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 25 章 ...
-
许印然捏紧了背带，一言不发。
透过薄薄的镜片，瞿江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这么不听话，我是管不了你了。”
“你以为你联系潘展的事情能瞒的住我吗？”
许印然猛地抬起头，潘展是女队主教练，她的确向对方诉说了自己的困境和希望更换教练的想法。
瞿江收起笑容，低下头凑近许印然，目光狠戾，“事情才刚刚开始，希望你能承受得久一点。”
在许印然心神不定地取得了女单冠军后，一个词条迅速地攀升，很快爆发在了榜首：
1.#许印然忘恩负义#爆
起因是一个帖子爆料了公开赛后许印然可能更换主教练的消息。
许印然粉丝、瞿江粉丝、吃瓜路人纷纷留言：
【1L：有的东西离谱到极点就会让人发笑了】
【2L：别说，有时候就是太过离谱才是真相】
【3L：不是，许和瞿说好听点是相辅相成，难听点许就是靠着教练才有如今的成就，换啥呢？】
【4L：笑死，没有然然瞿江自己上呢】
【5L：xyr粉丝真别嘴硬了，没了瞿我怕你们哭死】
……
【656L:不是吧，真换教练了？！】
事情的发展始于一个锦集视频，剪辑了各种瞿江对许印然嘘寒问暖而遭到对方冷脸的场景。
其中，就包括这次比赛：瞿江快步赶上去，笑着说话，而许印然脸色沉沉，一言不发。
当下就有许多人为瞿江打抱不平了，但事情仍在小范围内发酵。
真正引爆网络的是一则声明：
国家队瞿江：
由于工作变动，自今日起本人不再担任@许印然的教练，感谢这两年的同行，愿我们都有更好的发展。
简短的声明下面，有几个似是而非的爆料：
【有了成绩以后，许就开始自大了，对瞿指各种挑剔，早就私下联系了人】
【瞿江对她很好，她老是给教练甩脸子不说还看不起其他球员】
……
这些人主页点进去一看，有两个就是国家队的工作人员，这下将信将疑的网友终于痛快地骂出声，转瞬将#许印然忘恩负义#顶至一位。
瞿江先回国了，后回国的飞机上球员们沉默不语，他们上机前就看到了热搜，他们不敢当着许印然的面讨论，都假装睡觉。
许印然看向窗外，除了愤怒以外，居然有种尘埃落定的安定。
下飞机后，接机的粉丝也是一片诡异的沉默，没有人递信，没有人要签名。
许印然低着头走路，一个眼熟的女生凑过来，低声道：
“然然，瞿教练真的不再指导你了吗？”
许印然扯了扯嘴角，轻声道：“早就是了。”
对方沉默了一会，将手中的玩偶递给她，“不管怎么样，我会永远支持你！”
许印然还来不及说谢谢就被裹挟着离开，她扭头看到那个说着永远的女孩慢慢淹没在人群里。
热搜的风没有吹进球场，许印然停了社交软件，正常上训，倒是也没受到影响。
如今没有教练敢接她这个烫手山芋，她表现好就是瞿江余威仍在，表现不好就是自己执教不利。
不过这对许印然没有影响，反正她本来也没人管。
月末，即将在蓉城举办的亚洲杯出名单了，女子单打中，许印然、李念瑾赫然在列。
这个安排着实让许印然吃了一惊，她以为自己得被禁赛一阵，也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出去打比赛了。
不管许印然多么吃惊网上又是如何群情激愤，比赛的日子很快到来了。
到了蓉城，休整过后他们就开始适应场地和球桌，徐游跑来关心她：
“你放松心情打，我们都知道瞿江是怎么对待你的，你一定要好好表现，狠狠打他的脸！”
许印然弯了弯嘴角，“好，我会努力的。”
不远处，柳乐阳看见许印然又在和徐游“有说有笑”，停下了靠近的脚步。
他抓抓头发，这段时间，他无数次点开对话框，想说点什么，删删减减却始终也没发出去。
许印然表现得太正常了，她按时上下训，情绪没有明显波动，好像这件事对她没有什么影响，柳乐阳有点担心自己是不是在多管闲事。
当初对许印然主动解绑混双他不是没有怨言的，然而经过两年的成长，他除了把自己的vx昵称改成名字以外，也明白了对方的用心良苦。
那时候解绑对他是最有利的，而对连单打奖牌都没摸过的许印然才是一记沉重的打击。
明白了道理并不意味着修复了关系，他们太久没有说话，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加上碍眼的徐游常常晃悠在他们中间，他已经错过太多机会。
看着许印然走远，柳乐阳压低帽檐，没事，还有下一次。
亚洲杯同协会只能有两名选手报名单打，按理说场馆就那么大，许印然总会和李念瑾碰上，但对方及其团队神出鬼没的，她们一直错峰训练。
这段时间，徐游总是欲言又止，对她露出牙疼的表情，许印然摸不着头脑，但也决定抽出宝贵的训练时间陪他去看医生。
“你呀......”，徐游看着她叹气，压低声音，“小心李念瑾。”
尽管华国有一段时间青黄不接，到现在也不算稳定，但许李两人还是有惊无险地在决赛会师。
决赛第一局，李念瑾率先获得了发球权。
许印然压低身体，双眼盯住对方。在她们仅有的两次交手中，李念瑾和许印然各胜一次，按理来说她不需要害怕对方，可李念瑾发出高抛球的时候，她突然感到了心慌。
“啪，”那是一个短下旋。
许印然几乎是在开局就感到了吃力，这在她参加过的比赛中是非常罕见的，对方的攻势几乎是组成一张密实的蛛网，铺天盖地地向她这只小虫子盖来。
同时，李念瑾非常熟悉她的落点和打球习惯，几乎是在她变换姿势的瞬间就判断出了球路，预判到了落点。
第一局许印然2：11李念瑾被快速带走。
观众席上一片静默，即使是讨厌许印然的人也没想到是这样一边倒的局面。
“许印然加油，”有人小声说，立刻遭到周围人的白眼，舆论发酵后，坚持喜欢许印然的人成了少数。
第二局，许印然尽量放松身体，放平心态去迎战李念瑾，但隐隐被掌控的紧张感还是让她的肌肉变得僵硬，动作变形，很快被3：11结束。
第三局开始，许印然深吸口气，做出了一个决定——她不再算球，她要全凭直觉打球。
这个决定很大胆，却意外地奏效，虽然她的打球习惯一时很难改变，但她的衔接变快，球风诡谲，打了对面一个措手不及。
这个战术换了别人都无法立刻执行，但是许印然的天赋技能就点在脑子上，这种凭借直觉的打法很适合现在的她，球路开始变幻莫测起来。
这一局，她咬着李念瑾的比分，竟然生生撕了下来。
这种打法很消耗体力，许印然坐在休息区，慢慢地用毛巾擦汗，突然，她的动作停住了。
李念瑾的教练钱余站在她身后不远处，抱臂没有说话，他无法指导却用行动表示支持，而他的旁边，赫然是瞿江的身影。
许印然瞪大双眼，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为什么李念瑾如此熟悉她的打法，为什么李念瑾能预判她的球路，原来是这样吗......
曾几何时，她和瞿江也有过共患难的时刻。
那时候，许印然没有机会出去比赛，瞿江在教练组中也是个小透明。许印然能为自己、为他早六晚十，练到累趴下为止，瞿江也能为了参赛名额和其他教练争得面红耳赤。
有时候真的太累了，但她想，自己不是一个人，还有瞿指导在身后支撑着自己，无论如何她都要打出成绩！
如今，瞿江为许印然纠正过的一个个、刻在记忆力的动作成了攻击她的武器，将她伤得千疮百孔。
不知不觉，许印然已经泪流满面，她飞快地扯过毛巾盖在自己头上。
瞿江真的很懂她......许印然想，他真的知道该如何真正打败自己。
她可以不在乎别人骂她的品行、球技和表现，也可以接受失败，但为什么，为什么瞿江要在她最热爱的乒乓球上下手呢？
许印然甚至没有力气生气，只觉得深深的无力和灰心，她看向瞿江，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
你做到了，你再一次操控了我。
第四局的许印然仿佛失了智一般，整个人都是散的，一点精神气都凝聚不起来，直接被李念瑾11：0带走。
李念瑾看起来也有些不安，但她谨记钱余的教诲，一口气都不可以放给对手。
坐在休息区的椅子上，许印然甚至都懒得擦汗，要不是队里要求不能弃赛，她现在就想认输。
“许印然加油，加油许印然！”
观众席上传来一声大喊，许印然下意识回过头，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上面。
女生红着脸，无视周围的目光，坚持喊道：“不到最后时候不能放弃，你是最棒的，我永远支持你！”
喊到最后，她有些声嘶力竭，最后一个音都变调了，观众席里传来小小的哄笑，女生的脸越发通红，但她仍是坚持向许印然挥动自己的手幅。
许印然的视线又模糊了，她看着观众席的方向，很小声地哭了出来。
她等到了，等到了一个去争夺胜利的理由，至少在这一刻，她又有了为之而战的人。
第五局伊始，李念瑾就发现许印然的眼神变了，如果说第四局的她是一只被剪了爪牙的狮子，那么第五局的她就是流着血也要杀死敌人的战士。
她几乎是拼了命在打，每一球都在搏杀，她像是完全放弃了理智，全凭本能。
许印然接连拿下两局，她的拼劲甚至让现场的观众都安静下来。
“早这样不好吗？”
“早该好好打了。”
决胜局转瞬即至，此时的李念瑾已经彻底慌了，使用了手段也赢不下比赛这件事快把她打垮了，怎么会这样，她惊疑不定地想。
旁边观战的瞿江也坐不住了，怎么回事？许印然吃枪药了吗！
“哐”的一声，许印然接球的时候突然摔了出去，膝盖瞬间就擦出了肉芽，她立刻请求了医疗暂停。
等她慢慢挪回赛场的时候，瞿江放下心来，这下她怎么也不可能翻盘了。
此时比分已经来到了5：7，许印然暂时落后，她颠了颠球，瞬间发出了急长球，主动开启战斗。
要不是膝盖上的纱布一次又一次地被鲜血浸透，所有人恐怕都会以为许印然不曾受伤。
观众席已经很久没有人出声了，他们看着许印然又一次拼了命地救球，又一次差点摔倒，即使是再刻薄的人也说不出伤人的话了。
为什么这么拼啊，不就是一场比赛有必要吗......他们这么想，却说不出口。
终于，决胜局结束在了13：11，许印然获得了冠军。
一口气松下来，许印然眼疾手快地按住桌子，支撑住痛的几乎没有知觉的腿。
她休息了一会，一瘸一拐走过去拍了下李念瑾的手，后者还愣在原地，又拖着腿和裁判握手，最后，她面向观众席，找到了那个为她加油的女生。
许印然竖起右手大拇指，遥遥指向对方，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
我赢了。
她无声道。
汇报战果后，许印然没有等待对方的回应，她回到休息区，拒绝了其他人的帮助，拎起背包，拿上球拍，像来时一样离开。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 2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