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密教]十世人生》同坑共苦

3、第 3 章

　　“欢庆吧，孩子们！”
　　“我，孩子王，来把你们从那些可悲可恨之人的铁爪之中解救出来了！还有那些无良无趣之人！”
　　“当心了，所有的成年人们！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无数小丑簇拥着，孩子王矜持地沿着马路行走，在队伍的最前方高呼。一路前行，权杖激射出紫色电弧，巨型小丑狞笑着从洞开的大门里跳下，手持木锤碎裂高楼，饼干人驾驭着坦克向前碾压。

　　一场暴力的狂欢，源自孩子持续了千年的祈愿与壮志。若它足够盛大，谅毕轰雷王会对此投下目光。

　　若苏林知晓，他或许会与之同道。但苏林不会去了解，他理所当然地在混乱里脱身，独自漫步街道。

　　异国他乡，每一样东西都是熟悉的陌生。他看着远处的高楼，单调的暖光莫名顺眼，似是旧时相识。但周围似乎太静，太冷，似习惯了滚烫热水的皮肤吹过冷风，远离了孩子王带来的喧闹，反而生起些许不适。

　　苏林停下脚步，两侧墙壁高耸如石井，雾气在月下泛起波光。

　　紫色的石块升起，在【健康】的催化下放出一张新生卡牌。紫色牌面上房楼层叠，露出狭小的窗。

　　【月光下的街道：有时，月下的光辉是开启其他空间的钥匙，我发现一处地点，在那么一两个晚上，街巷会以离奇的方式扭曲。如果我走去哪里，或许我会洞见真知，有或许我会染上疯狂。】

　　小巷，尤其是黑暗中的小巷，总是发生些什么的好地方，苏林暂时还不准备拿自己冒险，只为了用生命检验眷顾几何。他轻悄悄退去，沿着马路继续往前。

　　道路平坦开阔，路灯像是脊椎延伸出的肋骨，上面绑着燃烧的火把，侧着距离精准排布。一座小小的公园暗淡在路灯外，开放式的构造，盖着月光织就的纱，孩子的玩具凌乱地散落。他走的疲乏，坐上秋千休息。

　　秋千轻轻地晃，面板无动于衷，苏林看到了新出现的东西。

　　面板上的内容不完全来自于他本人，就好比【一张门票】与【月光下的街道】这两段，介绍更像是旁白在借用他的口吻谜语人似的剧透，指尖扫过帘幕，露出放着展品的展柜一角，近似恶劣又刻意的挑逗。

　　可信息确实是有的，苏林意识到，面板比他之前以为的要有用的多。

　　桔红色方砖上，钴蓝色的光如粘液慢吞吞地转，与沙漏迫切的催促不甚协调。

　　资金。是货币吗？货币需要打工赚取，赚钱需要工作，工作需要身份。这是他欠缺的。

　　或许他应该回去，奇趣之地想必多的是无身份的人，他进入其中定不会乍眼。

　　亦或许，他可以找一份不用身份的工作。

　　一块粉红色的方砖打开，红唇如裂开的浆果。

　　苏林走入偏窄的小门，迪斯科风格的装修音乐劲爆，心脏像被握在手里挤压，喉咙干涩发痒，太阳穴突突跳动。

　　“你来应聘什么？”引路的保安离开，经理上下打量着站在灯下的求职者。
　　洁白的皮肤紧绷有富有弹性，在特殊的光线下彰显出年轻的活力。干净、秀雅，第一眼的印象让经理均出几分耐心，放下笔摆出交谈的姿态。
　　“舞者。听说这里需要更多的人手。”对方回答的干脆。咬字清晰，英式的发音，书面的表达，一看就是刚到美国不久。
　　经理点头，对方退后几步，像是在飘，踮脚随意地舒展。四肢修长，脚步轻盈，肌肉随动作绷起流畅线条。异域的情调，看得出功底扎实。
　　他面上也挂起柔柔的笑，浅淡不引人注意的一层，白水般恰到好处，只是眼神有些飘忽不定，让经理怀疑是不是磕了药，又或是哪家刚入手的小白鼠跑了出来。
　　但这不是问题，他只在乎对方能不能带来收益，能带来多少。
　　经理拿出抽屉底的合同，推到桌子对面。
　　“入职前三个月是试用期，没有工资，但小费是你的。如果干得好，你可以从当日的营业额里拿取一部分提成。这可是一笔让人欣羨的巨款。”
　　看着签在下面的名字，经理笑意真实几分，“记得明天下午六点前过来。”

　　这份工作不出预料地有问题，但只要小心，代价不至于难以承受。苏林走出门，光线一下子暗淡下来，他不得不睁大眼睛花了些时间适应。

　　黑暗中，一个形态无法形容的流星从头顶划过，而后远方的轰鸣进入下一篇章，难说是几个重奏。

　　似跨过最后的高潮，远方突然安静。国王不合时宜的恶行被阻止，世界恢复安宁与平静，童话的落幕总离不开这样的尾声。但这与他没什么关系，苏林把路上拾来的钱放入窗口，在单子上签下名字，然后走上狭窄陡峭的楼梯。

　　难以想象发达的城市里还有这样的地方，拥挤、破败、腐朽，好在还有着与其相衬的价格，那为数不多的几张钱币足够他一周的各项支出。

　　房间25平方米左右，没有窗户，没有独立的卫浴，床窄窄低矮，被褥泛黄。好在门锁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坏，只是拦不住真想打开这扇门的人。

　　想到自己没什么可丢失的东西，苏林没有移动那套桌椅，躺上床瞌目入睡。

　　一夜无梦，他在太阳泛红前抵达酒吧，换上合适的衣服，然后在不起眼的角落里为中心的主演献上微不足道的陪衬。

　　日复一日，收入寥寥，好在足以支撑现在的生活，体能也越发出色。

　　三天，还是五天？风在苏林经过小巷时吹过，好奇在余烬里冒出炽热鲜红的余火。

　　月下的街道是何种模样？世界的真实与疯狂的滋味说不上哪个更具诱惑，他看着漆黑的窄门升起迈入其中的欲望，或许每个人在面对深渊时都有着一跃而下的冲动，而他的更加强烈。

　　一步，一步，他听到一声猫叫，一只矫健的黑猫替代他的脚步冲进深巷，他被落在后面，面对越发静怡的长街。心头的火热被浇灭，站在巷外浑身冰凉。苏林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不知浪费了多少时间，回去时旅馆已停止供应热水。面板上出现一块新的方砖，简笔的心脏外画着圆圈与射线，带着强烈的强调意味，一种身体上的不适仿佛也被这些射线高高架起，让他心生预感，又不知如何终止，像是在手足无措的面对着炸弹红蓝两色的线条，手里却没有剪刀，只能看见倒计时飞快地走。方块右下角的卡槽张着黑洞洞的嘴，不知要吞掉什么。

　　第二天他不出意料的疲惫发冷。

　　苏林看向面板，【健康】的下角标已然消失，一张金属绿的卡牌与之并列，似是一阴一阳。

　　但【病痛】为什么是绿色？

　　晃晃头，苏林收拢涣散的精神，下楼买了一袋子不知道有没有作用的药，就着说明书咽下。

　　手上再次空空，好在他的体质足够优秀，生病只是消减体力并不妨碍赚钱。他在一个角落里，该走步走步，该跳舞跳舞，完成要求，谁会去在意他卖力与否。

　　或许上班的意义就在于摸鱼，苏林回到休息室，神采奕奕，喘息如风，雷鸣的乐章在血管里流淌。他打量起那些就在眼前，与他无关，此前也从未关注的东西。

　　共用的化妆台，刺白的等身镜，放置衣物的铁柜，贴瓷的地板，墙壁粉刷的苍白。

　　有上百名舞者曾穿行于这间更衣室。人们时不时会发现他们留下的痕迹，如同片片零落的花瓣：落单的手套、褪色的照片、爱慕者的留言……

　　他似乎找到了一个小秘密——在一个被排挤离开的舞者的柜子下面，两头尖尖、看不出原貌的鞋里塞满了纸团。

　　【遗落的谜团：一篇被揉成一团的诗文——足有十二页长——被塞进了一只没人要的鞋里。不是情诗。我基本可以肯定不是。但当我读这首诗时，我的呼吸逐渐急促，不知是不是忆起了某些已被我遗失的东西。】

　　面板的信息如吊在驴前的萝卜，产品上市前的风声，苏林被打动了，是什么样的内容让他如此激动？

　　剪开布料，掏出纸团。其如石头，灰尘在上面涂抹。

　　那些稀有的好奇支持着他去做些自找的麻烦。苏林把它塞进装衣服的袋子，带回旅店。

　　【激情】飞入卡槽，拆解谜团比苏林想的更耗费心力，热气熏蒸，软布擦服，银针细挑，如掰开一个脆弱又顽固的贝，他耗费了一整个晚上，又上头似的用半个白日去破解模糊、缺损的字迹。最后疲惫登门拜访，他不得不空缺了今日的出席。

　　打开灯，笔记本上的字迹规整隽秀，闪着未干透的流光，从署名可以看出是一个信件：

　　“你在跳舞愤怒在歌唱
　　一阵漫长又红如你心脏的愤怒
　　被风拆开的愤怒心脏旗帜
　　你出生时他们敲打你的肚子
　　当你还潮湿他们就把你裹住
　　放进摇篮
　　你母亲把你抱在怀里喂你喝奶
　　马鞭草和鸢尾花的奶”

　　“你的四肢渐渐长长像树枝
　　影子的皮肤
　　在有风的夜 你剪腿跳跃
　　你把自己卷进愤怒开始跳舞
　　绝美的舞
　　在滴血月亮旁
　　冰冷的空气中起舞
　　在为庆祝你诞生而敲起的鼓的
　　无光的昏暗林地边缘跳舞”

　　难以想象这么长的篇幅只整理出这些内容，苏林觉得受到了愚弄。但他还是看了下去，随着阅读，雾一样湿漉漉、灰蒙蒙的气氛从字里行间弥漫，打湿眼睫。他本能地压低声音，冥冥中错觉窥到某种无法言明的巨物的只鳞片羽，意识震颤，肌肉僵停。

　　这是梦吗？他突然想，像是睡梦中突然抽搐一下，一个念头不由自主地升起。不然怎会这样不真实？

　　【把破解揉皱的诗文视作一个梦境中的挑战：我觉得我梦到过一次类似的东西，那是一个月光将床单染得斑驳的夜晚一一我梦见我的手与人手既似而非，某些不仅是血液的东西在我皮下涌动一一那副皮肤也并非我原先的皮肤。若我能重新寻见梦中的事物，会发生什么呢？】

　　“滋滋……啪！”灯光突然熄灭，美杜莎闭上眼眸，苏林像是从噩梦里突然惊醒，惊呼挤过痉挛的喉咙扭曲成破风箱似的粗喘，恐惧与兴奋混作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