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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行医 ...

  •   赵弈婉想起来了,在这本书中,行医门槛很高,只有太医院一处是有资格教授医术的,其中的学子往往经历多年寒窗才得以通过考核,亦或是族中的人脉举荐传承,总之,光是学医的第一道槛,已将非富非贵的普通人全部拒之门外了。

      学成之后,若是愿意回边地的,大多是因为家族根基就在边地,回去也只为贵族们看病,享受供养。而更多的直接留在了皇城,皇城中贵族多,郎中也多,还未能彻底形成垄断,一小批郎中合起来,开了零星几个医馆,可以给普通人看病,只是僧多粥少,往往收费不菲。普通人要治个病动辄倾家荡产,因此往往默默忍受,祈求鬼神反倒成了身体不适时的第一选择,大多数人甚至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得的是何种病症。

      赵弈婉问他们:“你们来皇城,是为了给阿李治病?”

      宋夫人哭得掩面,重重点了几下头。而祁昌时的神色更为凝重,迟迟给不出一个肯定的答复。

      赵弈婉明白了:“戏班并没有那么赚钱,一路打听过来,光是请郎中出诊的诊金就要将戏班的家底掏空,更遑论后续开方抓药,是吗?”

      祁昌时说:“正是如此。那些爱看戏的贵人们都已有了家养的戏班,依着喜好调教,哪里是外头的戏班能比得上的。我们不过偶尔给他们看个新鲜,大多数时候都是演给父老乡亲看,能勉强糊口已是万幸。想着进京来碰碰运气……”

      宋夫人黯然道:“或许会有好心的医馆准许我们赊账吧。”

      赵弈婉:“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京城的医馆从来不缺主顾。”

      祁昌时:“我们又何尝不知,实在不行,听闻皇城中有几位神婆十分灵验,看不起病的人去请她们跳个大神便有好转的……”

      赵弈婉心念一动,看向抱着阿李轻轻摇晃的小虎,说:“让我看看孩子吧?”

      宋夫人眼睛一亮:“你会治病?”

      赵弈婉温和地笑笑:“试试吧。”她走过去,扶住阿李露出衣袖的一截手腕。

      小虎警觉地想要后退几步,看宋夫人也跟了过来,便停止了更多的动作。

      阿李被赵弈婉冰凉的指尖冻得一激灵,模模糊糊睁开眼,看到赵弈婉背着光,正垂眸看着她,发丝在月光下沾染上柔和的光晕。阿李无意识朝她笑了笑。

      【“灵枢”系统正在检测患者体质,请宿主保持与病患接触……】

      赵弈婉方才问了“灵枢”系统自己有退烧药的体验权限,想着直接拿药给她就行了,哪里知道退烧药还有一堆门类,系统问她要哪种,她哪里搞得清这些,在穿书前她身体健康得要命,多少年没有病过了。

      好在那个体质检测补丁包不止能给自己用,赵弈婉“望闻问切”一窍不通,要不是这个补丁包,那可真是糗大了。

      【病情分析完毕,对应“退烧药”体验权限已开启,请宿主确认是否现在领取?】

      赵弈婉:是。

      药包凭空出现在赵弈婉宽大衣袖遮挡住的手上。

      赵弈婉把药包递给宋夫人:“去煎了试试吧。”

      大概是系统给赵弈婉做了遮掩,并没有人对于药包凭空出现的事感到惊异,宋夫人接过药包,犹豫了片刻,往篝火处走去。

      祁昌时拦住她:“你确定?”

      宋夫人回头望向赵弈婉,说:“就算没用,阿李的境况还能变得更糟吗?我愿意相信她。”

      小虎抱着阿李绕着赵弈婉转了几圈,打量着她,说:“你总不会是为了留在戏班骗祁班主和夫人吧?”

      赵弈婉挑了挑眉:“不会的。我只会为了跟人私奔骗他们俩。”

      小虎脚下一个趔趄,忙不迭跟着宋夫人跑了,留给赵弈婉半句话:“没见过哪个小姑娘讲话这么、这么……”这么得没影了也没挤出下半句。

      赵弈婉笑笑,一撇眼看到边上还有几个伙计在擦器乐,走过去,问道:“有空吗?陪我演一段?”

      他们互相望望,通红的火光在赵弈婉身后“噼啪”作响,映衬她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更添诡谲。伙计们问她:“演什么?”

      篝火边药已煎好了,倒进小碗里,吹凉了给阿李送下去。方才还克制着情绪的祁昌时突然有些坐不住了,站起来绕着圈踱步,宋夫人从小虎怀中抱过阿李,轻晃起来,低头轻轻拍着她,没人看到她的神情,倏忽间一滴泪落在阿李额头。

      戏班的扇鼓突然响起来,不似平日常演的或哀婉、或雄壮,星星点点,应和着丝竹弦乐,明明近在咫尺,却凭空生出一种悠远之感,似是自远古而来的朦胧神秘。

      宋夫人抬眼,看到几杆花枪相接,几回合转步掠影后,现出一位身姿颀长的少女,背身而立,乌发如瀑,月色与火光相接,半转侧脸,艳丽得惊心动魄,山河失色。

      赵弈婉抬手稍顿,而后舞步挪移,兵戈鼓点皆作映衬,快速旋身之下,火光随指法颤抖,蔓延又打散,如鬼魅听令,有神调遣。

      一曲终了,戏班中观赏演出的人还怔怔出神,一阵长时间的沉默后,突然爆发出一阵热烈而持久的掌声,为赵弈婉欢呼喝彩:“好!太好了!从未见过这样精彩的表演!”

      赵弈婉走向阿李,问:“孩子好些了吗?”

      小虎愣愣地看着她:“你……你到底是……”

      “我是神婆啊。”赵弈婉勾起唇角:“我可进不去太医院,没有朝廷的资质行医是非法的。我只是个跳大神比较灵验的神婆而已。”

      阿李突然动了动,呓语起来:“娘……好难受……”

      动了!戏班中还醒着的几人瞬间冲到宋夫人身边,将她和阿李团团围拢起来。

      宋夫人眼含泪光,感激地看赵弈婉一眼,而后低下头,声音发颤问:“你哪里难受?告诉娘……”

      “口渴……想喝水……”

      水,水……众人手忙脚乱地将随身水囊递到阿李嘴边,宋夫人看着一圈壶嘴破涕为笑,随手扯了一个过来喂女儿,嘴上说:“她才一张嘴,这么多个水囊哪里喝得过来。”

      众人不好意思地互相笑笑,心里都燃起充满希冀的喜悦。

      待到天光破晓,阿李不喊着难受了,烧红的两颊血色褪下去,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每个人。

      宋夫人抱着女儿来到赵弈婉面前,作势就要跪下去,赵弈婉赶紧扶住了她:“您这是做什么?我才应该谢谢你愿意收留我呢。”

      宋夫人吸了吸鼻子,道:“我不过是借了姑娘一身衣裳,姑娘便救了阿李性命,这两厢是如何可相提并论的?”

      赵弈婉说:“那身衣裳,便也是救了我的命。”

      宋夫人与祁昌时对望一眼,只当她是在宽慰自己,不想拂了她的好意,便也不再执意要跪了。

      祁昌时走过来对赵弈婉道:“姑娘方才跳的是傩戏吧。”

      赵弈婉惊奇道:“你认得?”

      傩戏在历史上有过很辉煌的一段时期,曾被视作与鬼神沟通的媒介,号称“一傩起,百病消”。可惜后来随着人们对科学的发展认知,到了赵弈婉所在的时代,大多数人都摆脱了蒙昧,不再一味推崇,傩戏没落了,只是作为非遗舞蹈在小范围中传承。

      赵弈婉根据《小侯爷他突然回心转意了》中的描述揣测,觉得这里的人大约还分不清什么戏曲舞种,单纯地将能沟通神鬼的都叫作“跳大神”而已。

      祁昌时说:“早年间在交州看过,那里瘴气丛生,人们日子不好过,祈求神鬼的也多。不过,出了交州,便再没见过了。年少时,也曾想着拜师学艺,可惜他们不愿外传,便就作罢了。姑娘你是交州人氏?那里的瘴气可好些了么?”

      “我不是交州人氏,出身何处并不重要。”赵弈婉避开了他的问题,说:“不知我可否加入浮光戏班,跟你们一道跑场子?”

      戏班的伙计们喊:“祁班主,让她来吧。我还从没看过这样的戏呢,看官们瞧了肯定喜欢。”

      祁昌时对赵弈婉道:“姑娘愿意来,自然是却之不恭。只是浮光戏班从未演过傩戏,前景未必会想姑娘想象的一般轻松。”

      祁昌时好意劝她道:“其实姑娘有这样的真本事,大可以去跟随皇城的几个神婆,远比跟着我们要安定。”

      赵弈婉摇了摇头:“她们收费太贵了,一年到头也救不了几个人,我觉得不好,不要去。”

      祁昌时一愣,大约没想到赵弈婉是抱着这样的觉悟来演的傩戏,不禁心生敬意。赵弈婉看他的眼神变化,感觉他大概是误会了些什么,想要解释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尴尬地岔开话题:“都说了叫我小赵,‘姑娘’‘姑娘’的叫好奇怪。”

      小虎在边上喊她:“小赵小赵,我是小虎。”

      赵弈婉看过去,小虎开了头,戏班的伙计们都嬉闹着嚷嚷起来,争先恐后地向她介绍自己。

      过几日,阿李的病好全了,她病中闷了太久,精力有些过于旺盛,在戏班里跑前跑后,给哥哥姐姐当小跟班。

      傩戏的戏服面具都与寻常戏种不同,赵弈婉亲力亲为,带着愿意帮忙的伙计进入山林挑选制作傩面所需的木料,在溪边等待木料泡成时,她撕扯开买回的布料,开始缝纫戏服。

      “就是她!”远远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怒气冲冲地一路跑过来。

      赵弈婉看过去,发现她正指着自己,露出困惑的神情。

      那位女子冲过来,抓住赵弈婉的手腕,转头喊道:“哥!就是她!”

      戏班众人聚过来,围拢在赵弈婉和那位女子身侧,拦截住随后而至的一脸不善的彪形大汉:“有话好好说,这是怎么了这是?不要冲动啊。”

      女子跺了跺脚,对赵弈婉说:“你别装蒜!就是因为你我嫂嫂才会难产的!”

      “我?”赵弈婉无语道:“你认错人了吧?我不记得见过你。”

      女子道:“我才不会认错!”她劈手夺过赵弈婉手中的布料:“这就是证据!”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道:“姑娘你还是先把话说清楚吧。小赵这些日子一直跟我们在一起,怎么会去害你嫂嫂难产呢?”

      女子道:“前几日,我嫂嫂说想出去走走,她自月份大了一直不爱动弹,难得这么说,我自然是要陪她去的。我们二人逛着逛着便进了一家布庄,嫂嫂挑来挑去选不到喜欢的,正要离开,便见你捧着一匹布料过来了。”她晃了晃手中布料:“就是这匹!”

      “嫂嫂喜欢这匹布料,想要买下来,叫你你却理都不理,上前结了账就离开了。”

      “呃……”赵弈婉想说自己并没有听到有人喊自己,看面前女子怒色,又将话咽了回去,问:“那么这跟你嫂嫂难产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有关系!就是因为没有买到这块布料,嫂嫂回去后郁郁不乐,这才在生产时动了胎气,生不下我的小侄子!”

      赵弈婉被这逻辑雷得外焦里嫩,情不自禁脱口而出:“妹妹几岁了?可曾读过什么书?现吃什么药?”

      “十六。不曾。我不要吃药。”女子回答完才反应过来:“关你什么事?”又自顾自把话说下去:“我不管,反正现在产婆说了,要找郎中,否则一尸两命,你得为我嫂嫂负全责!”

      我为她负全责,她老公是干嘛的。赵弈婉看了一眼这位女子的哥哥,彪形大汉正把手指骨节捏得“喀拉喀拉”响,再往后看一眼她哥哥同为彪形大汉的朋友们,又看一眼戏班的伙计们,评估一下双方实力差距,默默屈服了。

      赵弈婉道:“那我跟你们去看看你嫂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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