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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他叫什么? ...

  •   看着一瘸一拐,花了快十分钟还没走进一楼大厅的童容。

      瞿弋有些等不了,短短几分钟,他在脑海中演绎了一百种或抱或背起童容进卧室的画面,但躯体却像被下了某种诅咒,执行不了。

      夜色下,童容咬着牙,还在拖着包扎后的小腿慢吞吞挪动,像一只小乌龟。

      瞿弋做事一向不拖泥带水,看着童容路灯下清秀的侧脸,他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就不敢靠近他了呢?

      瞿弋心里挣扎了一下,还是下定决心,蹲下身子。

      “上来!”

      童容还在专心迈着他的小碎步,没有听到。

      “小东西,我说,你别挪了,太慢了!上来!我背你。”

      童容抬头,神色懵懂:“啊?”然后慌忙摆手拒绝:“瞿少爷,不用的,我可以自己走的。”

      怎么可以让老板背自己呢?

      虽然卫空、晋玄河还有瞿弋他们说的好听。什么“借住”、“他像弟弟”、“想当他哥哥”之类的。但在童容心中,依旧不可改变他们都是他老板的事实。

      瞿弋挫败,感觉自己刚才纠结的心理活动都成了笑话。自己下定决心想背他,人家根本不领情。

      瞿弋内心突然涌现出不满,他站起身来,一把公主抱将童容抱起。

      “啊,瞿,瞿少,少爷,放我下来。我,我可以自己走。”

      突然的腾空,让童容变得慌乱,两只手在空中胡乱挥舞着,瞿弋气鼓鼓地把他乱挥的手按了下去。

      “闭嘴!你走得太慢了,我都要困死了。”

      瞿弋说着已经一口气踏进一楼客厅,踩上旋转楼梯,将童容抱上了二楼。

      他走得急切,童容的身体不自觉地和他的胸膛腹部贴在一起摩擦着。饶是童容再迟钝,此刻也羞红了脸。

      “你,你快放我下来!”记得童容也顾不上带“瞿少爷”的称呼了。

      瞿弋一直走到童容门口才停下,他喘着气将童容放下并未离开。

      尴尬的气氛开始在空中凝结。

      瞿弋在医院时就在想,童容小腿受伤,洗澡怎么办?家里就他们两个人,自己是不是应该帮助他一下。

      就像在他们训练队时帮队友兄弟搓背那样。

      但此刻看着童容瘦削的一团在他高大身影之下红着脸小声喘气,瞿弋突然问不出口“需要我帮你洗澡吗?”这种话了。

      “你——”

      “谢,谢你,瞿少爷。”

      瞿弋的心又乱了。他捂住自己的胸口沉思,怎么回事?不会真得心脏病了吧?

      瞿弋还不离开,童容也不好意思进房间,只能在门口等着,“瞿,瞿少爷,你还有什么事吗?”

      瞿弋的脑海还在不由自主回忆起刚才抱童容的贴在一起的触感。他在训练队里时,队友兄弟们训练完常常互相用筋膜刀放松肌肉,童容的身体和那些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男人也有这么软的身体么?

      不确定,怎么还想再摸摸看呢?

      “你,洗澡怎么办?”

      瞿弋的声音突然变低沉,童容没有听清。

      “嗯?”

      只是刚问出口,瞿弋就觉得自己疯了,他到底是怎么回事,竟然在心里对另一个男人,不,是一个男孩的身体,产生一种莫名的羞耻的情愫。

      “我说,洗澡你就自己看着办!”

      瞿弋脚步加快,转身想要逃离。

      童容眨了眨眼睛,不太明白,这人怎么莫名其妙的,洗澡肯定是他自己看着办呀,不然呢?他可不敢让老板帮忙。

      “对了。”瞿弋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你以后不要叫我瞿少爷了。”

      童容立刻表示明白,他们城里人都要叫“哥哥”的。

      “好的,弋哥哥。”

      瞿弋的身形都有些晃动,像有网球一击洞穿了他的心脏。

      该死!一个男人,长一副小白脸的模样不说,身体还软,就连声音都糯叽叽的,这也,太不像话了!

      瞿弋转过身来,又走到童容身前,恨铁不成钢,“谁让你这么叫的,你是一个男人知不知道!是男人就要立起来!不要乱叫人‘哥哥’。”

      “立起来”三个字一下子戳到童容的痛处,他紧张地攥紧衣角。

      童容的小脸一下子变得煞白,过往被人发现身体秘密遭受欺负的恐惧一下子涌上心头。

      看来他知道了,知道他身体的秘密了么?这么凶也是讨厌他了么?

      “我,我——对不起。”

      童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是他不够好,是他长得不正常,才会让知道他身体秘密的人都讨厌他。

      “对不起,我,我以后,对不起。求求你,不要告诉别人。我,我不想被撵走,不,不想去捡垃圾吃。”

      瞿弋低头看去,发现童容的眼睛里噙满泪水,话语前言不搭后语,也着急了。

      “你,你别哭啊,我也没你说什么。我意思就是说男人要有男人的样子。”

      童容的眼泪落得更多了,豆大的泪珠滑过凄婉的小脸滴落在地板上。

      “对,不起,是我,是我不好。”

      童容哭得瞿弋的心脏都收紧生疼的。

      “好了,好了,让你叫弋哥哥还不行么?你别哭了。”

      童容抬起小脸还是担心瞿弋会说出他身体的秘密。

      “那你可以帮我保密吗?就是不告诉别人。”

      瞿弋在心中翻了一个白眼,但是不敢表现出来。小东西还知道大男人哭鼻子是丢人的,还要他不要告诉别人。

      “我答应你,不告诉别人。”

      童容止住哭泣,伸出了勾起的小指头。

      “拉勾,盖章。”

      瞿弋愣了一秒,怕童容再哭,不太情愿地伸出手。

      童容见他没了动作,赤生生勾住他的尾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念完又把大拇指按了上去,才算放下心笑了起来。

      “弋哥哥,你真的是个好人。”

      是知道他身体秘密不欺负他还愿意帮他保密的好人。

      瞿弋表情都变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听到童容给他发“好人牌”,心中很不爽。

      “小东西,‘好人’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你以后夸人少用这个词,搞不好还会挨打呢。”

      童容眼睛又睁圆了。不理解但记下了。住家保姆守则第三条:少夸人,会挨打。

      话都到这份上了,瞿弋唇角也勾起问:“小东西,洗澡要不要我帮忙?”

      童容吓得一气呵成转身、回房,隔着门缝对瞿弋说:“晚安。”

      瞿弋站在他门口笑得得意,声音越来越大。

      小东西还挺有意思!

      不过是笑了两分钟,瞿弋便收住了笑容。他捂住震动的胸口,突然意识到了点什么,皱着眉头走回了自己房间。

      ——

      童容回到房间后,本打算刷完牙洗脸洗脚睡觉,不洗澡了。

      脑子里不由自主又想起来瞿弋对他讲的,要爱干净,大家都喜欢干净的童容。

      他找出自己的旧衣服裹住伤口,进到浴室将毛巾打湿,小心擦拭身子。

      因为是湿毛巾擦拭,浴室里热气少,浴室内的镜子并未被打湿,童容抬头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自己身体的全貌。

      窄腰细白直的长腿,还有不正常的那里,让他自卑。

      他的大脑“轰”得一声,突然传送来过往不堪的画面,还有那个人。

      他的脸在镜子里慢慢变得惨白。

      那个人,竟然是卫少爷的小舅。他完了!

      童容快速把自己的身体擦干净出了浴室。

      窗外只能看到零星几点星光,不像他在乡下时看到的那么美丽。

      他深呼了口气,将自己的头埋进被子,不让自己去想,如果正面在这栋房子里遇见祁盛的可能。

      ——

      秋风卷起地上干枯的树叶打着圈又落下。

      童容已经辍学快有半年,他浑身灰扑扑的,已经是秋季,天气都变凉了,他的脚上还穿着用毛衣线修补过的夏天蓝色凉鞋。

      他的皮肤一向很白,被秋风一吹,裸.露在外的大片肌肤染上点点红色。

      莲花镇街道边,原来和童容一个学校的几个同学正蹲在烟酒店门口玩烟卡。他印象里,那几个同学中有两个高年级的在学校里唯祁盛马首是瞻,也是曾欺负过他的人。

      他本来想避开他们走,镇上的街道就一条路,没想到转个弯,童容又遇到了他们,不知道是谁说了什么,众人纷纷面带讥笑朝他看了过来,众人烟卡也不玩了,有人招手,像唤路边的流浪狗一般。

      “你,过来!”

      童容脸上已没了血色,他不敢动,过去准没好事。

      “你去把他裤子脱了给我们看看,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众人又是一阵推搡,哄笑,全然不顾童容已经吓得牙齿打颤。

      有穿着蓝色棉外套半大小子带着坏笑上前,童容浑身发抖紧紧拉住裤子,步步后退,不让人靠近。

      不知是谁在他身后踢了一脚,童容双膝一痛。已经跪在了地上。

      眼泪不争气地又流了出来,打湿地面。他跪在地上磕头求他们放过自己,他还要去买药。

      他哭得鼻涕泡都出来了,众人又是一阵讥笑。

      那个和祁盛相熟的人丝毫不避讳他,说着最近听说的:“你知道是谁在养着这个娘娘怪吗?就是童家村西头那个一辈子嫁不出的老处女。”

      有人问:“你怎么知道?”

      他答:“老大说的。”

      年龄小小的人儿,有的还没变声,脑子里就已经开始联想起大人的龌龊事。

      有人挤眉弄眼,对着地上的童容恶毒发言:“老处女养娘娘怪,你说他那里不能用的一点点能给老处女用不?”

      众人一通哄笑。

      又有人出声帮腔:“你说老处女晚上能耐得住寂寞吗?”

      哄笑声更大了,童容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但总觉得是在讲童奶奶的坏话,他再也忍不了,讲他,骂他,打他都可以,但是他们不可以讲童奶奶,他握紧拳头站起身来想要去打他们。

      刚起身动了一步,不知是谁,一把将他推进了街道两边挖的排水沟里。

      众人站在排水沟上方还在大笑地说着什么走开了。

      有泥水进了他的耳朵,他在沟里挣扎一番才爬出沟里,身上已沾满了泥灰。

      ***

      童容摸了摸抱在怀里包装有些破碎的药,发觉背上和脸上都火辣辣地疼。

      他吸了口气,再次拍了拍身上干掉的泥,控制住不让自己的声音露出哭腔。

      “奶,我回来了——”

      童家村童奶奶家低矮泥屋里,一个身材挺拔的少年衣着光鲜,微微低头,背光而立于童奶奶床前。

      童奶奶半靠在床头,表情难过,在小声哭泣,她不断摆着手,推拒着少年。

      “你快走吧。”童奶奶的叹息声传出屋外。

      少年看到他回来,眉头蹙得更紧,转身出了屋子。

      童容心中的怒火再次被燃起。

      他竟然还敢来他家里!

      童容的手指被沙砾划到红肿不堪,他颤抖着放下怀里的药,从地上捡起了一颗石子,不待少年说什么,他已经用尽全身的力气砸了过去。

      “咚”的一声,小石子准确无比击中了少年的侧边额角。

      鲜血顺着他清晰的脸部轮廓慢慢流了下来,少年转过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童容。

      童容仿佛看到少年锋利的眼眸中射出了一利剑,直接击中他的身体。

      ——

      有叫声清脆的小鸟在窗外鸣叫。

      童容大口大口喘着气,从梦里惊醒。窗外的桂花树树叶在晨曦中轻柔地摆动。

      他双手揽过薄毯,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仍心有余悸。

      又梦到了么?

      童容又想起童奶奶最后给他做的那一锅高粱面的窝窝头。可惜最后发霉的那一个,在他第一次去医院检查时,被人扔掉了。

      他还想起童家村里的童阿狗和童阿妹。从小到大,他的朋友不多,对他好的人更是寥寥无几,但他们俩都算是他的好朋友。

      童阿狗的父亲原来是童家村的村长,他们家有一部座机电话,童家村的人有时需要和外边联系,家里既没电话的,又没钱的,多数都去他家里接打,不要钱。

      莲花镇上只有一家药店,药品不太齐全,童奶奶的药有时会出现缺货。童家村去莲花镇还有些距离,药店陈老板体恤童容,要他每次缺药前都先打个电话来问问,免得跑空。

      起初童容不好意思去童阿狗家占打电话的便宜,还是自己来回走着去镇上,后来不知道童阿狗是怎么知道的,主动邀请他来家里打电话。

      一来二去,童容和童阿狗还有他妹妹童阿猫便认识了。

      童阿猫小的时候发高烧,烧坏了脑子,醒来后反应迟钝,不太记得住事,但她在第一次见到童容后,就记住了他。

      童容很喜欢和童阿猫一起玩,他们经常一起看蚂蚁搬家,给从树上跌下来摔死的小麻雀修坟墓,上香,给蚂蚱做树叶衣服,用捣碎的野花花汁染手指盖,偶尔童阿狗也会参与,不过大多时候他都是在外围看着,暗骂他们两个是傻子。

      后来,童阿狗父亲在外地出车祸去世,母亲遭受不住打击病倒,童容搭了一把手帮忙照顾了一段时间童阿猫,自此他和童阿狗也成了好朋友。

      童容的腿已经好得差不多。不知道为什么,别墅这几天都没有人回来。

      起初童容乐得清闲自在,可一连几天都是他独自一人在这偌大的别墅里,他便有些害怕了。

      夜深人静时,他总能想起阿狗原来给他讲过的鬼故事里的鬼。

      童奶奶去世前,曾对童容说,她会一直保护他,即便她变成了鬼,也会保护他,叫他自己住家里不要害怕。

      可是这里没有童奶奶,他害怕鬼,他想要问问阿狗哥有没有什么办法,让童奶奶可以来这里陪他。

      童容的手机已经买了有几天,晋玄河还给他办了电话卡。

      他翻身下床从衣柜里的抽屉里的鞋子包装盒里的防尘布里拿出来了手机。

      毕竟手机这么贵必须要藏起来,要问他为什么这么藏,那必然是童奶奶打小对他的言传身教。

      童容郑重地捧住手机,小心翼翼地按了一下开关,发现手机黑屏怎么也打不开。

      他研究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晋玄河教过他,如果手机黑屏打不开了,要记得充电。

      童容又慢慢摸索着包装盒里的充电线,将他们连接在床头插板上。

      他双手托腮盯着手机好奇地看,手机充上电没一会儿,正待童容看得专注时,一阵轻快音乐声突然从手机中传出来把他吓得胳膊都拍在桌子上。

      “嘶——好痛。”

      他手忙脚乱想去按掉手机音乐声,却不知道按到了哪里,手机里突然传来一声闷笑,接着是一个男人低醇的声音。

      “你终于肯接电话了?”

      童容一时惊到捂住嘴巴不敢出声。

      电话里的人继续说着:“我今晚要回来住,麻烦你帮我把一楼的那个套间提前收拾一下。”

      童容疑惑,靠近手机小声询问:“请,请问,你是谁?”

      对面传来一阵沉默。

      “我是小空的舅舅,祁盛。”

      童容吓得一激灵,人又磕在了地板上。

      他想,他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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