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员的修真日常》莫哲森

7、仙人抚我顶（七）

　　夜晚，万籁俱寂。
　　齐淇推开明奉殿后门走了进去，他转身轻轻将门合上，背后，缘宿正坐于打坐台上，闭眼沉寂。
　　“师尊”
　　齐淇拱手行礼喊了一声，而后在缘宿的示意下，跪坐一旁蒲团上。
　　缘宿目光沉沉地望向自己这个得意弟子，“还是执意离开天定山吗？”他顿了顿，接着说：“今日的那个弟子，一定会记在不还山。”
　　齐淇垂下眼眸，看不出是什么神情，膝盖上的手逐渐握成拳头，“不是还有一个空缺吗？”他语气僵硬地说道。
　　“唉——”
　　缘宿缓缓叹了口气，知道他再无法劝动齐淇了。他将头侧过去，望向窗外，夜色暗沉沉的，新月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你性格执拗，为师知道再怎么说也没用了，这是最后一次对你的告诫。”
　　缘宿直直地看向齐淇的眼睛，窗外飘来一朵乌云，渐渐遮住的那弯新月，那点儿米粒般的光芒也被掐去。
　　而缘宿眼里也不再反射光线，浅淡的瞳孔变得深不见底。
　　“不还山，从来不是什么简单的地方，而史载的记名弟子，没有几个是好下场的，魔族，更不是你想象中的鬼怪类的东西。”
　　齐淇抬头张了张嘴，最终一言不发，他从蒲团上站起来，向缘宿深深一拜。
　　缘宿闭上了眼睛。
　　“滚吧。”
　　关门声再次响起。
　　良久之后，缘宿站起来，走到窗边，窗外依旧看不见月亮，只有零星几个星子固执地闪烁着微光，似乎想要凭此驱散月亮周遭的阴霾。
　　修真界，也即将再一次隐入阴霾。
　　近年来，封印归墟的结界越来越虚弱，但这不是第一次了。历史上，结界濒临崩溃已发生过两次，史称“魔种灾变”，而两次危机，均由“记名弟子”解除。
　　“记名弟子”是修真界的特殊修士，存在于各大门派，无一不是门派最顶尖的力量。不同于外门内门之分，他们虽然拜入某个修仙门派，却只能在名义上归属于此，因而只称作“记名弟子”
　　而实际上的归属，则是整个修真界。
　　因为，他们是专门被选出培养，用以镇守结界，抵御魔族的剑。而这些“剑”的下场，大多惨烈异常。
　　穹华的“挂名弟子”，记于不还山。
　　不还山中仅有三代弟子，每一代都是千挑万选，选出三十六人，而三十六人中，只有天灵根的弟子才能成为长老。
　　目前的不还山，一代弟子余两人，二代弟子余七人，三代弟子目前只选出三十四人。
　　前两代的弟子，大多死于灾变，包括三个天灵根，而三个天灵根中，有两个是不还山的两代长老。
　　自上一次灾变，不还山长老，也是穹华的最后一名天灵根以身死献祭修复结界，距今已经七百年。
　　而今日，天灵根再次出现。
　　那个弟子，会是下一个“灾变”的希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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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我现在真成了天选之子了？！”海令心瘫坐在地，把下巴搁在床上。
　　“是啊！恭喜你啊！装逼装到天花板了。”二葵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抓狂无比。
　　“我这也是没办法，如果吸取别人的灵力伪装来作弊，众目睽睽下太铤而走险，而且搞不好影响别人前途怎么办，我只能直接用灵气来伪造雷灵力。谁知道一个破雷灵根在修仙界这么稀有。”
　　之前测试结束，他在震慑了一众修士后，直接被一个名卫真的紫衣仙人带走，对方是不还山的代长老。
　　“玄延，你将是修真界的新未来。”
　　这是卫真在给他讲解了“记名弟子”的由来与责任后，对他说的。
　　在离开之前，他还告诉他，不还山的前两位长老，道号皆为“玄延”，现在这个名字属于海令心了。
　　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我勒个一步登天啊……”
　　他重重地躺在床上，看二葵还在焦虑地满地乱爬。
　　“担心什么啊，我现在不是离你那个拯救世界的任务更近一大步了吗。”
　　“我原来的计划是让你一步一步，猥琐发育，现在你直接成了一座山的继承人了，如果这是真才实学赢来的还好，可这是你装逼作弊来的，你连灵根都没有。现在几乎整个门派都在关注你，你要用什么修炼
　　，毛细血管吗！”
　　海令心把头撑起来，冷笑一声，“还不都是你，从始至终你提过天灵根和‘记名弟子’的关系吗，测灵根之前我对这个不还山一概不知。”
　　二葵瞬间心虚：“……那我不是，从来没想过你会来这吗。”
　　“呵，你无非就是不想让我知道，这个专门抵御魔族的‘记名弟子’有这么大的死亡率，还有前两代长老都是为修复结界而死的。”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修真界的两次“灾变”都是由于修士的牺牲而终结，而第三次，修真界没有挺过去，时间溯回，找了自己这么个倒霉鬼再救一次，海令心不相信那个所谓的“组织”没有抱着让自己同前两个长老一样以死挽救结界的想法。
　　“我发现我一直陷入了一个误区，为什么我一定要听你的完成任务，即便我不干了，你拿我也没什么办法吧。”海令心无赖地说道。
　　二葵愣住了，本来如果他能量满的情况下，他还能使用强迫手段来威逼宿主做任务，可现在，他身为一个战五渣，不被宿主捏死就挺好了。
　　他干脆破罐子破摔：“你爱做不做吧，三百年后，咱俩就一起躺平等死吧。”
　　海令心心道，能不能活够三百年还另说呢。
　　他现在已经基本确定，拯救世界压根就不是什么好活，但他得想办法让自己好活。万一他真的老不死呢，总不能到时候真的就跟着修真界一起死。
　　“我说二葵，你那个组织总不至于没人性到完不成任务就让你等死吧。”
　　“没能量！说一千遍都是，有能量我随时可以走。或者完成任务，主系统那边检测到了，见我迟迟不回，也会来找我。”二葵没好气地说。
　　海令心从床上下来，坐回桌边，“这么说如果我能找到可以给你用的能量，你就可以离开了？”
　　“你干嘛，想用我跑路啊，没用，我没有携带魂灵穿梭时空的权限，贸然带上你，很有可能把你搞死在隧道里。”二葵说。
　　“我也不是魂灵啊，这样，我会尽力去完成任务，同时帮你找你可以使用的能源，但是你得答应我，万一任务不成，你就拉我一块儿走，后果我自负！”说着海令心举起三根手指作发誓状。
　　二葵眼珠子一转，“行，成交。”他没告诉海令心的是，即使自己躯壳死了，主系统那边也可以跨时空回收自己的能量体。
　　二葵心想：先稳定这个傻子哄他给自己做任务。
　　而海令心想：这海葵还有用，先画饼哄他给自己打白工，等自己恢复记忆了，再找回去的方法。
　　一人一葵达成了阴暗的约定，都颇为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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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敬清殿里，三十来个弟子乌压压堆在一起。
　　为什么说“乌压压”，因为所有弟子都穿着同样的代表不还山的深紫色校服，但有一个人例外。
　　海令心还是穿着一身灰蓝色袍子，他能明显感觉到四周不断向他投来的异样的眼光。
　　他屹然不动，稍稍偏头暗戳戳地自以为小声地对二葵说：“我该怎么有礼貌地向他们解释我不想穿骚包紫？”
　　二葵：“……把你的死嘴闭紧就是最大的礼貌了”
　　二人小声但十分明显的交谈飘荡在店内，数十个弟子有人憋笑，有人默默翻白眼，还有人憋不住自己的阴阳怪气呼之欲出：
　　“海师弟随自己的喜好来穿就行，没人会说什么，毕竟你还未拜入山门，早早穿上校服，倒显得……呵呵，急功近利了。”
　　此人名唤程沐，吊眼薄唇，面颊白皙消瘦，算是这些人里最小也是最晚入门的弟子，他与齐淇交好，本来以为齐淇早晚会拜入不还山成为他之后的小师弟，却不想半路杀出个海令心。
　　若对方是公平竞争进来的，他虽不甘，也不敢有什么二话。可偏偏海令心只是个修炼都没开始的凡人，而不还山有史以来从没有过未有修为就拜入山门的弟子。同样的天灵根，即使是上代长老也是炼气中期才才被选进来，而他们这些人修为最低也是筑基之后，通过考核进来的。
　　这让他如何看这小子顺眼。
　　“程沐！”
　　为首的梅满开口呵斥，他是这一代弟子的大师兄。
　　“海师弟既然今天已经站在这了，就代表他已然是三代弟子的一员，不还山的规矩众师兄弟应当清楚，弟子之间严禁争斗！”
　　“是”众人响应道。
　　海令心笑着向梅满行了个礼。
　　不多时，代长老卫真进入殿内。
　　他先是向众弟子正式介绍了海令心，接下来引着海令心向正殿之上的两幅画像磕头，行拜入师门的礼节。
　　海令心抬头，画像上的人皆为相貌三十岁左右的修士，他总感觉有什么不和谐的地方，但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最后，海令心站在人前，听卫真为自己授道号“玄延”。
　　殿内不出意料地沸腾起来，显然弟子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未等有人提出意见，卫真开口道：
　　“‘玄延’一名，意义非常，你未有修行，若想仅凭天资完全拥有它是不能够的，还需要一道考察。历来非天灵根者，若想拜入不还山，都需要历经‘灵境考核’。我与仙主商议，若你能通过灵境，心境犹稳，此名就正式属于你。”
　　海令心想说一个名儿而已，自己也不是特别想要。但他想了想谢绝大领导“抬举”的后果，还是决定闭嘴
　　梅满蹙眉道：“长老三思，海师弟现下并无修为，怎可贸然入境。”
　　“自然不是他一人前往，几日后天定山齐淇入境考核，令心与之同行。”
　　说罢，卫真吩咐一会儿梅满带海令心挑俩法器，而后解散众人。
　　梅满仍是忧心忡忡，灵境虽只是拜入山门的考核，可里面都是真“东西”演化而来，从未让凡人进去过。长老和仙主真这般看好这个新弟子吗？
　　“三十五师弟，跟我来吧。”他走向海令心，再次开口，称呼已然变成排序加师弟。
　　海令心挑挑眉，跟了上去，“有劳，今日多谢师兄多番为我开口，以后就请师兄多多关照了，……程师兄怎么还在对我翻白眼，他怎么这么讨厌我？”
　　他正跟人客套者，旁边的程沐斜眼走过，面色不佳。
　　梅满尴尬地跟他解释了一番，海令心这才恍然大悟。
　　自己天降占了唯二的名额之一，抢在齐淇前拜入山门不说，之后还要蹭人家考核当拖油瓶，怪不得人家啊朋友对自己鼻子不是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