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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 68 章 ...

  •   楚秋寒背着包,在办公桌前站的板正。“廖老师,您好,我是袁负责人带过来的,我有件事儿想问问您。”

      廖老师白发苍苍,纯白的胡子编成了跟小辫挂在下巴上,是个时髦的小老头。楚秋寒去的时候,他正在欣赏一本国外现代艺术家的极简风作品集,看到有人过来,慢悠悠的摘下老花镜,揉揉有些酸胀的眼睛,很温柔的看着来人,眯着笑眼说:“小袁和我说过了,你想问什么直接问就行。”

      楚秋寒拿出手机,调出刚才拍下来的合照,递给他。“廖老师,您能帮我看看,照片上这个女人您还有印象吗?”

      廖老师把手机拿远了些,眯着眼,有些困难的看了好半天,“我好像有点印象的。当年她一下子捐了很多钱,但是具体的名字我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好像是……两个字的名字。”

      “是叫苏琦吗?”

      “哎,好像就是叫这个名字。你等等。”他撑着桌子慢悠悠的起身,走到楚秋寒身边愣了愣,“怎么称呼你?”

      楚秋寒为了配合他的身高,微微弯下腰。
      “您叫我小楚就行。”

      “小楚,”廖老师重复了一遍,“你跟我来。”

      别看廖老师一把年纪了,走路速度可不比楚秋寒慢。
      “我老了,记性不好,十多年前的事儿不太记得清了。所以现在啊,流行用电脑,有什么事情都找电脑备个份,这查起来不就方便了,你说是不是?”

      楚秋寒跟在他身后,点点头,乖乖应了句:“是。”

      “小袁有没有和你说过我以前在教务处工作?”

      “提过一嘴。”

      廖老师笑了笑,露出一排发黄的牙齿,“嘿,就因为我以前在教务工作,只要登上我的账号,你想查什么,随便查。”

      他弓着腰,弯曲手指,颤悠悠的在键盘上输入完密码,直起身用力捶打自己的腰,“小楚,我那边还有点事儿没做完,得先撤一步,你要是有什么问题再联系我吧。”

      “好,谢谢廖老师。”

      廖老师笑笑,潇洒的冲他摆手,“不算事儿。”说着大步流星的走了。

      资料显示,苏琦确实在十多年前给德海美术学院捐过钱。数目还不小。

      为什么莫名其妙要捐钱?还是这么大一笔。要是真想做慈善,捐助山区比捐赠美术学院有话题的多,苏琦说到底是个商人,不可能不知道这点。所以绝不可能是做慈善,那到底是什么呢……

      楚秋寒对苏哲了解不深,但对唐承意还算了解……依稀记得,唐承意说过,在开公司前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的老师,教的好像就是美术。

      只是个猜测,楚秋寒心里没底,像碰运气般把唐承意的名字输了进去,果然,在毕业学生档案里跳出来了他的资料。
      得到证实,也算有收获。楚秋寒继续把苏哲的名字输进去。没曾想电脑突然死机,中间加载符号转了好久,连带着他的心也揪了起来。

      好在过去大概五分钟,总算是转出来了。苏哲的所有信息都刷刷刷蹦了出来。

      苏哲和唐承意一样,都毕业于油画系,档案里,还有年轻时他们搂在一块儿,笑的见牙不见眼的照片。

      楚秋寒没见过这么有生命力的苏哲,在他的印象里,苏哲一直是病恹恹的样子,很少出门,就算偶尔出现,也是跟在唐承意身后,脸色苍白,步履艰难。
      他叹了口气,继续往下翻。

      苏哲的画风和唐承意不一样。唐承意爱用灰色调,无论是什么颜色,到他的画上都能灰上好几个度,远看就像是被一层大雾笼罩。
      苏哲的画却完全不同,他整体颜色明亮,有强烈的冲击感,只是偶尔会用灰色调点缀画面。就像被春日午后温暖的阳光覆盖。

      楚秋寒默默插入硬盘,把两人的资料导出来,接着闷声不响的离开了。

      孟寒州屁股刚离开梁明那儿的审讯室椅子,连水都没顾得上喝,转头又坐到了江崎对面。
      他把梁明口供随手往桌子上一扔,翘着二郎腿点了根烟。“忙着抓你的罪证,连烟都来不及抽,生怕你跑了,怎么样,这么多人关心你,有没有很感动?”

      江崎对他爱答不理,翻了个白眼。

      孟寒州吐出一口烟,火星子在烟头忽明忽灭。“梁明已经认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联合梁明抛尸你也真行。明明看不上人家,还把人家拉下水。”
      他勾起手指敲敲桌子。“说话啊,哑巴了?这是你最后认罪的机会,你要是不说,之后就算想说,也没人想听了。”

      江崎喉结动了动,“你们查到什么了?”

      孟寒州叼着烟,没回答他,低头翻着手里江清清刚拍摄回来的照片,然后把它们一张张摊开摆在江崎面前。
      “你在水库附近的房子被我们找到了。”他指着第二张图,“在现场,我们喷洒了鲁米诺试剂。这些蓝色荧光就是血液残留的痕迹。”

      光是蓝色荧光照,就有四张,房间里几乎每一个角落都被浸染,光是想象,就能知道当时的情况有多触目惊心。

      孟寒州的目光落在第六张照片上。
      江崎在水库边的房子是一间平房,面积不大,除了客厅,还有两间房间。有血迹残留的是其中一间,另一间……按照江清清的话来说,十分诡异。

      一张古桌静静地立在昏暗的光线下,桌面被擦拭的很干净,明显有人经常打扫。正中央摆放着一张黑白照片,仔细看能清晰辨认,照片上面无表情的人就是江崎,或者说是和他长相一样的江寻。
      周围,数十根红色蜡烛以一种近乎仪式性的排列方式摆放,血红色火焰在空中不停闪烁摇曳。
      桌子外,一根根麻绳垂落下来,上面大大小小捆着各式各样的人形娃娃,有大有小,还有藏尸用的同款。

      孟寒州鸡皮疙瘩起了一地。
      “装尸体的娃娃,就是在这儿找的吧?怎么着,你这是打算整个祭坛出来?”

      江崎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这是我的私事,我有权不回答。”

      孟寒州似笑非笑,薄唇微抿,看不出情绪。
      “那就聊聊公事儿。”他神色凌厉起来,“为什么杀人!”

      “是他们自己想死的。他们找到我,说他们实在撑不下去了,太累了,希望我帮他们解脱。我只是帮助了三个无辜而痛苦的孩子,我有什么错?”

      孟寒州:“你有什么错?大部分儿童对于生死观都没有确切的概念。对于死亡也大多只是建立在生老病死的理解层面上。就算他们天天刷手机,儿童模式下也很难接触到大规模关于自杀的信息。”
      “他们年纪那么小,如果不是你刻意的引导,怎么会想到要自杀?”

      “你见过他们三个人的家长了吗?”江崎喉咙干涩的发紧,嘴角抽动,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他们有没有哭?是不是很伤心?”
      他冷笑一声:“不过是鳄鱼的眼泪而已”

      “什么意思?”孟寒州心里突然萌生出一种猜测,他急需从江崎的话里得到证实,一旦验证,也许之前所有的假设就会被全部推翻。

      江崎:“你有了解过双胞胎的家事吗?徐沐、徐沁爸妈在德海打工,就把她们扔在舅舅舅妈家。有血缘的舅舅是个酒鬼、暴力狂,每天只会殴打老婆,偶尔还会对孩子下手。”
      “舅妈没有自己的孩子,就把她们当作亲生女儿对待,你以为她俩为什么能来价格不菲的美术机构学习?跟她们的爸妈没有一点关系,所有的钱都是舅妈一力承担,就连她们来德海生活,也是舅妈答应出一半生活费,她们爸妈才同意的。”
      “可是这么好的人,结局又是什么呢?是活生生的被自己的丈夫打进住院,是终生只能挂着粪袋生活,是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再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这些大人作恶的时候从来就没有想过徐沐、徐沁也只是孩子。明明是完全没有血缘的人,却能将她们捧在手心里,有血缘的呢?天天把儿子当宝贝宠,放在身边贴身带着,捧着怕碎了,含着怕化了。对女儿却弃如敝屣。试问你在这样的家里,经历这样的事情,还会想活着吗?”

      孟寒州沉默了,他拿起手机快速给沈忱归发了条消息,然后抬头:“小禹呢?他妈妈那天哭的可是很伤心。”

      江崎做了个呕吐的表情,“真恶心。”他伸手,“警官,把我的手机给我,你只需要看一段视频,就能懂我的感受了。”

      视频里出现了小禹的身影,看视角,是他妈妈拍摄的片段。
      “老师们,你们看看这就是他画的画。这么丑的话他还有脸交上去。都别管他了,让他自生自灭吧,就他这个样子,这辈子都学不会什么了。我这个做妈妈的都要放弃他了!”
      紧接着画面抖动,等再次恢复正常,小禹的画已经被撕成了碎片,整个人缩在角落里一抽一抽,头也不敢抬。

      视频戛然而止。
      江崎靠在椅背上耸肩,“这段视频是发在家长群里的,谁都能看到。她就在这么多人面前肆无忌惮的诋毁,辱骂自己的孩子。我一直认为,孩子只是你的孩子,并不是私有物,她这么做,小禹选择死亡,也不奇怪吧?”

      孟寒州放下手机,带着浓烈的压迫感盯着江崎的眼睛。“可他们为什么会找到你?据警方了解,三个人分散在三个班级里,你和另外两个人不算熟吧?”

      “都是一个机构的,那里的学生没有你想象的这么多,想要认识他们不是难事儿。而且他们三个人私底下是好朋友,就这么一介绍,自然而然就认识了。”

      江崎编也不事先编明白,这种理由假的也只能让他自欺欺人一下了。

      “你是故意把事情往水鬼案上引,为什么?”

      “相比让他们悄无声息地离开,还不如干脆闹得大一点,让所有人都看见他们的痛苦,让他们的父母永远生活在极度的悔恨愧疚当中。”

      孟寒州低头看了眼手机,愣了愣。“当时来找你的不止他们三个吧?程苗苗也在其中。可你为什么偏偏放过了她?“

      提到程苗苗,江崎勾了勾嘴角,带着欣赏的语气道:“因为苗苗最有天赋。她能看懂我的话,还能精准模仿我的风格。只要好好培养,她将来一定能成为一名杰出的艺术家。”

      孟寒州:还整上惺惺相惜这一套了。
      “她也痛苦,你这时候怎么不想着替她解脱了?

      “不舍得。我能看出来,其他人不过是按照家长意愿被迫来完成任务的,在他们身上我看不到一点灵气。但是苗苗不一样,她有别人无法企及的天赋,她是真的热爱画画。”

      孟寒州眯眼,正色道:“你没说实话。”
      江崎心脏漏了一拍,“什么?”

      “这三个人不是你杀的。”

      江崎笑不出来,脸部肌肉像是被冻住了,过了好久才带着颤音的说:“警官,我都被你搞糊涂了。不是我杀的那还有谁?”

      孟寒州有点看不懂他了,“他们是集体自杀。”
      “你为什么不说实话?为什么要认罪?”

      “重要吗?真相有那么重要吗?”

      “重要!对于警察来说,很重要!我们不能把莫须有的罪名稀里糊涂的安在你身上,不公平。”

      江崎听到这话,绷了很久的情绪就像开了个口子,一点点往外渗,直到收不住。

      孟寒州:“我看到小禹的日记了。四人约好集体自杀,可是那天不知道出了什么原因,苗苗没去。等你赶到的时候,他们已经死了是吗?”
      “他们用你原本吊娃娃的绳子,吊死了自己。你为了帮助他们把事情闹大,想到模仿沉河一带的水鬼杀人案。把他们拿下来的娃娃当作容器,处理了尸体。”
      “后来你发现梁明在跟踪你,干脆利用他进行抛尸。其实分尸的时候你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遗照也是为自己摆的吧?可我想不通,这一切你为什么不说?明明不是你干的,为什么要认下所有罪名?”

      江崎苦涩的笑笑,“因为活着没有意义。当年伤害我的老师现在依然再外面开着他的补习班,每年都赚的盆满钵满。我的爸妈曾经忽视我的求救,如今又骂我不孝,他们又何曾想过,当年在我最痛苦最艰难的时候,陪我走来的不是他们,而是哥哥。”
      “徐家姐妹的舅舅如此暴力的行径还是没能被判死刑,没有人想过,如果有一天她们的舅舅出来了,到时候她们的舅妈该怎么活。小禹的妈妈经常言语和行为暴力他,可是小孩儿天生就对母亲有一种包容,无论母亲做出怎样过分的举动,孩子打心眼里都会对她有一种依赖,是作为动物的本能,可惜这样的本能恰恰成了小禹痛苦的源泉。”
      “警官,我知道活着会有快乐,在广阔的天空下我们的痛苦也渺小的如尘埃。可是我只有这么大,这些痛苦对于我来说就是我的全部。快乐比不上我承受的痛苦,活着于我而言已经没有意义了。反正都走到这一步了,怎么判都不重要。干脆判的重一点,也算是得了个解脱。”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第 6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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