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种所谓的不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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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学校里流传着一则传说。
伴着丝丝海水的腥味，风从空缺处倒灌进教室。
“在午夜十二点站在镜子前咬破自己的手指，将鲜血沾在镜子中自己的嘴唇上……就可以进入到镜中世界。”
窗户大开着，随后被班长关上，凉气不再侵入。
今天天气不是很好，窗外和学校隔着一条街道的槐海在翻滚着的云层之下泛着深邃的蓝光。
我手中握着一枚一元的硬币，银光在指尖翻转。渗入指腹的冰凉温度随着我的把玩渐渐回暖。
听了传说的众人沉默着，思考有关于所谓的镜中世界的事情。寂静充斥着班级，原先在座位上聊天的几个女生的声音也缓缓低了下去，用探究的目光看向人群。
走廊里有不少人在打闹，闪白的灯光衬得只开了讲台灯的班级更加阴沉。
在寂静中，有人小声地打破氛围，喃喃地说着：“我去，真的假的啊。”
随着这一句的冒泡，人群像是解开了封印一般爆发。大家纷纷讨论着传说，还有人扯住了讲述传说的人的衣袖。
“哎，林海，你再多讲一点啊！”
林海看见众人都在他身边围了起来，眉梢间喜色盖都盖不住。可能是觉得自己万众瞩目吧。
我微微一笑。
相信每个高中班级都会有一个死装哥和自恋哥。
而在我们班，只有一个，而这一个就是集死装与自恋于一身的林海。
他的传说越讲越玄乎，在我听来都是普通人没法信的程度。但他旁边很多人围着，大呼小叫地讨论着。
大家马上就要步入高三，所有人都处于极端的紧张之下。在这段时间，于平常都只能掀起微小波澜的事情和东西，都能够在我们之间翻起滔天巨浪。想起来这几天一直在下雨，学校操场被淹得跑不了操。几个男生围在课桌旁，在激愤的雨声中用几个橡皮搭了个球门玩射门游戏。
已经过了成人礼的我们却如同稚嫩的孩童，被几个蹩脚的射门逗得捧腹大笑。
我坐在窗台上，左手腕撑着膝盖，想起来那天玩游戏的场景忍不住笑出了声。
声音很轻，但林海却仿佛感觉到了什么般，扭头看向我，眼底不像面容上的笑意，盛着愠色。
这都能听见？心有灵犀啊。
灵犀个鸡毛。
看着他拨开人群靠近，我站起身。
“怀安，你笑什么啊？”一开口就是满满火药味，呛得我很烦。我有远视，这会儿下课没戴眼镜，林海走近了我反倒看不清他的脸了。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在笑你了。”我语气不善。这人有毛病吧，笑一下就觉得是在整他？
随着他的来临，人流也逐渐涌过来。周围站着很多人，但他们都很模糊。平常我并不经常摘眼镜，这次是因为上数学课看黑板看得我眼睛痛，以及医生给的建议才摘了下来。
看着四周，我心上逐渐涌出不安。
这种看不清别人但别人盯着你的感觉，就算没有实质性伤害，我甚至感到了一丝熟悉，但也让我无法冷静下来。
我只有在可以看清楚一切的时候才有足够的安全感。如果看不清，那就等同于未知，我潜意识里总会下意识地抗拒和逃避这种未知。
但这会儿我倒是想起了一个，初中时期舍友给我讲过的故事。
有一个人，他总是觉得有人看着他，尽管他每次扫向四周都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但他就是会有这种感觉。
他带着这种感觉生活了很久，后来一次偶然，他看向了镜子。
镜子中的他注视着他。
他在那一刹那，明白了这些日子的那种不安从何而来。
因为偷窥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或者说，是镜子里的自己。
舍友讲完，宿舍里的气氛凝固在原地。我沉默良久，舍友也一直没有说话。
一刻钟后，“这故事真的会有人信吗？”我一言难尽地看着舍友。
他笑了笑，“故事里的主人公曾经患有严重的被害妄想症，不过确实比较夸张，也没几个人信。”他拍了拍我的肩，“讲个笑话，看你最近忙，给你放个松。”
......那你这个笑话，还挺别致的。
我默默吐槽，没说出口。
现在，我有点明白了那种感受。
我叹了口气，早知道就戴着眼镜了。
我顶着周围人的目光，看不清来源但有着被凝视的实质感在我脑海里充斥着。我低着头，想要躲避这种感受，摆脱自己的不安。
他看着我略显躲避的神情，像是想到什么般，作恍然大悟状：“哦，你是不是听见我刚刚讲的，害怕了啊？不是吧怀安，你连这个都怕吗？没事的，都是假的。”语气矫揉做作，说完还朝我眨了眨眼睛。
我觉得自己要吐了。虽然我还没有脱离恐惧，但是林海实在是太令我恶心了。他知道往哪里踩最能触及到我的反感。
他笑得很开心，也许是我眼里的无语和怒气取悦了他。
我磨了磨牙，缓缓向后小步地退着，在身旁自己的桌子上摸了摸眼镜，找到了之后匆忙戴上。那种像是把自己剖开，暴露在别人面前的感觉没有了，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张还算熟悉的脸。
我是唯物主义者，从不相信这世上有鬼怪之说。更不要说初中时期被班里同学拉去玩什么笔仙啊，晴天娃娃啊，一堆乱七八糟的，所以到现在我的胆子一直都挺大的。但刚刚属实是让我捏了一把汗。
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还没有完全消退，但我现在没有再感觉到恐惧，刚刚有些慌乱的神色像是从未出现在我的脸上。
我抬起一直略低着的头，看着林海的笑，勾了勾嘴角：“是啊，我好害怕。”轻浮的样子有些恶劣。
后者脸色很明显的沉了下去。看着他脸上的神色，我心里有些痛快，但也只是一瞬。好歹是为刚刚报了仇了。
我和他本来就关系不怎么好，经常是踩着对方互相挑衅。旁人也都习惯了，只是好事的性格流在血液里，谁也没走，等着看我们两个吵起来。
我朝林海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过有点虚张声势的意思。毕竟刚刚那会儿有些恐慌的样子还是被有些人察觉到了。
他迈开步子想要走过来，脚步有些虚浮。我心想不妙，迎着他的目光向后退去。
这时候上课铃悠扬地响起。林海面露不忿，匆忙地回到了座位上。有几个人面露惋惜，也许是因为没有看成一场好戏吧。
我冷冷地看向他们，余光却瞄见教室后墙上的挂钟。
19:48.
不是七点五十上课吗？比平常早了两分钟。
系统出故障了吧。我将额头前垂下来的头发向后甩了甩。
老师也有些疑惑地走进教室。怕被看见上课铃响了还不回座位，我急忙坐回椅子上，回味着适才的谈话，一种违和感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老师在讲台边批改月考试卷，教室里安安静静的，大家都在埋头做题，没有人注意到后排斜眼看着窗外发呆的我。
我默默思考着。为什么我会感觉那种不安熟悉？
我像是手中抓着线团，却找不到它的线头。
这种让我感到害怕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我神经粗，平常东西基本吓不了我。
但今晚却有两个。
一个是对于未知，另一个是对于自己所遗忘的曾经。
回顾着十分钟内发生的所有，我沉了沉眼睫。
遗忘？
这两个字眼闷闷地敲着我的大脑，仿佛想要让我记起什么。
空气中堆着纸张翻折和笔尖摩擦着的声音。
雨声沉闷地敲打在梧桐树的枝丫上，青城悄然被墨色浸染。
先前仅剩的一缕悬停在海平线之上的微弱的阳光，彻底被浓重的海水所淹没。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种所谓的不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