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émon de Laplace（拉普拉斯妖）》宠物

5、普罗米修斯

　　4.
　　博福特鲜血淋漓躺在地上。
　　仿佛天上下的不是雨，而是刀子，一柄又一柄，朝着他残破的皮肤下面支离破碎的血管扎去。
　　他半边身子冰凉，浸泡在泥水中，而另一半的身子则被剥开了皮肤，不是猩红一片。
　　是另一种，趋近于派恩特噩梦的颜色。
　　我为什么要救他？
　　他在火箭筒爆炸前一秒，举着防爆盾牌挡在了派恩特面前。
　　“老大说，这次只是给你个教训。”耳麦中传来一个懒散的声音，“还有下次，格杀勿论。”
　　“再给你个忠告，不想去蹲大牢的话，就别躺在地上cos尸体了。接应的车在东南方，两百米。”
　　夕瑶朝着刚才的爆炸中心扔过去两枚烟雾弹和一枚□□后，也迅速离开了现场。
　　医院，病床。
　　“我后来又去现场看了几次，那是个巨大的圆坑，派恩特叔叔你能活下来，就已经是一个奇迹了，更别说从那种级别的恐怖袭击中，还能有第二人生还... ...除非... ...”
　　“除非什么？”
　　“除非他真的是‘不死之身’。”
　　派恩特的黑眼珠子几乎翻到了天上去，要不是现在手脚被绷带束缚着，高低要给这俩天马行空的一人一拳。
　　“我说，你俩就别揣着明白装糊涂，再磨磨蹭蹭半天说不到点子上，还不如拿双碗筷准备开席。”
　　他毕竟是警察，有相当程度的敏锐。这种敏锐让他多次死里逃生，但更多时候是让他身陷险境。阿尔玛尼他尚且抱有一丝疑虑，尤其是和那个人相关，怎么可能是一派好学生模样？至于莱恩，他再清楚不过。
　　一条看见猎物、就舍不得撒口的冷蛇。
　　莱恩和阿尔玛尼对了个眼神，阿尔玛尼很懂事地去关上了房门。“你的脑子没有被炸坏嘛，可喜可贺。”
　　他从怀里摸出来一卷录像，自说自话地放给派恩特看。
　　“你知道‘普罗米修斯’吗？”
　　“一个‘伟大’的纵火犯。”派恩特的注意力击中在闪烁着雪花的电子屏上，直犯嘀咕，“我说，你们有必要这么传统吗，这种古董级别的录像带和播放装置，能被你们从古玩店里淘出来，费了不少功夫吧？”
　　莱恩没有搭话，目光看向他，但有些恍惚，更像是直勾勾地盯着他身后的阿尔玛尼，“他偷走的其实不是火苗，而是‘结点’。”
　　“一种包涵过去、孕育未来的‘结点’。”
　　火，向来被视为文明的象征。其实大众对于普罗米修斯的认识，都长期困顿于一种错误的结论中。若他偷走的只是普通火焰，宙斯与众神大可挥挥手，招来一朵雨云便能将其浇灭，不至于在他身上降下非生非死的极苦之刑。
　　因为他偷走的火种，是众神严加看管的“结点”之一。
　　结点，就是文明的种子。
　　由普罗米修斯带回的结点结束了人类茹毛饮血的原始生活，是后来璀璨的人类文明诞生的重要转折点。
　　“... ...我们如今能享受诸般科技的成果，皆来自于我神普罗米修斯的壮举。”莱恩的情绪不免激动，但他很快便意识到了这一点，又将自己重新稳定下去。
　　他对自己的操控，几乎到了某种变态的程度。他了解自己的每根头发、甚至熟悉自己的每一颗细胞，或许得益于他终年浸淫在各种成瘾性物质中。
　　反复戒断，是一种享受，更是对生命本真的探索。
　　派恩特只觉得晦气。
　　那卷录像带模模糊糊，像是某所实验室的监控——这所实验室现在未必还存在——毕竟保存的监控资料用的东西，是已经过时至少一个世纪的录像带。
　　闪烁的画面没有任何声音，但不难从画面人物的动作中判断出，他们正处于某种狂热的亢奋中。这难免让派恩特想到吸嗨了的莱恩。
　　难道，这是他祖宗？
　　很快，画面一转。这些穿着白大褂、看起来像研究员的人们突然变换表情，一个个抢着要从实验室里跑出去。无数的胳膊和腿堵在门口，显得画面十分拥挤。
　　大概是实验在几乎快完成的瞬间，发生了意料之外的重大变故。
　　紧接着是玻璃破碎，一个人从营养液流尽的培养皿中爬了出来。
　　“博福... ...不。”派恩特差点从床上弹起——如果他没有身受重伤，那个红色头发的男人眼神与屏幕上不同，“阿尔玛尼？”
　　莱恩点点头。
　　“但这并不可能，你知道的。”
　　派恩特好像被丢进了一座全是写贵族斗争或者阶级反抗的那种令人头疼的书山中，脑子被痛苦支配着，还要忍着痛苦强行阅读。
　　他妈的，怎么这些东西不写得跟超市打折的宣传册一样简洁明了... ...
　　录像带咔哒一声结束，在几秒钟无人操纵后，又自顾自地从头再放一遍。但派恩特可没有闲心“二刷”，他无比厌恶肥皂剧，尤其是翻来覆去、不知所云的那种。
　　莱恩示意，让阿尔玛尼在派恩特的跟前转了个圈，“正如你所见，眼前这位，是一百三十年前，一场实验的... ...失败品。”

作者有话说

　　最初人们认为火是不会熄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