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就醒了》桃于烟

8、第一夜 公主（5）

　　查理和哥哥理查德出生于贫民窟，父亲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母亲病重在床。兄弟俩年纪相差6岁，于是都是理查德在照顾查理。

　　兄弟俩经常一起在街头卖艺赚一些温饱钱，渐渐地，他们的技术越来越好，表演的杂技越来越吸引人。

　　而理查德在这方面也表现出惊人的才艺。他不论是运动细胞，平衡能力，还是技术技巧，都是十分高超的。而弟弟查理随着年纪增大，却展现出运动细胞很差的一面，总是摔跤和弄伤自己，最后只能担任在哥哥表演的时候向大家收钱，以及帮哥哥想下一次演出的内容的工作了。

　　兄弟俩就这样一直补贴家用，虽然出身贫民窟，但意外地攒下来一些钱，也有钱给妈妈买药了。

　　看着妈妈的身体越来越好，兄弟俩也很自豪。

　　“如果有可能的话，其实我也不想只街头卖艺，我的梦想是当话剧演员。”理查德这样对查理说。

　　查理相信，哥哥肯定能做到的，表演杂技的哥哥是那样吸引人。随着年纪增大，理查德的样貌越来越端正，再加上一头灿烂的金发，在整个小镇都是出了名的美少年。很多贵族小姐和阔太太们也会来观看他们的演出，只是她们并不会走进平民的街区，只是会站在远处的高楼上，拿这镶着宝石的金色望远镜观看。

　　查理知道她们在看哥哥，因为每次那些金色的望远镜，反射出的太阳光都让查理的眼睛生疼。

　　哥哥就像王子一样。

　　这是查理一直以来的认知。

　　过了不久，哥哥开始不用查理帮忙也能自己表演了，查理爱读书，他从小就没有好好上过学，但是他比起体力的消耗更享受脑力的消耗。

　　又过了不久，哥哥拿回来的钱更多了，查理很开心，他知道，有更多的人认可哥哥了。但是哥哥每次回来都很辛苦的样子，早出晚归，有时还是去喝完酒回来的。

　　再过了一段时间，哥哥拿着一张戏剧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回来了，他那天他别高兴，难得买了一些平时舍不得吃的东西回来。理查德告诉查理，有位好心的小姐帮助他入学了。本来戏剧学院是只收贵族学生的，但是看他外形条件不错，又很热爱，还有贵族小姐引荐，便破格录取他了。

　　这一天理查德跟查理聊了许多，“我现在已经快实现自己的梦想了，也是时候实现你的梦想了。”

　　查理摇摇头，“我只要能够读书就够了，哥哥的梦想就是我的梦想。”

　　两兄弟彻夜而谈，一直到凌晨才睡去。

　　然而第二天，却有几个不速之客上门，在屋子里打砸摔，大闹了一通，那几个男人异常凶狠，将兄弟俩都狠狠地揍了一顿，一点都没有手下留情。

　　“你个小崽子，你知道你勾引了谁的未婚妻，谁的女儿吗？家住这么个破地，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一个区区卖艺的，也敢爬我们小姐的床？”

　　一群人吵吵嚷嚷的，污言秽语说了个遍。理查德只是咬着嘴唇默默地流泪，而查理却是努力挡在哥哥面前，想让理查德少受点折磨。

　　“你以为你这种下水道的老鼠可以入戏剧学院？做美梦去吧！”这群男人拿着小刀在理查德脸上比划，正当他准备下手的时候，查理冲过去撞开了理查德。

　　“不能伤害哥哥的脸！”

　　虽然避开了脸颊的位置，但是小刀还是在查理的额头留下一道重重的血痕。

　　看到见了血，男人们才算是满意了，放过了他们，一边叫骂着，一边离开了。

　　查理看着哥哥满脸的血和泪，难受地想哭，哥哥再也实现不了梦想了。

　　那年冬天，妈妈去世了。

　　忍受了长时间的议论和白眼，终于，理查德也失踪了。查理变成了一个人，但是好在有一个人一直在匿名帮助他，甚至资助他上了学。

　　没过多久，他收到了哥哥的来信。

　　信上写，当年那位好心的小姐因为自己的亲人给他们兄弟俩带来的麻烦非常愧疚，于是出资创办了一个马戏团，在别的城市演出，只要带着面具，他也可以成为马戏团里优秀的演员。

　　他们经常书信联系，哥哥一直给他说着自己的近况。近日马戏团观众越来越少，再这样下去要吃不饱饭了。最近经济好转了，自己每天都过得很愉快。越来越多人来看自己表演了，感觉被大家爱戴很高兴。

　　查理这才放心，哥哥虽然没有当上话剧演员，但是成为了马戏团里的王子，也还不错了。他努力学习，还没毕业就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工作，他总觉得，这也是在为哥哥尽一份力。

　　兄弟俩书信不断，但是查理有一个秘密一直没告诉哥哥，那就是等到毕业的那一天他要去哥哥的城市找他，他要看哥哥在马戏团里的表演，他想看到哥哥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的样子。

　　终于等到这一天，查理一早就开车来到了马戏团，他终于，看到万众瞩目的，看到舞台上那耀眼的金发。

　　但是那却是一位女性。

　　那是马戏团的新星，一位公主。

　　“王子？我们这从来就没有什么王子啊。”

　　“喔，倒是有一个男演员，之前戴面具的。”

　　“哦他啊，因为一直不卖座所以被调去当后勤了。”

　　“毕竟只是一个普通的帅哥啊。”

　　“对啊，只是普通的帅哥，连伤疤都那么普通。”

　　“带了面具之后更普通了呢。”

　　......

　　明明是查理开口问的，但是他却听不下去了，自己心目中像王子一样完美的哥哥，在他人嘴里却只是个普通人。

　　太阳快要落下了，查理还是没有见到理查德，直到马戏团闭幕，一辆接送观众上下山的车停在了查理面前，“感谢您一天的陪伴，让我们结束这......”

　　熟悉的声音响起，但是还没有说完就停止了。两人四目相对的时候，查理愣在那里，理查德也讪讪的笑着，他此时戴着一顶宽沿的大帽子，遮住了上半张脸，他坐在一个脏兮兮的驾驶室里。

　　查理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王子却成了这样一幅落魄的样子。

　　“查理，你怎么来了？”理查德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兄弟俩难得见面却相顾无言，两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先向对方开口。

　　查理都不记得自己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离开的，但是他也没想到这次离开，再见却完全不同了。

　　当一周之后查理再次来马戏团，他打算告诉理查德，不论他身处什么样的环境，永远都是自己最棒的哥哥。他现在自己也有一些积蓄了，实在不行他们兄弟俩换个城市找个小剧团，过平淡的生活。

　　可是再次来到这个马戏团的那一天，查理却亲眼目睹的公主的死亡。而杀死她的，就是自己敬爱的哥哥。

　　看着满手是血的理查德，查理第一时间冲上去。

　　“哥......你怎么能......”他努力用手帕擦拭着理查德手上的血迹。

　　理查德却像是疯疯癫癫换了一个人一样，看着自己的双手呢喃道，“为什么，明明是她不好，明明什么也没有付出，只是因为出身不同，她就可以一进来就成大明星......我，我......”

　　查理用力抱住理查德，他知道哥哥内心受到了巨大的折磨，加入不了剧团所以退而求其次想加入马戏团，但是却因为马戏团不需要一个没有亮点的演员而被抛弃。而当与自己属性相同的一位公主到来之后，只是因为她的身份，就吸引了所有人，让她站上来自己一辈子也求不到的地方去。

　　本来一直在自欺欺人，但是查理上次意外的到来，反而成了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打破了他一直以来给自己编织的美好梦境。

　　在理查德失神的时候，查理帮他料理好了后续，现场完全看不出来有杀人的痕迹。

　　“但是现在怎么办，最大的明星失踪了大家都会奇怪。”查理的手轻轻搭在理查德的肩膀上。

　　理查德缓了好一会儿，状态才稍微好一点了，他从怀里拿出来一个样式奇怪的卷轴，对查理说，“没事的，前段时间我无意间得到了这个卷轴，据说是可以改变一切的卷轴。”

　　理查德告诉查理，这是个新型的魔法道具，只要在上面写下自己想要的故事，就可以按照故事的情节发展，所以就算公主死了也没关系，只要他写一个故事，公主就会复活，一切都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说着，便演示给查理看。果然，理查德刚写完，一个与公主无异的女子出现在了两人面前，但是仔细看便可以看出来，这是个没有灵魂的傀儡。

　　日子便这样继续下去，但是查理知道，哥哥已经变了。有了这个卷轴，哥哥太依赖写这些故事来做改变了，他想改变这个马戏团，他想改变自己的人生，但是他越是写了很多，越是迷失在其中了。

　　渐渐地，这个马戏团被故事影响地越来越诡异，马戏团里的每个人都成为了没有灵魂的傀儡。

　　理查德已经被故事给操控了。

　　甚至在理查德死后，他写下的故事仍在进行着。每天马戏团闭幕之后，他都会驾车带领所有团员一次次自杀，而因为故事的诅咒，他们会在第二天活过来，然后继续这种自杀。

　　就像是他们整个马戏团在这半年里都被困在了这一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