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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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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打算给我个解释吗子谦”?顾时温柔地给坐在身前的人上药,他修长白皙的脖颈被利箭划开一道口子,看着有些刺目,顾时几不可闻地皱了皱眉。
季子谦已经换了身白衣,手里把玩着一张银色面具,略歪着头任由顾时动作,他垂着眸,薄唇轻启,好听的声音倾泻而出:“你想要什么解释?”
顾时放下药,看着他似乎叹了口气:“你放走了那群南照人,让我怎么跟裴元交待,嗯?”
季子谦站起身走到窗边,满不在乎道:“留下苏洵也不会为他所用。”
顾时摇摇头:“最好给我个更好的理由。”
季子谦顿了下,随即无所谓地摆摆手:“想放就放了”,顾时闻眼一挑眉:“子谦?”
他在城中素以温和面目示人,少有这样认真严肃的时候。
季子谦打开窗子,风迎面吹来,他两手撑在窗沿,微微探出头,闭上眼,慢慢道:“兵防图是假的。”
季子谦转身看向顾时,笑容有些淡:“这个理由可还够?”
顾时微微凝眉:“够了”,说罢他站起身来,对白衣人道:“行了子谦,你好好休息,裴元那边我去打发。”
仍站在窗边的白衣胜雪的男子笑着点点头,送走了顾时,他看着桌上的银色面具,眼中闪过一丝冷色,谢璟言他不能不救,兵防图这步棋只能先放了。
沙国和顾时之间最根本的利益联系他还没有思绪,顾时暂且信任他,不过是因为这张脸,而这种信任能维持多久。
他摇摇头,沙国与南照对峙这么多年,怎会突然发难,到底是什么驱使他们这样冒险,不会是顾时,顾时没有这么大的魄力,有西北军在,他们要拿下云州不会容易,他们到底在密谋什么。
他抚上隐隐作痛的额头,无论他们想干什么,都不该把漠城牵涉其中,季子谦眼中神色微冷。
裴元看着单膝跪在面前的男子,烦躁地拍拍手,又伸出指头点点他:“你为什么擅自下令放箭?我说没说过不要再伤他!”
余曦面色平静,朗声道:“属下知错”
裴元看他一脸大义凛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随手抄了一杯子就往他身上砸去:“滚!”
余曦不闪不避,肩上瞬间被茶水浸湿,茶杯碎裂在地上,他恭敬地一拱手:“是”,然后利落地站起来转身出去了。
顾时盈着一贯温和的笑意走进来,看着余曦离开的背影,他微挑了眉:“何事这么大怒意?”
裴元喝了口茶:“别提了,太子的人就是鲁莽”,他快气死了,要不是忘了找顾时拿地图,他本可以追出城去的。
顾时心下讶然,沙国皇室兄弟不和早有耳闻,只是明目张胆地用对方的人,不知该说是心大还是,顾时看了眼裴元,暗自摇摇头。
裴元瞥他一眼,声音凉凉道:“季子谦那边怎么说?”
顾时在一旁坐下,含笑看着他:“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裴元感觉自己眼皮准备要开始跳了:“你说”
顾时:“兵防图是假的。”
裴元手一滑,差点摔了杯子:“你说什么?假的?”
顾时只是笑着不说话。
裴元皱着眉自顾自道:“可那时苏洵的表情不像作伪,他显然不知道这事,如今他若带着这消息回去。”
顾时:“楚岚应不知情,此消息一回去,西北军心定然不稳。”
裴元:“好一个将计就计,季子谦此人果真不可小觑,不枉你如此信任他。”
顾时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裴元突然有些玩味地看他:“不过顾时,他的身份确定可信么?你就不曾想过他出现得突然,或许别有用心?”
顾时却兀自笑开了,眼中神色颇有些怀念似的:“裴元你信么,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我就没办法不相信他了,你说他别有用心?对我么?”
顾时笑着摇头:“他啊,或许真有什么别的目的,但是我不在乎,总归是,他无心利用漠城。”
裴元震惊道:“你还会看面相?”
顾时哈哈一笑:“就当我是吧。”
裴元冷哼一声,站起身来:“你心里有数就好,如今事情有变,那边不能再拖了,我要回去一趟,这边的事就交给你了。”
顾时也站起来:“那就静候殿下佳音了。”
苏洵醒来的时候头还有些晕,这回可真是大难不死,他边起身边默默想着,推门出去,正好碰上江月经过,苏洵眼神微动,江月也看到了他,走过来笑着说:“苏大人醒了,两日前看着苏大人的模样,当真让人心悸。”
苏洵:“我竟睡了两日?”
江月:“是啊,程钰说您伤得不轻,还有些感染,幸好伤口之前已经简单处理过,不然在沙地里耽搁这么久胳膊恐怕已经废了。”
苏洵点头,又问:“楚将军可在营中?”
江月道:“将军在东边校场练兵”,想了想,又对苏洵道:“殿下也在。”
苏洵抬脚便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停下,看着江月似有些羞赧地挠挠头:“那个,军事重地,我过去合适么?”
江月闻言笑了:“苏大人说的哪里话,您为我军设计弓弩,又是殿下的朋友,自然不会是外人。”
苏洵笑笑:“那我过去看看,江副统领忙去吧。”
江月含笑看他:“好。”
到了校场,远远便看见谢璟言穿着一身黑色劲装,正在拉弓射箭,他微眯了一只眼睛,歪头,瞄准,手松箭出,苏洵挑眉,正中靶心。
“殿下好箭法!”,他抚掌走近,证实了自己的想法,黑色也很衬他。
谢璟言闻言回头,太阳有些烈,他额上有细密的汗珠,往日白皙的脸颊此刻微微红着,他上下扫一眼苏洵,淡淡开口:“终于醒了,感觉如何?”
苏洵循环四周,没看到想见的人,他微微靠近谢璟言,低声道:“可告诉将军了?”
谢璟言瞥他一眼:“你…”
苏洵看着他:“我看到了,信还在我枕下。”
谢璟言点点头,说黑风那夜跑回军营直接就撞上了准备出去巡查的楚岚,他咬着楚将军的衣服用力往外一扯,然后又跑了出去,楚岚当机立断,召人上马立刻往外追,追了一路,结果就看到谢璟言怀里抱着半死不活的苏洵,两人差点被埋在沙里。
谢璟言当时便被惊醒了,他发现黑风马鞍夹层上的信还在,便不动声色地把信收回来,只跟楚岚说沙国不讲武德,谈判自然也是崩了,楚岚不疑有他,赶紧带人回营。
听完,苏洵点点头,跟着谢璟言往檐下走:“当时情况紧急,来不及多想,此事确有蹊跷,且不说军械是谁漏出风声去的,就单论兵防图,一般人可没这本事”,说完他神色也有些冷。
谢璟言笑了笑:“你倒是通透,没错,西北军中,唯有三人能接触到完整的兵防部署,更何况...”
苏洵接上:“更何况,裴元说的未必就是真的,如果是诈,无疑只会让我们自乱阵脚。”
谢璟言:“嗯,私下里我把漠城的事跟楚将军说了,他没太在意,漠城不归我们管,西北边防有西北军阵守,他们攻不过来。”
苏洵:“除了兵防,殿下不觉得奇怪么,裴元给我的感觉,怎么说,他们手中应该还有别的牌。”
谢璟言也轻蹙了眉宇:“确实显得太有底气了,可楚将军说近几年西北并没无错漏,他也想不通沙国想干什么。”
二人又在营中待了数日,苏洵继续在江月那设计军械,谢璟言日日在校场跟楚岚练兵,风雨欲来,谁也没提回京的事,就连陛下也罕见地没差人前来询问。
有一日苏洵开玩笑地问谢璟言:“陛下当真放心让你待在西北军里?”
谢璟言轻笑:“他管不到我。”
苏洵:“也就你敢给陛下甩脸色。”
谢璟言突然问:“来时你明显对我有意见,我看得出来,可是为什么?你应该早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就算真要借机杀你,你也不应当是那样的表情。”
苏洵失笑:“怎么了殿下,你派我来送死,我应当是什么表情?”
谢璟言:“反正不是那样”,苏洵看他的眼里除了明显的无可奈何的憎恨,还有厌恶,谢璟言不知道想到什么,眸光暗了暗,他向来辩得清别人对他的态度,从小便是。
苏洵微微叹气:“当时我以为你把桑依娜的事透露给了沙国,才引起西北动乱”,除了陛下不愿,南照真的不应当随意挑起战争了。
谢璟言语塞,他看向苏洵,不可置信道:“我在你眼里就是那样的人?”
苏洵忍笑低声道:“当时您看起来真的很想打仗啊殿下”,一副巴不得和谈破裂的样子。
谢璟言看他:“那现在呢?我是怎样的人?”
苏洵认真地看着他,慢慢道:“殿下,是很好的人。”
谢璟言撇开视线,冷哼一声:“敷衍”,低头饮茶,嘴角却似微微勾起。
沙国没有动作,他们便也按兵不动,苏洵和谢璟言偶尔会去营外坡地看星星。
谢璟言有次状似不经意问苏洵:“苏洵,你很讨厌战争?”
苏洵闻言立刻没好气地回道:“我的殿下,谁会喜欢打仗啊!”
之后又敛了笑意,轻声补一句:“殿下,无论因为什么而发动的一场战事,普通人要为此做出的牺牲都太过沉重。”
谢璟言没再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高远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