会把那么黑暗的事告诉还是一个孩子的季瑾珩吗？

　　或许是季瑾珩当心自己对他产生什么不必要的想法，所以才出言警告的吧？
　　这种情况倒有可能。

　　……

　　思绪混乱，林在熙不耐地在本子上画下一团黑线圈。
　　“熙熙。”一侧的好友谢凌菻拿胳膊肘怼了怼她的小臂，“等周末去吃大餐哦，我把腾霄阁最高档的订位抢过来了。”
　　“啊？怎么这么突然。”林在熙压低声音，问。

　　“你前几天不是拉到了季家的投资嘛，这完全证明了我们的实力，”她激动地脸蛋有些红扑扑的，“这还证明了我不靠家里我也能干成事，所以我就向家人要来了这个奖励，那顶层的江景可美了……”

　　林在熙撑着脸，耐心地听着好友的絮絮叨叨。
　　谢凌菻是腾格尔集团老总的千金，也是豪门大小姐，但身上却没有一点架子，单纯可爱。
　　“好，”林在熙笑着捏了捏谢凌菻的婴儿肥，“认真听课。”

　　就这么先平静地度过这段尴尬期吧，等季瑾珩习惯自己就好了，林在熙在纸上写下“21”，并重重圈起。

　　加上微信后，林在熙天天试图在微信上和季瑾珩拉话题，但对方始终浅谈而止，不逾过一分一毫。
　　这样真的很显得自己像个上蹿下跳的猴子。

　　回家后，林在熙有些崩溃地将手机往枕头上一抛，把脸埋进被子。
　　要是自己也有钱就好了，直接砸钱让那家伙麻溜地来，还用地上自己计划这儿，计划那吗？
　　吐槽归吐槽，林在熙却憋了口气。

　　在床上翻了个身，林在熙突然想起昨晚梦中那个黑衣人，如果这个人存在，爸爸也放心将自己交给他，那他一定是爸爸信任的人，而且一定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一骨碌爬起，心跳加速。

　　这个人是谁？爸爸喜欢拍照，说不定会有这个人的照片。不过相册被收了起来，她也不知道地址。
　　林在熙出了房间门，在家环顾一周。
　　如果妈妈要藏东西，除了衣柜的抽屉，就是阁楼。

　　小时候妈妈就总吓唬她说阁楼上有怪物，让她这么大也没几次上去，即使拿东西也不过匆匆而过。现在想来，哪有母亲天天吓小孩的，这上面一定有什么东西不能让她看到。
　　林在熙撸起袖子，盯着黑漆漆的阁楼，咽了咽唾沫。

　　她一把攀上了伸缩梯。
　　阁楼上黑乎乎地一片，只有一扇小窗户微微透着光，但不远就被黑暗吞噬，止步不前。地面满是灰尘，各类箱子还算整齐的罗列一边，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铺了满地，都是她之前为了能快点下楼随意抛下的。

　　林在熙开了手电，开始找。
　　不知找了多久，她终于在最角落的一个箱子里找到一列相册。
　　几本厚厚的册子沉甸甸的，压弯了林在熙的手。

　　封面的小角落，陌生却熟悉的连笔字让她心里微泄。没错，这就是爸爸拍过的照片，她印象里那个模糊的爸爸，就是经常拿着一个小小的数码相机，天天对她喊：“熙熙，看这边。”
　　林在熙几个深呼吸，调整好情绪，翻开相册。

　　年轻的父亲终于又再次和她在现实中相遇。抱着她的，和妈妈一起的，还有在各种动物园的。
　　她一页页翻过。
　　指尖却在一面上顿住了很久。

　　找到了。
　　陈旧的照片里，年轻的父亲穿着板正的中山装，和一位年纪稍大的中年男子站在一块，父亲亲昵地将手臂搭在他的肩上，笑容满面。左下方是爸爸的字迹：2008年。
　　林在熙的眼神却紧紧地锁在中年男人的脸上，因为那张经过多年岁月而略显老态的脸，她不久前在季瑾珩的身边见到过。

　　—
　　“上车吧。”
　　季瑾珩站在她的身后，嗓音低沉。

　　“谢谢。”
　　昏暗的霓虹灯下，车门被一位着深色中山装的男子拉开，默不作声地把着车门静候。
　　一道视线在她脸上游过，带着寒意。

　　林在熙侧脸，不动声色地看去。
　　灯光下，那张脸清晰的映入眼帘。

　　林在熙深吸一口气，那张脸和眼前照片上，是同一人。
　　那中年男人似乎是季瑾珩的助理？还是部下？或是管家？
　　不论是谁，这个人就在季瑾珩身边。

　　林在熙把照片拆下收好 ，下了阁楼。
　　既然如此，她更不能放过季瑾珩这条线索了。

　　她点开和季瑾珩的聊天框，上次的最后一条信息还是在昨天晚上的十二点。
　　季瑾珩回复了她的一个有些愚昧的想法。
　　季：【挺有想法的。】

　　林在熙咬唇，退出聊天框，点开和谢凌菻的对话：【菻菻，我想请你帮个忙。】

　　—

　　M国，禹都洲济酒店。

　　作为禹都规模最大的商业酒店，占地近百万平方米，各类娱乐设施在此具备。
　　酒店内装潢奢华，柔缓的音乐让林在熙舒了口气，她步入电梯，电梯侍者轻声询问楼层。

　　一边的谢凌菻回复了楼层，抱住林在熙的手臂：“这里也不错诶，我们完事后在这玩一段再回学校吧。”
　　“唔。”林在熙漫不经心地点头。

　　“不过，熙熙，你上次和我说的话是认真的吗？”
　　谢凌菻犹豫片刻，问出困扰已久的问题。

　　“什么？”她一时没想到是那句话。
　　“就是，你和我说，你对季先生……”

　　—“菻菻，能不能帮我查一查季瑾珩现在在哪里出差？”
　　—“怎么啦？找季魔头做什么？熙熙，他你可不要接触太多哇！”
　　—“因为，我发现，我对季瑾珩一见钟情，我想追他。”

　　记忆复苏，林在熙一激灵，扭头去看好友。
　　对方更担忧了：“天，真的啊？熙熙啊，你怎么就喜欢上一个没可能的人呢，我之前一直磕你和肖焱呢。”
　　“呃，我……？”林在熙不知怎么回复，不能告诉好友说自己是复仇者，对季瑾珩“不怀好意”吧？而且她和肖焱什么时候有cp感了？

　　“就因为他长得帅？”谢凌菻一下给她找好了理由。
　　林在熙急忙点头：“对对对，九头身，宽肩窄臀大长腿，脸好看，身材也好，谁看了不心动！”
　　感谢季瑾珩过硬的外在条件，谢凌菻很快就接受她这个理由。

　　“不过，找他谈恋爱是可以啦，你都要毕业了也没谈过一次。”谢凌菻摸了摸下巴，表情认真，“不过，你可别真陷进去了，像季家这种家族，婚姻也许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你和他玩玩就好了。”

　　“啊？”
　　“以我多年的经验来看，像季瑾珩这样久居高位的人，要么就是很喜欢那张青涩很崇拜他的小女生，要么就是会勾的人心痒痒的女人。”谢凌菻眯起眸子，严肃道，“季瑾珩这么多年也没个桃色绯闻的，说明很难搞哦。所以，你，两个都要做到！”

　　“……人家也得看得上我才行啊。”
　　林在熙不知道自己在好友心里就变成如此有魅力的人，拿下季家最有出息的继承人在谢凌菻嘴里似乎就是探囊取物。
　　“熙熙，对自己要有自信！”她捏着林在熙的腮帮，将她的正脸转向电梯的壁面，“看你的脸，能让我一眼就喜欢的人，目前为止，你是第二个！”

　　如镜子般清晰的电梯内壁映出林在熙的轮廓，那张小脸灵气逼人，此刻却被好友搞笑地捏变形。
　　林在熙拉下脸上的手掌，挑眉：“谁是你第一个喜欢的人？”
　　“额……”谢凌菻涨红了脸，结结巴巴，“我，我妈！”

　　“哼？”
　　林在熙眯起眼，坏笑着逼近：“真的吗？”
　　“真，真的！”

　　林在熙正打算继续逼问，电梯却叮地一声到达了楼层，两侧门缓缓打开。
　　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她面前。

　　电梯内，两个女生贴的很近，一方甚至架着胳膊把对方卡在了臂弯。
　　季瑾珩微微扬眉：“抱歉。”
　　声线微扬，似带着调笑。

　　林在熙眨眨眼，连忙将手臂撤下，乖巧地立正：“好巧啊，季先生。”
　　季瑾珩微微点头，别有深长：“确实很巧。”
　　林在熙心虚地别过眼，转移话题：“季先生也住在这层啊？”

　　“嗯。”
　　季瑾珩微微侧开身子，看她：“不出去吗？”
　　电梯侍者也摁住开门键，扭头看她们。
　　“哦，哦。”林在熙正欲出门，却被好友一把拉回。

　　“哎呀，都这个点了！”谢凌菻夸张地抬起手臂。
　　上面的指针指向：15:00。

　　“……真是吃下午茶的好时候啊！对不对，熙熙？”
　　林在熙很快反应过来，点头如捣蒜。

　　季瑾珩扫过林在熙，垂眼抬脚步入电梯，在她身侧站定，转身和她一同面向前方。
　　陌生的荷尔蒙气息强势地袭向她的感官，林在熙大气也不敢喘，全然没有之前那副蹬鼻子上脸的样子。

　　电梯内的气氛一下沉寂下来，无言的尴尬弥漫开来。
　　谢凌菻恨铁不成钢地给了林在熙一肘，示意她找点话题。

　　林在熙朝她皱了皱眉眼，表示自己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两人就这么眉来眼去传了半天消息，电梯侍者却轻咳一声。二人一激灵，扭头看向前方，电梯的镜面门上，她们的身形清晰可见，甚至自己脸上的表情也如实地映在面上。

　　两人沉默。
　　两人沉思。
　　林在熙要自闭了。

　　“林小姐和朋友来旅游吗？”
　　季瑾珩似乎没有注意到她们间的小动作，反倒主动抛出问题。
　　“嗯，听说这个酒店的泳池很美，很出片，所以来看看。”
　　林在熙逐渐习惯张口就来。

　　“原来如此。”
　　季瑾珩颔首，侧目看向她身边的谢凌菻。
　　“那么，谢总也陪着？”

　　谢凌菻背后冒出冷汗，没想到季瑾珩居然会认出自己，她求了爸爸好久才问道季瑾珩的行程，还挨了一顿骂。
　　“商人的行程岂能随便乱问！”
　　虽然最后还是帮她查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通过什么途径，她出门前还忧心忡忡地：“爸就铤而走险这一步，你要是能把季瑾珩拿下，咱家族谱给你单开一页！”

　　现在看着季瑾珩那毫无情绪的眸子，谢凌菻只能祈求好友将她快点拿下。
　　“呃，我爸爸他不知道，这个地方……是熙熙选的，嗯，她选的！看来你们的选择很相近啊哈哈……”
　　说着，她抛了个眼神给林在熙。

　　林在熙秒懂，一下揽下所有：“对啊，季先生，我们真有缘分。不如，今晚一起吃个晚饭吧！”
　　她似乎看见季瑾珩的胸膛微微起伏了一下，像是发出一声叹息。
　　“今天晚上有个会议。”

　　这算是拒绝了吧。
　　意料之中，林在熙也没多问。

　　“先生，女士们，一楼到了。”电梯侍者轻声道。
　　电梯门打开，两人跟着季瑾珩身后一同出来。

　　门口，一位着西装年轻男子快步上前，微微躬身向季瑾珩道：“季先生，已经准备好了。”
　　季瑾珩点头，扭头看向还在和好友嘀嘀咕咕的林在熙：“今晚确实没时间，你们的费用我来付，就当是我的一个小心意，玩的开心。”
　　他回头，助理立刻会意，上前和她们确认信息。

　　林在熙再抬头时，只见季瑾珩已经走出很远，高大的身影被室外的光线笼罩，隐隐之间，他的背影和父亲略显憔悴的背影重合。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林在熙怔神，下一秒在好友诧异的目光中向门口冲了出去。
　　“熙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