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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大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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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火的是东宫的两个宫女和一个侍卫,他们里应外合,侍卫负责点火,宫女负责引开其他下人,等人发现宫中走水时,火势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三人甚至没用上酷刑,就将幕后之人的信物丢了出来,再加上其中两个宫女被查出之前一直在丽嫔宫中做事,后被调来东宫,直接将这锅给丽嫔扣死了。
穆卿羽心知肚明这丽嫔与母妃交好,穆思明也对他敬畏有加,不可能做出这种事,便暗地里去查,倒是真查出了不一样的东西。
那两个宫女是丽嫔宫中的不假,但之前她们两,一个伺候主子不安分,一个背地里嚼舌根被丽嫔宫中大宫女发现,两人便都被调到了其他地方当杂役,后来是被一个嬷嬷调到东宫做事的。
穆卿羽便命人抓了那嬷嬷过来,嬷嬷说是那个宫女给她塞了钱想谋个好差事到东宫当差,这种事在下人中屡见不鲜。
可两个宫女,哪里来那么多银钱?不说在丽嫔宫中她们都是干些杂活,没地方捞油水,就算是她们这当差的所有积蓄,也够不到一个东宫的差事。
嬷嬷还说一人给了足足五十两,两个在宫中才当差一年的下等宫女,哪来那么多钱?
再说这侍卫,之前是在冷宫当差,后来被内务府调到了东宫,内务府的公公说这侍卫是给了好处才得到的好差事。
一个冷宫的侍卫,又是哪里来的钱?
姑且就算是丽嫔给的好处,但这其中还是有不少矛盾的地方。穆卿羽便派人去查了这三个人的人际来往,果然还是找到了端倪。
他们三个人都跟惠妃宫里的大宫女有来往,穆卿羽直接命人将她押往了慎刑司,不做任何多余的客套纠缠。
白瞳跟穆卿羽坐在高堂上,觉着好奇,忍不住四处打量起来,待侍卫将人都带过来,他才看向下边。
其中三个人还戴着镣铐,穿着囚服,略显狼狈,只有旁边那个行礼的大宫女还算体面,跪在地上行礼。
四个人趴在地上,半晌没听到声响,却也不敢抬头看。
一瞬间,屋里静得落针可闻。
白瞳疑惑的看向穆卿羽,却没有干涉的意思,只是默不作声的拉起他的手按手指头玩,全然没有被底下三人差点烧死在宫中的愤恨。
穆卿羽望过来只能看到白瞳的头顶和纤长的睫毛,他微微俯身,白瞳察觉到抬起头看他,目光润泽清澈,带着些许疑惑。
穆卿羽轻捏了一下他的脸,突然觉得他很可恶,怎么能一点脾气都没有?底下三个人可是差点害死他!
对他倒是生得起气来,就会窝里横。
想到这,他不由用了点力气。
白瞳微皱起眉,抓住了穆卿羽的手,望过来的目光里无声的传达着他的疑惑。
穆卿羽抿住唇,转而握住他的手,这才将视线重新落到底下四个人的身上。
他的视线有如实质,重重的砸在他们逐渐僵硬的身上,寒意一瞬间从脚底窜上脑袋,浑身开始打颤。
几乎快半个时辰,上方都没有传出一点声响。一片寂静中,他们只能感受到一道冰冷的视线,犹如利刃,一点一点的消磨着他们的意志,薄弱的理智也开始土崩瓦解。
“是你们主动交代?还是上刑法?”
见时间差不多了,穆卿羽才缓缓开了口。
最后由于证据确凿,惠妃被打入了冷宫,穆友朝则被禁了足。为了补偿丽嫔,怀兴帝给她升了妃位,一切都好似皆大欢喜。
东宫的修缮要花些时日,穆卿羽便一直住在王府。但身为太子,得开始参与政事,偶尔还得入宫商讨要事,白瞳也不得不跟着一块入宫。
担心白瞳觉得无趣,穆卿羽又怕他出事,就喊了穆思明和穆文清陪着他在宫中逛逛。
穆思明也乐得陪白瞳,在御花园逛了半圈,便提议歇息了,“太子妃吃糕点吗?”
白瞳闻言觉得别扭,“殿下唤我名字就行。”
“这不太好吧。”穆思明偷偷瞄了白瞳一眼,脸上泛起一层红晕。
要不说七哥冒天下大不韪也要娶白瞳为太子妃呢?换作是他也会如此。
“那唤七嫂如何?”穆文清折中一下,提议道。
“也行。”
白瞳知道穆卿羽与他们两个交好,便也没有拘谨。
御书房内,怀兴帝正对穆卿羽倾囊相授他的治国之道,说得兴起,突地呕出一口血险些晕倒,在一旁伺候的公公吓得脸色惨白,忙去喊了太医过来。
穆卿羽敛去眸中的冷意,上前搀扶怀兴帝到榻上,不多时太医匆匆赶到,给怀兴帝诊脉。
怀兴帝已经晕睡过去,太医诊完脉朝穆卿羽拱了拱手,“太子殿下,皇上身体已经亏空,需好生调养。”
“嗯。”穆卿羽淡淡应了一声。
太医见状,犹豫着说道:“太子殿下,皇上一直在吃的丹药也得停药才行。那丹药里有朱砂和水银,不宜多食,长年累月,怕是会拖垮身子,您好好劝劝皇上。”
“好,你下去吧。”
“是,卑职这就去熬汤药。”
太医走后,穆卿羽看向床榻上的怀兴帝,冷冷一笑。
父皇,一报还一报。
怀兴帝这一病就不起了,越来越严重,奏折国事堆积,得穆卿羽出面处理才行。正好东宫修缮完毕,他们也动身入了宫,这次在东宫做事的下人都被严格进行了盘查,穆卿羽留了暗卫在东宫,这才放下心去御书房。
知道白瞳进了宫,穆思明便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穆文清早看清了他的心思,就怕他暴露什么,也跟着去了。
去时白瞳正躺在亭子里的榻上,百无聊赖的解着九连环。宫中其实有不少解闷的玩意儿,但这些时日被穆卿羽养得越发懒了,就不愿再玩那些东西了。
看见穆思明他们,他坐起身,“你们来啦。”
“七嫂。”两人恭敬的行了礼,白瞳朝他们摆了摆手,“坐吧。”
穆思明坐下后显然不在状态,白瞳疑惑的看向穆文清,便听他说:“父皇病情一直没有好转,我们都很是担忧。”
白瞳犹豫片刻,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毕竟从穆卿羽母妃那件事以后,他对这个怀兴帝也没什么好感。
“不过没事,我相信父皇肯定能好起来的。”
穆文清叹了一口气,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问白瞳:“七嫂,你可还记得惠妃娘娘?”
白瞳点了点头,“记得。”
一个想烧死他的人,他当然记得清楚。
“前些日子冷宫传来消息,说惠妃疯了。”穆文清顿了顿,“这也是她的报应,手里头不知道沾了多少条人命——”
穆文清话未说完就猛地闭上嘴,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他们早已见惯了这宫中的尔虞我诈,可白瞳不是。
穆思明也是心中一惊,担忧的看向白瞳,却见他面色如常,不由诧异。
“嗯,这确实是她的报应,杀了那么多人。”白瞳接话道,面上没有半点害怕的神色。
穆思明他们离开以后,白瞳拿出了梳妆台底下的一个小瓷瓶。他从小在医馆长大,见惯了生死,也听过不少腌臜事,并不是无知之辈。他始终相信,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他来当恶报,又不是不可。
这罐药其实是拿来用在穆卿羽身上的,新婚那天夜里,他已经想好要跟这所谓的穆老爷同归于尽了。但偏偏来人是穆卿羽,那莫名其妙的安心让他瞬间放下了防备,所幸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失忆期间都没有要害穆卿羽的意思。
知道惠妃被关进冷宫后,他便吩咐了人每日将这药下在了惠妃的吃食中,让她夜夜不能安眠,只能在她所害之人的愤恨中惊醒一次又一次,直到产生幻影,亡魂索命,活在恐惧中度日。如此蛇蝎心肠,怎能让她在冷宫里快活?
直到夜里,穆卿羽才回来,见白瞳躺在榻上睡着了,快步上前抱起了他。似乎是感受到他的气息,白瞳悠悠转醒,“你回来啦。”
“嗯,怎么不睡床上?夜里凉,不然又要发热。”
穆卿羽将白瞳放在床上,捞起被子盖身上给他掖了掖,白瞳拉住他的手腕,软声说:“想跟你一块睡。”
穆卿羽便也上了床,白瞳攥了下他的衣服,“不脱衣服吗?”
“想我脱?”
白瞳红了脸,侧过身背对着他,“不脱算了,反正睡得不舒坦的也不是我。”
闻言穆卿羽轻笑一声,从背后搂住他,“那夫人帮我脱?”
他抓起白瞳的手去碰自己的腰带,白瞳忙抽回手,”不要脸。”
“夫人是没见过更不要脸的。”
前些日子顾惜着白瞳的身子,穆卿羽一直忍着,好不容易白瞳主动一次,他当然是不肯错过,半哄着人喊夫君喊得嗓子快哑了,也不肯放过人。
翌日白瞳连手指都动不了了,迷迷蒙蒙的睡在穆卿羽臂膀里。刚清洗完,浑身清爽,他很快就睡了过去,但穆卿羽得上早朝去了,在他的鬓角落下一吻就离开了。
不出半月,宫中传出了皇上驾崩的消息,新皇登基。
登基大典上,穆卿羽带着身穿凤袍的白瞳一起坐在了主位上。虽说从封太子以来,白瞳这个男人被封太子妃就颇受微词,但直至今日,穆卿羽登上皇位,白瞳被册封为新后,群臣再不敢有任何异议。
这些时日穆卿羽雷厉风行,一针见血的手段他们都已经见识过了,这新帝的管理政策只会比先帝更为高明,能将这泱泱大国再次带入史无前例的繁盛,他只是想要白瞳这一位新后,有何不可?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下首的群臣齐声跪拜,在大殿之上迎接他们的新帝和新后。
夜里白瞳回到寝宫,还未来得及脱去凤袍,穆卿羽就回来了。
白瞳只将头冠摘了下来,乌发披散在身上,朱红的凤袍加身,华美繁复,尽显殊色,像只华贵的小凤凰,骄傲又热烈,他抬眼望过去,直搅得穆卿羽心弦大乱。
“卿羽哥哥?”
“嗯。”穆卿羽上前,搂住他的腰肢。
“不是说有要事吗?怎么这么快?”
“我跑回来的。”穆卿羽自然是逗他的,他盯着白瞳,不由心想,那日的嫁衣还是太寒酸了。
登基之日当天夜里,新帝险些被赶出寝宫,只能搂着被做狠了的白瞳哄。
国丧之后,穆卿羽开始筹备起了婚事,白江也被接到了京城。
这一路从王管事口中听闻了京城的事,两眼一黑,险些晕了过去。
才不过大半年功夫,他儿子怎么就变成新后了?这任谁都一时消化不过来啊!
“大人无须担心,皇上对皇后情深义重,绝不会让他受委屈。”
可白江依旧担忧,那终究是一国之君啊,日后后宫肯定是要佳丽三千的,白瞳怎么受得了?他一是男子,二不能生养,到时皇上腻了,对他不管不顾,叫白瞳日后如何是好?
白江先被安顿在了昭王府里,翌日穆卿羽和白瞳一同过来见他。白江看着如今贵袍加身的穆卿羽,忙要行礼,却被穆卿羽扶了起来。
“一家人不必如此见外。”
白江这一听就怔住了,眼里却是毫不掩盖的担忧之色,穆卿羽知晓他如今在担心什么,便说:
“朕知道老丈人如今还有颇多疑虑,不如在京中待上些时日,再做定夺。”
白江答应了。
婚事筹备期间,白瞳常出宫陪白江,白江忧心的劝他:“如今你已经是皇后了,可不能任性而为。”
白瞳正吃着点心,敷衍的点了点头,白江还在喋喋不休:“这宫里不比外边,还有颇多礼节,你如今也要注意,别让皇上丢面子了。”
“谁能想到他会当皇帝啊……你听没听我说话?”
见白瞳点了点头,白江叹了一口气,“他身为皇帝,以后肯定要延绵子嗣,你以后要大度点,不能闹小脾气,清楚吗?”
“他好歹是天子,你以后可不能随时耍小性子了……”
白江忧心忡忡,越说眉头皱得越紧,“在宫中你要小心行事,莫要落人把柄了。”
“爹,我们去吃饭吧,有点饿了。”白瞳喝了一口茶,才瘪着嘴开口道。
白江气得胡子快竖起来了,“你这臭小子——”
话音未落,门被推开了,俨然是来接白瞳的穆卿羽,听到他未尽之语,穆卿羽望了过来,白江立刻闭上了嘴。
“卿羽哥哥!”白瞳跑去环住穆卿羽的腰,穆卿羽轻拍了下他的后背,“嗯,来接你。”
“今日怎么这么早?”
“事务不多,尚衣局做的婚服送来了,带你回去试试。”
穆卿羽看了白江一眼,白江心虚的赶紧赶人,“那行,瞳瞳你就赶紧跟陛下回宫吧。”
“好吧,那我们先回宫了。”
“去吧。”
上了马车,穆卿羽将白瞳揽入怀里,“跟老丈人聊什么了?”
“没聊什么。”白瞳顺从的趴在穆卿羽怀里,抓起他一撮头发把玩。
“可有说我坏话?”
“没有。”白瞳抬起头看他,“你怎么会这么想?”
穆卿羽轻轻捏住他的脸颊,“这不是怕有人劝分嘛。”
白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陛下还怕这个啊?”
穆卿羽收紧环住他腰肢的手,微微俯身将脸埋进他颈窝,嗅着令他着迷的花木香,“自然。”
回到寝宫后,穆卿羽亲自给白瞳穿上了婚服,两人靠得极尽,注视着白瞳望过来的润泽目光,他俯下身亲了下他的睫毛。
婚服花了不少时日才缝制出来,穿白瞳身上很是合身。石榴红的绸缎,灼灼欲燃,霞帔上缂金的花纹,精巧别致,此时此刻,白瞳不再是上次登基大典上的凤凰,而是开在枝头的海棠花。
灿烂的、繁盛的海棠花。
穆卿羽看了他良久,白瞳眨了眨眼睛,“怎么了?好看吗?”
“好看,很美。”
穆卿羽轻笑,眸光里的温柔几乎要化开来。白瞳穿上这一身嫁衣,当真是色若春晓,一片殊色。
白瞳脸颊微红,“美这个字怎么能用到男人身上?”
“我学识尚浅,如今只能找到这个词来形容夫人。”穆卿羽缓缓靠近,白瞳抬起头主动亲了他的唇角。
今夜又是个不眠夜。
十月甘一,宜嫁娶。
白瞳是从昭王府接进宫的,上了花轿,一路敲锣打鼓,红装千里,送入了穆卿羽的宫殿。
到了地方,鞭炮齐鸣。
白瞳掀开轿帘,一只手朝他伸了过来,修长有力,骨节分明,他突然就有点羞涩,蜷缩了一下指尖,将自己的手送了过去。
一触上对方的体温,手就被扣紧,微一用力,将白瞳拉出了轿。
下一刻他就被打横抱起,白瞳视线被盖头遮挡,惊了一瞬,便抓住了穆卿羽的衣袍,小声询问:“不是应该背我吗?”
穆卿羽唇角带着笑,“我想看着你。”
步入正殿,穆卿羽放下了白瞳,一条红绸,他们两个各执一端。
这场大婚,并没有来太多人,更多是朝中命臣,以及从封地赶回来的穆思明和穆文清,加上他们的母妃,而白江被请入了上座。
他局促的坐在上边,视线从丞相到皇子们,紧张得额头冒汗。但看到白瞳被穆卿羽抱进门那一刻,他又冷静下来了。
这些时日一直跟在身边伺候的秦总管满脸喜气道:“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夜里烛火摇曳,屋内寂静,只听见缓步靠近的脚步声。
白瞳想起了第一次嫁给穆卿羽的那夜,那时他怀揣着破釜沉舟的怯意,心里满是对未知的惶恐。而如今,他第二次嫁给穆卿羽,心情天差地别,只剩下怦怦直跳的心脏在昭示着他此时的喜悦。
盖头被一柄玉如意缓缓挑开,白瞳莫名有点害羞,垂着眼不敢看穆卿羽。
穆卿羽笑了一下,用玉如意挑起白瞳的下巴。明明是个轻挑的动作,可由穆卿羽来做,却有种说不出的骄矜。
目光在白瞳身上流连,满是让人心生涟漪的爱意。两边的喜烛在随着夜风摇曳,白瞳睫毛轻颤,“夫君。”
如此的温软动听,轻易就挑动了穆卿羽的心弦,一声两声……
怦,怦怦……
“为夫何德何能,能娶到你这样的夫人。”
白瞳脸色通红,抓住了身下的喜被,眼神四处乱瞟,就是不敢跟穆卿羽对上视线。穆卿羽轻笑一声,转身去端桌上的酒杯,“夫人,该喝合卺酒了。”
白瞳接过特制的酒杯——匏瓜一分为二,用作盛酒的器具,末端以一条红绳相连。
他们对视一眼,白瞳低头饮下了合卺酒。
微皱了下眉,“好难喝。”
明明是上好的佳酿,却被白瞳嫌弃,穆卿羽将他搂入怀里,“很难喝?”
“嗯!好难喝!”
他轻笑一声,“我帮你。”
“怎么帮啊?”
穆卿羽俯下身吻了上去,灼热的气息交缠,白瞳呼吸乱了,真就忘了这酒难喝了。
白瞳倒入床铺之上,穆卿羽抬手撤下罗帐,红色的纱幔层层落下,他俯下身,捏住那截纤细的腰肢,呼吸之间全是沁人心脾的花木香。今夜良宵全是花木香气息的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