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生魂之旅》水里的耳

25、赤婴

　　炙烤的香味溢向鼻尖，小妖再也忍不住。从雪中抽出几片翠绿叶子，将烤肉撕好后，递给他们。本来只有何元需要进食，结果看小妖和何元吃得香，果香味愈加浓郁，每人都取了一小块尝尝。

　　重明虎口吞食般吃完一块，长叹一声，“好香啊！好好吃！”便说便跳着，在雪地里蹦来蹦去。

　　“果子好香！”

　　两只小妖见重明小身子在雪地里打滚，被他逗得捂嘴笑着，一听这话，眼睛亮晶晶，“果子在那边，去摘果子吗？”

　　恰好他们吃完了，于是一起去了他所说的山坳。不到一刻钟，便到了长着清茅梨的山坳处。

　　怒弥山中积雪不败，到处覆盖厚厚积雪，只是这处山坳壁刃陡直，山峭伫立与雪中，裸露出黑色山石，沾了雪水，闪着光泽。

　　山坳处，一根微斜梨树扎根于此。树干笔直泛黑，叶子稀疏，枝干往外延展，上面落了积雪，更衬得挂在上面红绿相间的果子十分诱人。

　　“就是这儿了，”小妖蹦蹦跳跳来到树下，他跳起来，只够得到下面果子。然而上面的清茅梨吸收天地精华最盛，味道自是最好。

　　小妖捡起地上掉落的果子，眼睁睁仰头望去树尖，垂涎欲滴。忽然，一道身影闯进视线，那道身姿修长，行容优雅。他轻盈飞到树尖，只手摘下两个大大的果子，轻巧落到地上后，递给两只小妖。

　　小妖受宠若惊，瞪着两只大大的水汪汪的眼睛看向温柔男子，愣愣的。见两小只怔住，伽无奈笑笑，把手往前递去，“拿着。”

　　他俩这才连忙接过，感激道谢，闻着果子清香，迫不及待张嘴咬了一口。

　　宛珠见他俩吃得正香，肚里馋虫也被果香勾得痒痒。

　　“犯馋了？”声音带着戏谑笑意，宛珠侧目，祖祈嘴角微扬，眼里泛出笑意，看着她。

　　宛珠脸上微微发晕，却见身侧男子纵身一跃，动作极快，落到树顶，摘了几个果子，又飞落在地，将果子搽干雪水后递给她。

　　宛珠接过果子，清香溢进鼻尖，消解了几分窜入肺腑中的刺骨冰雪之气。她浅浅咬下，果子清甜在口中蔓延，甜进心坎。

　　“我也要！”秋在一旁喊道，宛珠将果子递给她，她却是不接，转头看向祖祈，促狭问道，“我可以吃吗？”话中带着调侃的坏心眼儿。

　　祖祈闷笑出声，一旁的宛珠却是满脸通红，跳着就要用果子掷她。

　　秋接过果子窜得老快，一下子逃到树的另一边。

　　扶光和重明再也忍不住了，纷纷展开身姿，飞落到树顶，忙得手忙脚乱，叫着嚷着，“快来接果子！”

　　树下的人跟着手忙脚乱，纷纷跳起来接。

　　“那个果子好大！”两只小妖格外高兴，跑来跑去找最大的果子。

　　“这个？”树顶声音兴奋。

　　“是哩！”

　　“好嘞！接着！”一只拳头大的红绿果子被掷下，再被稳稳接住。树下声音此起彼伏，树上之人腮帮子鼓鼓地含糊应答着。

　　清茅梨树被摇得簌簌响，雪花如同万千梨花飘落，白了头。

　　“那边那边！”树下人快乐地窜来窜去，叫着跳着，一边寻找大果，一边指使上面的人。

　　扶光和重明忙得不亦乐乎，一边坐在树顶吃果子，一边兴致勃勃将好吃的大果子掷下。有时他俩恶作剧，故意将果子往头上扔，惹得树下的人捂着脑袋边逃窜边笑骂他们。

　　峭壁山坳处，欢声笑闹溢出，打破山中寂静。他们笑着闹着，震得积雪簌簌落下，在空中飞舞。

　　“够了够了！”树下有人喊着，白色的大地上铺了不少清茅果，足够他们吃了。树上的扶光和重明才意犹未尽地叼着果子飞落在地。

　　两只小妖找来翠绿叶子将这些果子包起，边递给他们边嚷嚷着，“可以给久他们带回去。”

　　“是你们的同伴吗？”秋咬着清甜的果子好奇问道。

　　小妖嗯着点头，“他们不能出来，我们带回去给他们尝尝。”

　　咦？秋正想继续问，却被一道诡异的乐声打断。

　　清泠潺潺流水声中夹着锯石声，还有嗬嗬笑声，仿若游蛇，嘶嘶钻进耳中，激得人心里发毛。

　　几人心中一凛，不再说话，辨别茂密林中的乐音来处。

　　忽然，幽黑的密林深处，白雪黑影，隐隐若有光朝这而来。

　　黑红的影子渐渐出现在眼前，是个瘦弱的青年。他面容平平无奇，肌肤白净，穿着纹路复杂的大红袍，还披了黑金披风。他从林中隐现，停在不远处，一双眼睛精光四射，眸光熠熠，衬得他不起眼的面容浮现与众不同的气质。

　　男人眉梢微扬，嘴角微弯，笑意浅浅看来，喉管里发出嗬嗬的诡异笑声。他笔直立在那里，身形高大，手里拿着一根长形物，另一端连着金线，线上是个发光的东西。

　　宛珠等人仔细看去，待看清后，心下一惊，那是个人皮灯笼。

　　两只小妖看到他，早已抖成筛子，躲在伽和祖祈身后，不敢看眼前之人。

　　“没想到你们两只小鬼胆子如此大，竟然偷本尊的果树！”他阴森森咬牙切齿，露出森然獠牙。

　　一只小妖从祖祈身后钻出，颤栗的话语一句一句蹦出，“对……对不起，赤婴大人，求大人饶了我们吧。”

　　小妖期期艾艾说着，带着哭腔，似乎吓得快要说不出话了。

　　他就是小妖口中的“赤婴”？

　　对面之人听了，仍是满脸阴沉，“偷吃了果子，就要赎罪，”他意有所指，眸光在一行人身上逡巡，“既如此，你们便去做了我炼炉的干柴吧！”

　　小妖听完已是满脸死灰，原本两只挺立的毛茸茸的耳朵也耷拉下来，不复生机。

　　赤婴是怒弥雪山顶尖的强者，他手段狠辣，为人霸道，山中的精怪看见他都得躲着走。小妖所在的族群因故得罪了赤婴，族人被他捉走大半，作了他炉中干柴。剩下的人也被他命令只能待在潮湿的洞穴中，不得出来。

　　他们是族中两只顽皮小妖，常年拘在洞中，十分渴望外面，因此这次才偷偷溜出来，没想到被赤婴抓了个正着！

　　想到自己不能回去了，小妖圆溜溜的眼中溢满泪水，水汪汪的。

　　宛珠见小妖被吓得十分可怜，心里忿忿，就算吃了他的果子，赔他就是，何故要人性命？

　　然而她还未说话，一道温润的声音率先响起，“这根清茅果树的灵系可是天地而生，并非有人栽种，如何说是你的？”

　　是伽。

　　他的灵力来自草木，可与草木共灵，一眼便戳穿了赤婴的假话。

　　赤婴没想到怒弥山中有人敢忤逆他的话，眯着眼细细打量眼前这些人，脸上阴翳顿生，厉声道，“这山中哪寸不是本尊的？”

　　“尔等闯入怒弥雪山，便都与我作了干柴吧！”话音刚落，厉风扑面而来，迅猛如刀，直冲面门。几人连忙闪开。

　　宛珠捏动法诀，金红色光芒大作，逼退赤婴戾气。眼前红袍闪过，退后几步定住，打量她一眼，嘲讽道，“朝渡女？倒是小瞧了你！”

　　他说着，手中的人皮灯笼开始燃烧，熊熊火焰照亮了雪地，萤绿色的光衬得此景鬼气森森。

　　人皮灼烧的焦味令人作呕，赤婴便在他们戒备的眼神中抽出一把兽齿弯刀。其上尖齿密布，密密麻麻，冒着森冷的光。一片残叶从树上落下，碰到弯刀尖齿，立即断成两截，可见锋利无比。

　　赤婴率先发难，碎雪扬起，无数把兽齿弯刀朝他们袭来，而站在那处的人早已不见踪影。怒弥雪山常年积寒，大妖长于此，自然得天独厚。

　　宛珠面对无数幻影攻击，一时找不到他的弱点，攻击起来稍显捉襟见肘。扶光灵力来自天神之力，在这阴冷之地也应付得吃力；而山中冰雪更是草木之灵的克星。

　　反倒是祖祈身上的咒怨之力以及用翁女之躯炼制的墨剑，还有重明身上的混沌之力与这里森冷气息有相似之处，因而在此处威力大增。

　　那赤婴十分狡猾，隐匿在暗处伺机行动，而他的利刃化化作万千，齐齐攻向他们。

　　重明躲过道道攻击，直冲天际，黑翼展翅，鸣啸间混沌之力施展，落到兽齿弯刀上，万千归一。而祖祈看准时机，一个腾跃，墨剑大力挥舞，攻势凌厉，便将弯刀劈成两截，掷向远处。顿时那方巨大树木齐齐倒下，残刀深深没入石缝中。

　　赤婴从一根树后现身，脸色阴沉，精光大作的眸子变作竖瞳，狠狠盯着祖祈，似要将他剥皮削骨。狠厉目光浮现绿光，随即狂风卷雪，一袭黑红大袍猎猎作响。

　　一只巨大的尖爪从袍中伸出，挟滔天倒海之势极快袭向他们。宛珠眉头一扬，祭出符纸，布下法阵，将赤婴困在阵中。

　　金色法阵光芒四射，染亮一方天际。数张符纸升起，随灵力飘动，阵中赤婴察觉不对，眼一厉，连忙收回利爪，强势破开阵法离开。

　　宛珠被他破阵的力量逼得一退，被身后人稳稳接住。符纸从空中落下，黄色符纸躺在白雪中，格外刺眼。宛珠一阵懊恼，她这段时日琢磨出这擒妖阵，没想到根基不稳，第一次便失手了。

　　“第一次施展这法阵，便逼退了大妖，已是很好了，”一只有力大手握住她的肩膀，安慰道。宛珠看向一侧的祖祈，肩上大手温暖有力，他的目光明亮炯炯，抚平了她的失落。

　　赤婴落败而逃，最高兴的便是两只小妖。他们刚才大战时，被秋牢牢护在远处，不然强势灵力间的对峙便能撕裂他们。

　　此时他们眼睛铄亮看向这群人，掩饰不住的崇拜，“你们竟然赢了赤婴，他可是我们这里最厉害的妖怪！”

　　赤婴在怒弥山向来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没有生灵敢忤逆，没想到竟然被人打跑了。这怎么能不让他俩内心大震。

　　“赤婴经常欺负你们？”宛珠想到那个霸道的妖怪，好奇问道。

　　小妖原本飞扬的眉眼瞬间耷拉下来，神情恹恹，语气颓靡，“赤婴大人法力强大，我们是山中的人参。有次他炼丹时，我们不小心撞翻了炉子，便被抓走大半族人当柴烧。”他瘪瘪嘴，说到最后带着哭腔。

　　“他还让我们只能待在洞里，不准出来碍眼！我俩因为馋嘴偷偷跑出来，还被赤婴大人撞见，肯定死定了呜呜呜……”他说着忍不住哭起来。

　　秋是个心软的姑娘，见两只小人参妖哭得惨兮兮，连忙安慰。

　　从他们陆陆续续的话语中，得知他们一个叫莒，一个叫潜，自幼长于这片山中，对此十分熟悉。

　　宛珠想了想，问道，“你们听过舆元图吗？”

　　胖嘟嘟的莒歪头想了会儿，摇头看向长着黄耳的潜，“你听过吗？”潜迷糊抖了抖毛茸茸的耳朵，也缓缓摇头。

　　“要不我们带你去见爷爷吧！他已经两千岁了，这山中的事他都知道！”莒热心道。

　　宛珠他们想了想，便同意了。于是一行人跟着两只小妖身后去找人参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