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将》那只爱睡觉的猫

11、第11章

　　她的魂魄即将消亡。

　　白马突然在她身边站停，李玉珍一愣，却是没想到它竟然能看到自己，她一时不知所措。

　　李玉珍缓缓地伸出手，落到了它的额间。

　　马声凄厉，久久不绝。

　　白阙走到它身边，“好了，别叫了，再叫得把一些‘东西’都引过来了。”

　　马声微弱起来，它的眼神中留着一股茫然，但白阙知道，此马不是寻常马，‘感情’这东西经受人类的熏陶也是知晓一二的。

　　白阙遥望自己手中的提灯，里头还装着一个活生生的灵。心中暗想人的生死，皆由定数。

　　马走到他身前。
　　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嘴角浮现着笑，一身白衣，手中提着一个闪着光的灯，在浓雾里极为显眼。和它以往见到的样子不同，那时候的梦里，他宛若一具看不清性别的老妪，而此刻雾中走出。

　　马竟没料到他是如此一位年轻且俊美的男子。

　　它悲泣地低吼起来，也不知道是宣泄给谁听，毕竟——这人是唯一的听众里。

　　都说动物不懂感情，白阙倒是觉得动物比人类懂感情多了。

　　动物的灵魂，往往最纯粹的，最不参杂杂质的。

　　而他恰好需要这样的灵魂。

　　白阙在它额心一点，只见它口吐人言。

　　白阙笑眯眯地打量它：“你可以说话了。”

　　“……”

　　“你是……你到底是谁？”

　　白阙笑了笑，“普通人。”

　　“可是你有很大的本领，你可以救……玉珍吗？”

　　白阙：“不行。她的灵魂已经染上了人的血，人死无法复生。”

　　每个获得说话能力的动物，和人一样，总会有各种各有的问题和请求。

　　“为什么！你不是很厉害的人吗！你为什么不救她！！！”

　　“因为这就是人的命数。她救了你，救了那只狐狸，所以她灵体死去。”

　　“……”

　　马流下血泪：“为什么……为什么……老主人……也死去了。”

　　“冤鬼化形需要足够的怨气，你的老主人是为你和她而死，他是心甘情愿的。”

　　白马：“我……我又能做什么……？我只是一匹无用的马！”

　　白阙没说话。

　　“你什么都不用做。”

　　白马：“我……我，不、原谅自己……我恨自己、恨自己。”

　　白阙：“人生在世，就是有很多无可奈何的事。你不是人类，无可奈何的事不会太多……”

　　“可是我委屈、愤怒、仇恨！”

　　白马眼中的泪痕令白阙一惊。

　　白阙：“你不是一匹沾满世俗欲望的马。你的灵魂高尚而又纯净，以至于在看到不公之事，会心生怨气。”白阙内心叹气，不管是动物，还是人类，知道的越少，才会越快乐。

　　“你——说的这些，只会让我痛苦。”

　　白阙站定，他决不愿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这样纯粹的灵魂堕入深渊，于是问，“那你想要的，是什么呢？”

　　“我知道，你是本领很大的人。只要我有的，你要，我都可以拿去。”马嘶鸣了一声，“我想要……我想要……玉珍可以转世。”

　　“也不是不行。”

　　白阙看了它一眼，那一夜，他进入它的梦境里，问他，“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

　　白马突然忆起那日这人出现在自己的梦里，它还未得灵智，尚且不知道什么是道。

　　而如今，它却好像明白里些什么。

　　自刎其心。

　　成全他人。

　　白马：“只要自刎其心，就能令玉珍转世？”

　　白阙不语。

　　“你是有化神机会的。这一世死后，你会位列——十二生肖之七，御神。但倘若你放弃这个机会，你亦将再无此机会。”

　　半响，他说。

　　“你想好了？”

　　白马抚摸着那团已在空中消散的雾，那雾朦朦胧胧的，还带着水汽，它仿佛看见那透明的影子，再度出现了。

　　“我可以不成为‘御神’，但……玉珍却应该有转世……她，什么都没做错……”

　　白阙看它这副痴了的样子，心中惋惜更甚：多少精怪妖灵，求之不得成为御神，而它却选择放弃。

　　实在可惜。

　　雾气已经消散的快看不见了，白马站在原地。

　　“我也不懂，为什么对她有这样的执念。”

　　白阙摇头，“因为，你们上辈子曾做过家人。若你的诉求为此，我会答应你。但……我会让你活着，只是不再是这副躯体。”

　　白马眼中浮现出泪，白阙看着它，怎会有如此固执的动物？

　　“你动手吧。”

　　白阙：“我不拿走你最珍贵的心。”

　　白马一愣，“那你拿走什么？”

　　“忠厚和善良。”

　　戏到这里就说完了。

　　说书人扇子一挥。

　　跳到了高楼台下，言笑晏晏。

　　无人回答。

　　无数蛇四面缓缓爬移，听客皆是一惊，直至惊动看客脚底，那眼睛一是闪着绿光，一是吐着蛇信子。

　　人，或逃窜、或将其它人推至前、或怒骂着叫人滚开。

　　一时，众生乱象生。

　　所有人在这一刻心底——都有了答案。

　　“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