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回忆与告别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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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海水沿着艾斯身体的轮廓不停往下滚落，他阴沉地盯着浪潮翻涌的海面，手里紧紧攥着一顶残破的黑色小礼帽。
“是萨博的帽子？”马古拉怀着一丝侥幸，低头询问不能下水又非要跟过来的路飞。
路飞抽噎着点头。
“没关系，路飞。”马古拉抱起小小一只的路飞，轻拍他的后背。“找到这个也算是好消息，证明我们很接近萨博和莉莉他们了。”
路飞用浓重的鼻音应了一声，瓮声瓮气地说：“莉莉和萨博都，都很厉害，他们，他们……”他说不下去了，伏在马古拉的肩膀小声啜泣。
借着月色的掩护，山贼们一边警惕着军队的巡查，一边在港口的沿岸搜寻萨博和莉莉的踪影。忙活了一整夜，只打捞到十多块渔船残骸。路飞在后半夜的时候流着眼泪昏睡了过去，艾斯则一刻都没有休息过。
第二天早上，山贼们就地取材，抓了海鱼果腹。睡梦中的路飞闻到鱼肉的香味，梦游一样爬起来，闭着眼睛嗷呜嗷呜地啃肉。
马古拉拽住还想往水里跳的艾斯，强行把他拖到山贼们建在隐蔽处的临时据点，塞给他一条烤得焦香四溢的烤鱼。艾斯闷声不响地拿起烤鱼，动作飞快地往嘴里送。水珠从他的手臂滑向手腕，又沿着木棍滴到烤鱼上，他好像没有味觉似的，面不改色地咽下那些又苦又涩的鱼肉。
“我们在山贼小屋那边收到了两封信，是萨博和莉莉出海前寄来的。这封信的收信人是你和路飞。”达旦从怀里拿出一个白色的信封。
艾斯停住咀嚼的动作，抬头看向达旦手里的信封。
“给我。”艾斯伸手去抓信封，不料达旦突然抬高手臂，他抓了个空。艾斯怒目而视，提高音量再一次重复：“给我！”
达旦看到艾斯鼻子下方缓缓流出两行血线，眉心跳了跳：“给你可以，但是看完信后你必须马上回去休息。”
这是艾斯今天第三次流鼻血，他瞪着达旦没说话，满不在乎地用手背抹去鼻血。
达旦以为艾斯多少明白他的身体已经快要到极限了，准备再劝劝他，结果下一秒艾斯化静为动，野兽一般暴起，趁着达旦放松警惕的瞬间抢走了她手里的信封。
艾斯拿着信封单膝落地，眼神乖戾，冷声说：“少管我。”不知道为什么，“臭老太婆”这个词卡在喉咙里，没办法像以前那样脱口而出。
达旦险些被这个油盐不进的混小子气得头顶着火，朝呆滞的山贼们咆哮：“看什么看，赶紧抓住他啊！”
艾斯在山贼的包围圈中左躲右闪，灵活地钻出人墙，一溜烟蹿进了森林。确定山贼们已经被他彻底甩到身后，艾斯扶住身前的树干，弓起脊背大口喘息。如果不是体力消耗殆尽，他根本不可能跑得这样狼狈。
血液再次顺着燥热的鼻腔流淌而出，艾斯敷衍地擦了两下，将脸颊擦出一片血色。担心手上的血渍染花信纸，在拆开信封前，艾斯依次把左手和右手伸向自己湿淋淋的背心，仔细擦干净了手心和手背。
【艾斯，路飞，你们没在火灾中受伤吧？我虽然很担心，但是我相信你们没事。对不起，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和莉莉已经在大海上了。发生了很多事，我决定带着莉莉先你们一步出海，目的地是除了这个国家以外的某个地方，我要在那里变强，成为海贼，成为比任何人都自由的海贼。】
写下这封信的时候，萨博和莉莉是不是一边担心着他和路飞，一边又期待着未知的目的地呢？
阳光穿透树梢，投射下摇曳的光斑。艾斯恍惚间听见了笑声，他循着声音望去，在一片耀眼的光芒中看到了很久以前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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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丁艾斯停住脚步，看向身后晃动的灌木丛：“出来。”
“真敏锐啊。”金发的男孩钻出灌木丛，举起空无一物的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他笑眯眯地问：“喂，你叫什么名字？我叫萨博。”
艾斯不动声色地观察面前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压低眉头，语气恶劣：“我没兴趣玩交朋友的游戏。”
“我最近找到了一个大目标，如果计划成功的话，能拿到这个数。”萨博竖起三根手指，龇着牙齿粲然一笑。“你的身手很厉害，和我联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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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四个在别的地方再相见吧，在这片宽广自由的大海某处，有朝一日，我们一定能重逢！对了，艾斯，我们俩到底谁才是大哥呢？两个大哥，一个妹妹，一个弟弟，虽然有点奇怪，但这份羁绊是我的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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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斯！”莉莉从老鹰的巢穴里探出脑袋，亮晶晶的眼睛弯成两弧新月。
艾斯扔开满头是包的老鹰，目光扫过莉莉乱糟糟的头发、破破烂烂的裙子、露在衣服外面的胳膊和腿脚，确认她没什么大碍。他蹲到莉莉面前，无视她要抱抱的动作，揪住了她软乎乎的脸颊，没好气地开口：“莉莉，我记得我警告过你很多遍，入夜以后不许偷偷摸摸溜出来玩。”
莉莉转了转眼珠，振振有词地为自己辩解：“是萤火虫勾引我！”她听见艾斯哼笑，明显不信自己的说辞，于是拖长了尾音，委屈地埋怨：“哥哥——我刚才差点被老鹰吃掉诶。”
“被吃掉也活该。”说是这么说，艾斯还是放开了她的脸颊肉，把装可怜的莉莉抱了起来。
莉莉环住艾斯的脖子，笑嘻嘻地凑到他耳边：“鉴于艾斯是第一个来救我的人，我决定让你当一天‘莉莉最喜欢的哥哥’。怎么样，我对你好吧~~不过要对萨博保密哦。”
“……”谁稀罕啊！
“好嘞，先来一个爱的大亲亲！”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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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她……】信纸上出现一行被划黑的句子，杂乱无序的墨色线条力透纸背，显露出书写者焦躁烦闷的情绪。【生病了，不要太担心，我一定会找到医生治好她。路飞那个家伙比莉莉更不让人省心，莽撞、弱小又很爱哭，但是他是我们的弟弟，所以艾斯，拜托你照顾他了。】
湿润的海风吹过林海，绿浪翻涌，发出轻柔舒缓的沙沙声。住在秘密基地的日子里，艾斯每天都能听到这样的声音，其中混合着莉莉的歌声、萨博和路飞的笑声。那样的日子平常又快乐，好像能够天长地久地持续下去，以至于他从未设想过……可能失去他们的未来。他死死咬住颤抖的嘴唇，水汽朦胧的视线中印入信纸末尾由萨博代笔，标注着莉莉名字的留言。
【艾斯，记得好好练习我一直想听的那句话，等到再次见面的那一天，诚实坦率地说给我听吧。】
他再也无法抑制胸腔中横冲直撞的悲恸，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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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斯醒来的时候，一只小鹿正在舔舐他脸颊上的泪痕。小鹿猝不及防间对上艾斯睁开的双眼，惊得尾巴都竖直了，不等艾斯做出反应，它迈动四条腿，飞快逃入了森林的尽头。
喉咙干渴得几乎冒烟，艾斯抬手挡住刺眼的阳光，透过五指的缝隙望向头顶的太阳，判断出现在大概是正午时分。他先是摸了一下短裤的口袋，确认那张被他捏得皱皱巴巴的信纸还在，然后才扶着树干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他抹去脸颊上的泪痕，开始往回走。
还不到放弃的时候，他要回港口，填饱肚子，补充水分，再次潜入那片夺走了萨博和莉莉的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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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着洁白泡沫的浪花昼夜不歇地涌上沙滩，送来一块块破碎的木板。
两个山贼一左一右围在鼓成圆球的路飞身边，骂骂咧咧地帮他按压出肚子里的海水。
“别趁着我们不注意跳进海里啊，路飞！”
路飞嘴里冒出一股小喷泉。
“不会游泳就老老实实待在岸上！”
小喷泉持续升高中。
山贼们分成了几个小队，分别负责打捞、支援、警戒、后勤，乱中有序地进行着搜救工作。达旦披着一件老旧的黑色大衣坐在临时据点的外围，时不时用望远镜观察港口士兵的动向。她透过镜片看到艾斯的身影向这边走来，心底松了一口气，嘴里嘟囔了几句脏话。等到艾斯走近，达旦翻了个白眼，递过去一壶水：“有本事别回来，臭小子。”
艾斯接住水壶，手指略微收紧，他的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纠结了几秒，艾斯仰起脖子猛灌了一大口水，借着擦拭嘴角水珠的动作低声说：“达旦……”
“锅里给你留了饭，滚去吃吧。”
“……”艾斯把水壶扔给达旦，转身就往据点走。过了五六秒，他背对着达旦，在海浪的起伏声和海鸥的鸣叫声中停下脚步，语气生硬：“我休息过了。”
这算是解释还是道歉？真是个让人头疼的家伙。达旦扬起手挥动两下，示意艾斯赶紧滚蛋。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回忆与告别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