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语》秋实

12、落叶沙沙，正如周飏此刻震动的心弦

　　虽然月考已经结束，但一中的周六计划仍不可免，只是因为这周刚刚月考完，就把本来应该进行的周考改成了自习。
　　周飏一早去到教室就发现自己桌面放了一袋曲奇饼干，用的是那种简单的透明密封袋装着。

　　他看了眼陈止渝的位置，发现是空着的，于是就以为又是那些陌生女生做的放到他桌子上。
　　放下书包后他拿起那袋曲奇饼干，转身往教室最后的垃圾桶走去。

　　他刚把那袋曲奇饼干丢进去，结果抬眼就看见拿着水杯站在后门的陈止渝。
　　周飏没有像往常那样和她笑着打招呼，只是眼神淡淡地从她身上滑过，又转身回了座位。

　　陈止渝拿着水杯站在原地愣了会儿神，等慢慢把眼中浮现的愠怒压下才抬步走向自己的座位。
　　两人谁都没有理谁，各自心里都憋着气，做着自己的事情。

　　直到陈止渝从余光瞥到周飏手里捻着一块吐司细嚼慢咽，才忍不住开口问：“你不喜欢吃曲奇？”
　　周飏看她一眼，语气很是寡淡：“我不是说了我不吃陌生人给的东西吗。”

　　听到这句话，陈止渝心中的怒意更甚，嘲讽地笑了一声道：“就因为要换位置了，我就成陌生人了？”
　　正在喝牛奶的周飏突然被呛到，猛咳了几声，缓过来后操着沙哑的嗓音问：“那是你给的？”

　　陈止渝不看他，负气点头：“对！不过你最好别吃，说不定我这个陌生人投毒了呢。”

　　周飏发怔了几秒后，起身，重新往教室后走去。
　　听到动静的陈止渝悄悄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直到看到他从垃圾桶里捡起那袋曲奇，这“悄悄”才变成了光明正大。

　　她诧异地看着拿着曲奇走回来的周飏，问他：“你都丢了，还捡回来？”
　　周飏抽出纸巾擦了擦曲奇的外包装，脸上浮越着松散的笑：“怕什么？垃圾桶里现在又没有垃圾。”

　　刚刚还攒在陈止渝心头跳跃的小火苗瞬间被扑灭，被替代是如被浮毛略过的欣悦。
　　把包装袋仔仔细细擦了一遍后，周飏笑着和她解释：“我不知道是你给的，看到你位置上没有书包，就以为是别人给的。”

　　知道今天是自习，陈止渝的书大多数都留在了教室，所以昨天把书包背回去后今天就没再背着来了。
　　陈止渝回怼：“那你也最好别吃，我下了毒的。”
　　周飏睨了她一眼，一改往日温煦的样子，笑得邪里邪气：“那我要是吃出了什么毛病，下半辈子就赖着你了。”

　　陈止渝眼中的波光突然一凛，一种陌生又怪异的感觉突然浮现。
　　她知道周飏说的是玩笑话，只是这样的话实在很难不让人多想些什么。
　　陈止渝指甲掐了一下手心，痛感让她眼中的神色很快恢复平静。

　　她侧过脸看向周飏，回到了往日冷静自持的模样：“我才懒得搭理你。”
　　“啧”，周飏摇了摇头，评价道，“真无情啊。”

　　周飏撕开曲奇饼干的包装，酥香中混着一些咖啡的香味钻入鼻息。
　　他吃了一块后问：“咖啡味的？”
　　陈止渝纠正他：“杏仁咖啡曲奇。”

　　周飏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没想到你会做的东西还挺多啊？”
　　陈止渝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这是我们家阿姨做的。”
　　周飏看了眼手中的曲奇，突然就觉得不香了呢。

　　见身旁的人半天没吱声，陈止渝扭头看了眼身边的人，发现他正盯着手中的曲奇看得认真。
　　“你在看什么？”陈止渝奇怪的问到。
　　周飏把剩下的半块曲奇都丢进嘴里：“没，还以为你这么有诚意呢。”

　　陈止渝听出了他的潜台词，是在说自己要换位置的事情。
　　她拿出昨天整理好的错题，平淡地开口：“我又不换位置了，还要对你有什么诚意。”
　　说着，她又指了指他桌面的那袋曲奇：“这是用来贿赂你继续给我讲题的。”

　　教室外，秋风卷着悬铃木落叶在空中纷扬，给萧瑟的秋季添了一丝色彩，造出一场独属秋季的浪漫。
　　落叶沙沙，正如周飏此刻震动的心弦，那双桃花眼一点点攀上笑意，变得凌乱。
　　“你……怎么又不换了？”
　　注意到他神色的变幻，陈止渝的唇角掀起浅淡的笑：“你讲不讲啊？”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选择跳过。
　　因为真正的原因，是她自己都还不能确定的。
　　时间是个好东西，可以淡忘过去，亦可以考究人心。所以一切现在让她觉得不清楚的，觉得迷惘的，她都决定交给时间去考究。
　　周飏笑着扯过她的错题本，漆眸像是漾着春波：“讲~吃人嘴短，能不讲嘛。”

　　话落，周飏想到自己昨天还不爽了一晚上，觉都没睡好，今天还起了个大早，兀自在心里叹息。
　　真是栽了。

　　换位置是在周五的班会课结束之后，前后不过十几分钟就结束了。
　　主要是换位置的人实际上也没多少人，所以速度也快。
　　等大家重新回到座位坐好，蔡思源又重审了一下第二天家长会的事情。

　　“明天的家长会大家都记得要提醒父母准时到啊。”

　　因为周六是家长会，所以一中这周就取消了周考和自习计划，等于就是多了一天的假期，大家自然都很高兴。

　　于是底下就有人打趣道：“老师，明天记得嘴下留情啊。”
　　这时的蔡思源却傲娇了起来：“就属你最野了，明天第一个告你状！”
　　引得底下一群人哄笑。

　　周飏的余光带进了陈止渝的身影，却发现她并没有和周围人一样在笑。
　　之前他本来还想旁敲侧击一下看这次家长会她父母会不会来，可后面又觉得不妥。
　　要是不来，那不是往人家心上捅刀子么？

　　于是他又关心起了另一个问题：“你明天来学校吗？”
　　陈止渝侧过头看他，眼底一片清明。
　　她低眸思索了片刻答：“来吧。”

　　要是不来，估计她爸的助理都找不到她在哪间教室。
　　周飏“哦”了一声，然后就开始在心底盘算明天的行程。

　　—

　　第二天，晨雾还未散尽，一中校内已经是熙来攘往了。

　　方茹瑾扫了眼身边从上车后眼皮子就没睁开过的人，越看越不顺眼。
　　“我说你昨儿个晚上到底几点睡的啊？”

　　周飏闭着眼，没骨头似的歪在一旁，好半晌才开口：“挺早的。”
　　方茹瑾嗤笑一声，明显不信：“那你现在还跟被吸了阳气一样的干嘛？”

　　周飏调整了一下坐姿，继续闭着眼开口：“早睡又不代表早起就不困了。”
　　“那你不待在家补觉，还跟着来干嘛？”

　　方茹瑾是知道自己儿子的，虽然有点天赋，但对待学习也不是说不用功就可以了一直保持第一，平时都是学到十一二点才熄灯睡觉。

　　所以即使方茹瑾嘴上的话刻薄了些，但更多的还是心疼他。
　　也正因如此她才更不明白，这家伙之前因为实验班要补课，所以才转去了普通班。怎么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假期，反而不待在家里补觉，非要跟着她一块去学校了？

　　方茹瑾瞥了眼他眼底那不甚明显的乌青，暗自叹息了一声，终是没再出声。
　　去到学校下了车，一路上方茹瑾嘴巴就没闲下来过。

　　没走两步就遇到熟悉的老师或学校领导，然后又不得已停下交谈两句。
　　等到了4班，里面的家长基本上都已经到齐了。
　　方茹瑾刚一进门，里面不少家长就已经投来了目光。

　　因为平日里保养得好，所以年近四十的方茹瑾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岁月的痕迹，皮肤白皙，身姿高挑，一头黑色卷发随意地披在黑色的小香外套上。

　　教室外也有一些跟着父母一起来的学生，在见到周飏的妈妈之后，就已经开始兴奋地小声讨论了。

　　“哇塞，周飏的妈妈真的好好看啊！”
　　“对啊，而且真的好有气质！”
　　“看上去还很年轻，要是在外面，说她是大学生我都信！”
　　“感觉周飏就是遗传的他妈妈吧？鼻子和嘴巴长得好像哦。”
　　“你别说，我觉得陈止渝的妈妈长得也挺好看的。”
　　“啊？那好像不是她妈妈吧？我刚刚好像听到她喊什么姐？”
　　“哎随便！那都是人家自己的事情，不过要是我有他们俩长得这么好看就好了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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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歹都是班里的同学，大家浅聊了两句就适时止住了话题，没有再深扒打算，只是时不时的还是会说些羡慕之类的话。
　　方茹瑾找到周飏的位置后，正要落座，就发现旁边坐着的人有些眼熟。

　　对方一抬头，很快也认出了她，先一步起身打招呼：“方总。”
　　方茹瑾过了几秒也想起了对方：“哦~你是陈局的秘书对吧？”

　　她之前陪丈夫周昌枫出席一个会议的时候遇到过陈方靖，也上去和对方交谈过几句，当时就是眼前这个秘书跟在他身边。
　　不过以方茹瑾的身份，当时自然也不会主动去打听一个秘书叫什么。
　　都是在社会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的人，基本人情世故自然也懂。

　　对方礼貌地笑着点了下头，主动介绍自己：“是的，我是陈局的秘书江烟，您叫我小江就行。”
　　“哦~”方茹瑾笑着落座，问她，“你今天也是来参加孩子的家长会？”
　　江烟浅笑着否认：“那倒不是，是替我们陈局来参加女儿的家长会。”

　　方茹瑾意外挑眉：“原来是陈局的女儿，那真是巧啊！”
　　离家长会正式开始还有几分钟的时间，两人便闲聊了两句。
　　因为陈方靖身份的特殊性，所以有关工作上的话题两人都是点到为止。

　　几分钟后，广播传出铃声，蔡思源拿着一个蓝色文件夹笑眯眯地走进教室，家长们也结束了话题安静下来。
　　教室门口还聚着一些学生，都好奇地勾着脑袋往教室里看。

　　周飏站在门口看了一圈，没发现陈止渝的身影，倒是看到了同样勾着脑袋在往里看的高羽暖。
　　他走过去问：“陈止渝没来吗？”

　　高羽暖左右看了一圈，发现陈止渝还没有回来：“来了啊，不过她没有吃早餐，刚刚把她爸爸的秘书送到教室门口之后就吃早餐去了。”
　　周飏看了眼坐在陈止渝位置上的女人：“那个人是她爸爸的秘书？”
　　“是啊，她父母好像都没空吧。”

　　周飏想到之前江烁说的话，心底不禁觉得有些讽刺。
　　哪就能忙到连女儿的家长会都参加不了一次？

　　就算是他的父亲周昌枫，也因为母亲的抱怨而推掉工作来参加过几次他的家长会。
　　教室里，蔡思源大有一副要说到天荒地老的感觉。

　　周飏瞧了一眼里面，觉得应该没那么快结束，又转身下了楼往东门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