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语》秋实

4、装得挺像的，还以为你真不怕呢

　　对于陈止渝时不时就要跟应激的猫一样躲开他这件事，周飏也表示理解。
　　谁让是自己一开始先吓唬的人家呢。
　　只是后来他有心解释，却又见陈止渝一点都不想和他探讨学习之外的事情的模样，又歇了心思。

　　解不解释又如何？反正他也不是真在乎那点名声。
　　真要是在乎，八年前就该在乎了，而不是等到现在。
　　所以，两人现在的关系也就一直维持在了学习搭子的阶段。

　　一中对于高一高二普通班的周六安排就是一周进行小周考，一周则根据科任老师的安排正常上课或自习，周日放假一天。
　　而实验班的模式从高一开始就是按照高三的标准来的，每周只放半天假。
　　主打一个卷不死就往死里卷。

　　这周一中照常进行小周考，也有点刚开学摸摸底的意思。
　　小周考的卷子都是一中老师自己出的，所以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陈止渝掐着点才刚好写完的卷子，她身边的大学霸早就已经写完趴着补觉了。
　　这不得不让陈止渝再一次感叹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周日，在家学习了一天的陈止渝骑着小电驴出门去放放风，顺便给小姨送点自己烤的小蛋糕。
　　可惜她去之前忘了小姨上周跟她说过的要到外地去采新闻，等到了楼下才想起来，无奈又只得原路返回。
　　陈止渝的小姨郁微岚住的小区是在楠洋的老城区，在近几十年楠洋高速发展的衬托下，这一带就有种朴素又宁逸的味道，像是在旧日的时光里扎根，但又没有被时光遗忘。
　　陈止渝从小区出来，打算打道回府。

　　从旧街道出来，途径一个十字路口，陈止渝照例放慢速度观察左右两边的车辆。
　　视线挪到右边的时候，原本已经放慢了骑行速度的陈止渝又握了一下刹车。
　　右边的街道两旁主要是一些老旧仓库，算得上人烟稀少。
　　街道旁停着一辆白皮货车，两个工人正抬着一个生锈的铁笼子往货箱里装。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陈止渝还是看清了，铁笼子里装的是猫，货箱里那些也是。
　　在那两个工人要转身看过来的时候，陈止渝及时驶离了他们的视线范围。
　　陈止渝把小电驴停在了从街口出来必须要经过的一个711便利店门口。

　　她进去买了一瓶水，隔着玻璃墙观察外面的情况。
　　几分钟后，白皮货车经过十字路口，陈止渝快速拿出手机拍照，报警。
　　几十秒后，陈止渝又骑着小电驴跟了上去。
　　幸好老城区的道路比较窄，那辆白皮货车开得慢没有驶出太远的距离。
　　可惜在陈止渝跟了将近十分钟后，就离开了那片老城区，进入了主路。

　　又跟了几分钟后，陈止渝才渐渐觉得不对劲……因为这条主路的尽头，是一个高速入口。
　　现在的她还不能确定警察那边有没有锁定车辆，就算锁定了估计也没那么快在高速入口那边采取措施拦截，一旦打草惊蛇，他们冲卡也不是没可能……

　　紧张思考了几秒后，陈止渝果断拐弯进了另一条街道，抄了一段小路从路口出来后，距离白皮货车经过大概还有一百米的距离。
　　陈止渝看准时机，在白皮货车经过的时候加足马力，在小电驴飞出去的瞬间果断跳车扎进一旁的绿化带里。
　　“砰！”白皮货车和小电驴相撞发出一声巨响。
　　彼时刚和周飏从网咖出来的江烁看到这一幕，惊得下巴都没收上，瞪大了眼睛：“卧……槽……”

　　陈止渝的小电驴和白皮货车发生碰撞后正好卡在了对方的轮胎下，无奈之下车上的人只好下车。
　　从绿化带爬起来后，陈止渝往周飏那边的方向看了一眼，但很快又挪开，捂着膝盖一瘸一拐向白皮货车走去。
　　“你这小姑娘怎么回事啊？骑个车横冲直撞的！”

　　从驾驶室下来的光头男冲着陈止渝就是一通骂，另外一个男胖子则警惕地上下扫了她两眼。
　　陈止渝忍着膝盖上的疼，歉疚地冲面前的两人笑了下：“不好意思，我家长催我回家，所以就开得急了点。”
　　听到“家长”两个字，对方好像也看出了面前这小姑娘只是个学生的身份，刚刚的凶狠便褪去了些，只是还是很警惕地盯着她。
　　陈止渝指了指自己卡在轮胎下的小电驴道：“要不要叫交警过来处理？还是私了？私了的话我就打电话让我父母过来，我家就在这附近，十分钟他们就能过来。”
　　叫交警自然是不行的。

　　两人对视一眼，心下便有了主意。
　　光头男不耐烦地摆摆手：“赶紧打电话让你爹妈过来！别耽误老子工作！”
　　陈止渝又乖巧地冲对方笑了一下，然后掏出手机打电话。
　　那个男胖子在和光头男商量了几句之后也拿出了手机开始打电话，估计也是喊人过来帮忙的。
　　网咖门口，周飏和江烁正立在那盯着陈止渝这边的动静。

　　江烁从震惊中收回神，拿手肘顶了顶一旁的周飏：“陈止渝刚刚那是故意的吧？”
　　“嗯。”周飏面沉似水地点头。

　　他们刚从网咖出来就看到了她，清清楚楚地看见陈止渝是在那辆白皮货车接近的时候才加速撞上去的。
　　周飏在看到陈止渝开着小电驴撞上去的时候，眉间急速皱起。看到她从绿化带爬起来，还能淡定地笑着和对方商议解决办法的时候，神情才逐渐平缓。
　　江烁继续问：“要不要过去帮帮忙啊？那两人……看上去还挺凶神恶煞的。”
　　周飏扯着嘴皮哂笑了一声：“又没叫，去什么。你以为她刚刚没看到我们？”

　　刚刚陈止渝看过来那一眼，周飏就确定她是看到了他们的。
　　看到了，却没喊他们。要么就是她自己有计划，要么就是她不想和他扯上关系。
　　基于他这同桌在学校对自己的态度，周飏倒是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真是这样的话他还自己贴上去，倒显得过于没眼色了。

　　等了五分钟后，那两人开始渐渐不耐烦起来，催了陈止渝几次。
　　周飏见势头不太对，侧过头对江烁道：“你进去叫大伙儿准备出来一下。”
　　江烁神情凝重地点头，知道周飏是打算出手帮忙。
　　十分钟过去，光头男彻底没了耐心，对着陈止渝吼道：“你爹妈到底来了没有！十分钟都过去了！”
　　陈止渝看了眼手机，只得再次笑着说着安抚对方的话。

　　那个男胖子倒是没有光头男那么咋咋呼呼，但是沉着冷静的样子看上去更难搞。
　　果然还不到一分钟，那个男胖子就对着陈止渝伸出手：“手机给我。”
　　陈止渝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镇定地冲对方微笑：“真的快到了。”
　　男胖子没理，直接上手就要抢。

　　陈止渝拖着受伤的腿避开，然后跌跌撞撞地往周飏他们那个方向跑，边跑还边喊：“周飏！帮忙！”
　　眼见着光头男的手就要拽上陈止渝的头发，周飏直接一连跳下了网咖门口的几个台阶，然后一个侧踢把人踹翻在地。
　　“上！”周飏喊了一声，立马先上前又给了光头男几脚。

　　紧接着，原本就聚集在网咖门口的那些人一窝蜂涌上来把男胖子和光头男摁住。
　　就在他们动手的时候，一辆黑色的面包车又停在了白皮货车后面，车上几个人刚抄着家伙从车上下来，就听到了后方传来的警笛声。

　　冲在最前面的人犹豫了几秒，一咬牙，喊了声“撤”，又开着车着急忙慌地走了。
　　警车一共来了两辆，一辆停在了周飏他们面前，另一辆继续去追那辆黑色面包车。
　　等警察上前把两人制住了，周飏才有功夫用手背擦了下嘴角的血，然后走过去把跌坐在地上的陈止渝拉起来。
　　感觉到了陈止渝的僵硬，周飏笑着开口：“装得挺像的，还以为你真不怕呢。”
　　说着，他扫了眼陈止渝轻微打颤的双腿。

　　陈止渝呆滞的目光缓慢挪动到在他脸上，然后顿住。
　　她一双杏眼微红，长睫颤得像蝶翼，白净的小脸上沾了点灰，扎在后脑勺的马尾也松散了，像只走丢了却依然维持着风骨的小豹子。
　　周飏被她这楚楚可怜的样子看得心神不稳。

　　毕竟在学校看多了她强韧的样子，就觉得她该是那样。
　　可是现在看她盈盈眼波里的仓皇和后怕，又让他想起了那天在小巷里她慌乱出错的步伐。
　　明明一开始勾起他兴趣的，就是她强韧背后的娇软才对。
　　周飏在心底叹息一声，笑自己难得也有搞错主次的时候。

　　被陈止渝看了十几秒后，周飏终于忍不住，拖着松懒的腔调开口：“这样看着我，是腿走不了了想我抱你？”
　　陈止渝慢慢回过神，松开一直抓着他的手站好。
　　她伸手拨了拨额前凌乱的发丝，温声开口：“谢谢你帮我。”

　　他笑得温煦，黄昏时分金灿灿的日光透过高架桥间的缝隙，把围绕在他周身的尘埃也照得明亮。
　　那一瞬，陈止渝第一次透过书本真切理解到了“和光同尘”四个字。

　　周飏听出了她声音里的颤意，知道她要强，就没再接着上一个话题调侃，只是问她：“腿没事吧？”
　　陈止渝试着动了动腿，然后摇头：“应该就是擦伤，”她指了指他唇角的伤口，“你呢？”

　　周飏笑了下：“还知道关心我呢？”
　　陈止渝不答，只是看着他，眸光在不知不觉间又恢复了之前的沉静。
　　周飏也实在是拿她没办法了，不得不又换了个话题：“你刚刚是在拖延时间？因为知道他们会叫人？”
　　陈止渝点头：“嗯，看到那个男的打电话，觉得他们有可能会叫人。”

　　“哦~”周飏应了声，语调变得轻佻，“还以为你是不想找我帮忙呢。”
　　陈止渝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她像是那种拿着自己的生命危险去斗气的人吗？
　　就刚刚从车上下来的那群人的那架势，要不是警察及时赶到，就凭周飏和他朋友赤手空拳的那几个人怎么可能打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