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游戏崩溃后我成为首席修理师》吹风听落

8、德斯特尼的命运（七）

　　现在已是夜晚，却并不是所有人都已进入梦乡，教堂的灯光灰暗，高大的神像在阴影中双手合十嘴做喃语状，神像脚下几个宽大的身影离开教堂，步伐飞快像是急于捕捉什么人。

　　偏殿中，镇长手持一根巨大的骨头，长着黑色硬皮和尖锐指甲的手指慢慢抚摸上面红色的纹路，曲线流畅宛转在关节处勾勒出一朵蔷薇花的模样，它的花瓣在凋落，镇长当然看得懂这是什么意思，意味着这截骨头的主人灵魂即将磨灭，到时候骨头上面的花纹会漫灭消融，变得和一般骨头无异。

　　“到时候谁还会记得你们蔷薇一族呢，人们只会知道拥有烈焰蔓的是噬藤鸟，东星十二洲第一氏族也会是噬藤鸟……”镇长悠悠将骨头放回暗格中，不知想到什么，眼神瞬间锐利，“杰森大人明天就会到，让你们的人跑远点吧，要是让我逮到他，我会拧断他的脖子。”

　　“至于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客人，他会成为我们的一员，到时候就让他来主持仪式。”镇长哈哈笑出声，旋即闻闻自己身上的味道，“我也该去泡一下了，你们的嗅觉真是比谁都灵。”

　　他在画廊上遇到返回教堂的那行人，问道：“找到了吗？”

　　“并没有镇长，我们将镇上的每一处都搜过了，包括他和我们所有人的木屋，以及墓园和教堂内部，都没有找到他。”

　　镇长：“乌白交易所那里呢，你们找过吗？”

　　那些人面面相觑，道：“找过的镇长，但他不在那。”

　　“那就是在林子里了，他会成为噬目鸟的盘中餐，那些家伙吃饱了就不会来找我们的麻烦了。”

　　镇民道：“可是他手里有油灯。”

　　“等过了明天那油灯就没用了，他还是得死，不过那样的话我就得重新找人来主持仪式了。”镇长摸摸下巴道，“你们就不必再忙活了，回去休息吧，现在烈焰蔓正在外面到处找食，你们小心些。那些商人来了吗？”

　　“马上就到镇长，他们听说我们得到了烈焰蔓的控制权，全部都跑来德斯特尼想和我们做交易。”

　　“那就好，让他们成为今晚烈焰蔓的口粮，然后帮助烈焰蔓更强大，这对我们百利无一害。”

　　镇长满意地和几人道别，然后沿着长长的画廊走入另一侧的偏殿，成群的神像居高临下，无声俯视着他。
　　然后他做了一个很冒险的举动——他将厚重的棉衣脱下，吸饱了水的衣服掉在地上“啪唧”一声，溅起一层水渍，然后很快被地面饥渴地吞掉，镇长张开巨大的羽翼飞到最中间的女神雕像摊开的左手中，他的翅膀沾满了水飞的很吃力，停留一会后他飞到女神神圣的面孔之前，拿出一颗蓝色的宝石置于雕像眯着的眼睛下边，放了一会，没反应。

　　“怎么一直不成功，我明明完全按照杰森大人所说的来做的！”镇长转身回到地上迅速穿好还没完全被吸干水分的棉衣，很快冷静下来，“不急不急，杰森大人明早就到，他会教我如何得到神的眼泪，那样就万事俱备了……”

　　他说着便走进往下的楼梯，准备好好“浸泡”一番。

　　林微生等了十分钟才从角落中跪服的雕像身后走出，他的瞳孔由之前的浅褐色变成和那些鸟人无异的墨黑，细小的脚从短裤下露出，像一根没有血肉的黑色骨头。

　　他必须找到恢复的办法，否则要不了多久他就会被同化成鸟人，到那个时候离开德斯特尼的想法就成为了天方夜谭。

　　他的速度也比之前快了很多倍，迅速走出偏殿找到外面的画廊，这里很安静，没有别人。
　　左边的墙壁上挂着意义复杂的油画，右边则是壁画，如果要想知道德斯特尼的历史，壁画是一个很好的帮手，镇长返回的时间不能确定，林微生从壁画开始的地方慢慢看过去，掠过前面一些不重要的部分，包括大陆诞生、神明降临、王国发展、婚礼、民生，终于在后半部分找到了有关战争的信息，威猛的将军派出自己的99位精英去攻取城池，本是一场必胜的战役，却因为将军的糊涂和慌神而葬送了自己的胜利，以及葬送了手下的99位精兵良将。

　　而真正的胜利方——林微生看见上面的黑色翅膀知道这代表着噬藤鸟——则是大办宴席，举族欢庆，而后面画的则是败方蔷薇氏族的命运——蔷薇氏族在大陆上风评很不好，他们在强大起来之前趋炎附势欺凌弱者，强盛之后则崇尚暴力和侵略，大肆屠杀四方，在风评最不好的那一时期甚至被全大陆的人咒骂，得知他们被噬藤鸟打败，全大陆的人都纷纷叫好，从此蔷薇氏族走向没落，在大陆上留下的所有印记全部被抹去。

　　然后后面又是关于噬藤鸟一族的繁荣兴旺，壁画上提到噬藤鸟一族人力在百年内扩大了几十倍，这一增长速度之快甚至再次让噬藤鸟上了帝国的报纸。壁画上，噬藤鸟不杀生只吃素，喜欢自然和美好，最开始他们不敌崇尚武力的蔷薇族，后来他们之所以能够获得胜利，就是因为其美好本性感动神明流下眼泪，噬藤鸟族用神明的泪水将蔷薇族传言“所向披靡”的火焰浇灭，蔷薇族军心不稳分崩离析，很快就在噬藤鸟的全力猛攻下溃不成军。

　　真是疯癫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火不再克木，反倒成了木的武器，让蔷薇能够在大陆上横行霸道。
　　林微生走出离壁画十米远，打算将教堂其他地方搜查一番，因为壁画上并没有提到有关如何对付噬藤鸟的办法，当然直接使用比他们更强大的暴力是行得通的，就像蔷薇族最开始将噬藤鸟打得头破血流那样，可惜林微生并没有那么强大。但他突然脑中闪过什么。

　　……等会，这是在噬藤鸟族的教堂里，谁知道他们有没有篡改历史美化自身，黑化敌人？林微生重新回到壁画处，却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想想也是，要真的篡改历史又怎么可能轻易让人觉察出不对劲。

　　但他并没有立即离开，试着抬手用力按了几下，没反应。他重新找到与德斯特尼有关的那部分，这里是整面壁画上最能看出画面感的，背景中黑色和白色的羽毛出现多次，在地图上黑羽代表墓园而白羽代表教堂，壁画上却明显不是这个意思，因为它们数量太多了。

　　林微生转头看见左边正对着的那幅画，话里人们喜笑颜开，围着桌上的美味佳肴手舞足蹈，看场景是在参加某个宴会，背景里的旋转楼梯上端隐匿在黑暗中，而底部站着一位高大的年轻男人，他整个人沐浴在从窗户洒进来的阳光中，金发像藏了金子般闪闪发光，一黑一白的景象蓦地刺进林微生眼中。他将那幅油画取下来。

　　墙上露出一扇小门。
　　然后无数条藤蔓从里伸出，将林微生紧紧箍住拖了进去。

　　等林微生睁开眼睛时，已经不见那些藤蔓的影子。这里看起来还是意一间偏殿，而且跟刚才那间一模一样。神像们居高临下向他投来悲天悯人的目光，但最中间的神像变成了男神，他手中没有权杖，并且他是睁着眼睛的，金色的宝石镶嵌在他的眼眶里充当眼睛，给纯白色的雕像增添了一抹色彩。
　　在男神雕像的身后，缓缓打开了一扇小窗，明亮的天光从外面照进来。

　　天使公会休息室里，鱼飞飞目瞪口呆，其他人脸上也写满震惊，他们看到林微生从游戏开始的第一天就找齐了线索，第二天就找到了陵墓，中间直播突然中断，恢复正常后他们就看见林微生找到教堂的壁画，并一下子就找到了壁画的关键所在，然后成功找到对应的油画，找到了出口。

　　鱼飞飞：“这就通关了？不用收集女神的眼泪，也不用烈火焚身？”

　　暮成雪：“貌似是的，简直不可思议，从来没有玩家从这个副本逃出去过，他的游戏玩法激进又很有逻辑，和那些新人的玩法都不一样，更像是在走作弊路线。”

　　按原先的流程，玩家吃下了噬藤鸟特制的藤蔓会被噬藤鸟同化，然后被选为仪式上的支持，玩家那时候已经意识不清醒，欣然答应了镇长的要求。

　　在仪式上，噬藤鸟想试验烈焰蔓是否已经完全由他们掌控，要求玩家击打石鼓命令已经燃起火焰的藤蔓行动，但那些噬藤鸟没有给玩家裹上沾满水用以掩盖自身气息的棉衣，于是玩家被烈焰蔓引火上身却又没有即刻死去，一位被同化成噬藤鸟后他们的身体得到了强化。

　　想要扑灭蔷薇烈焰唯一的办法就是用神的眼泪，玩家要拿地下河底的宝石放在神的眼睛下面祈求神的眼泪，这是最古老的祈求仪式，虽然没人知道为什么。然后神的身后就会打开一扇逃离的窗口，玩家通关。
　　但从没有人成功得到过神的眼泪，所以即便玩家已经逃出了教堂，最后依旧会死在逃亡的路途中，噬藤鸟全族被烈焰焚烧致死，难逃一劫，全军覆没。
　　而整个德斯特尼也在漫天的火光中化为灰烬，这就是德斯特尼的命运，永恒亘古地重生而又被毁灭，德斯特尼就是一间巨大的牢狱，里面关着的是不可饶恕的罪孽。

　　虽然这次与之前不同的是，林微生逃出去了。但后面的仪式依旧会失败，因为噬藤鸟不知道操控烈焰蔓依旧需要神的眼泪，不只是掩盖自身气息那样简单，命运的齿轮依旧会残忍地碾过这片荒草不生的被人遗忘之处。

　　陈季玉伸了个懒腰，百无聊赖地站起身，“确实挺有意思，等他登出游戏后认识他一下吧，他长得蛮好看的。”
　　鱼飞飞知道他这是要出去，也跟着跳下座位，帽子上的鱼尾一摆一摆的，两人从后面的通道离开休息室。暮成雪打开控制面板在大厅里搜索了一下关于林微生的注册信息，点击“关注”，然后跟着起身的澈决一起离开。
　　暮成雪回头看了一眼依然悠然坐着的天牧冰，疑惑道：“你还要继续呆在这里吗？”

　　这与天牧冰的习惯不同，这人向来是最早离开的那个。
　　天牧冰道：“外面有人在围追堵截我，暂时回不了别墅。”
　　他对着暮成雪做了个手势，“See you!”

　　暮成雪耸耸肩，扬长而去。
　　所以她并不知道，直播屏幕上的林微生在那扇打开的窗户上驻足了一会，又返回了房间里，看着男神金色的眼眸喃喃道：“我肯定在哪里见过这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