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青》墨樱雪

7、第 7 章

　　殷恒煦又走到李蕴仪的身边，看她正在摘录一些地方地理民俗的书。

　　“你现在身子可大好了吗？”

　　李蕴仪奉行的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在几个月前去别的地方游历，不幸在路上感染了风寒，又因为旅途不顺不小心吃坏了东西，没有得到及时的医治，这病情就越来越严重，回来后还养了很久。

　　李蕴仪写完最后一个字就放下了笔，站起身与他一起走到茶几上喝茶。

　　“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身体还有些虚，只能平时多养着。”

　　殷恒煦点点头，然后拿出了一瓶药递给她：“这是我在瑞都永安斋买的，是上好的温补的药，你按时吃，身体会很快恢复的。”

　　李蕴仪接过药瓶拿在手里打量，说：“永安斋的药自然是不用说的，都是上好的，多谢你。哦，对了，你新婚，我还没有给你贺礼呢。”

　　说完便召唤丫鬟进来，把药给丫鬟并让她把东西拿出来。

　　丫鬟拿来一个匣子，匣子打开，里面是一盒香料。李蕴仪把盒子取出来打开给殷恒煦看。

　　“你的婚事突然，我没来得准备贺礼，这是我之前去鹿东游历时，在边境一个香料铺子买的。鹿东南边就是深山密林，林子里生长着很多有着奇香的花草，制香的人冒险进入林子里采花出来调制成香料。因为密林里蛇虫鼠蚁又多又毒还有各种猛兽，采这些花太不容易，所以这香稀罕，卖得格外贵，我也是花了高价才买了这么一盒。”

　　殷恒煦接过盒子送到鼻子边轻轻嗅着，果然是平常闻不到的香气，很特别。这香味不重，但是却能紧紧抓住你的嗅觉和钩住你的心，若隐若现，神秘又遥远，有些虚无缥缈之感。

　　“确实是上等的奇香，让人见之忘俗啊。”殷恒煦说出了自己真实的评价。

　　“这香我拿回来后就找大夫看过了，是没有害处的，可以放心使用。”李蕴仪有些迟疑，“听说嫂子家里是做生意的，要什么都有，只是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

　　“你放心，她是个还不错的人，这是你的一片心意，她肯定会喜欢的。”

　　李蕴仪放心了，又说：“爹爹也真是的，你才刚成婚就把你叫回来，算算时间你这是成婚第二天就赶来了。也是苦了新娘子了，刚嫁进门丈夫就出远门了。”

　　殷恒煦低着头没有说话，他确实有些愧对储青蘅。

　　“还不曾知道嫂子的芳名。”

　　“储青蘅。”

　　听到姓储，李蕴仪就知道了，笑道：“原来是瑞都的储家啊，她家的生意可是做得很大的，整个大胤都排得上号。听说储氏一早便是由长女主食，看来那位的打算真是用心良苦啊。不过看来你对她还挺满意，你们的名字里还都有一个恒（蘅）字，或许你们是注定的缘分呢。 ”

　　殷恒煦会心笑了笑，说：“或许吧。好了，不说这些了，时辰不早了，你早些歇着，身子还没好，别累着。我回去了。”

　　“好。”说完把香料装好给他，并让丫鬟提灯送他，“好生送世子出去。”

　　殷恒煦回到自己的院子，就到书房铺纸，提笔就写了起来。写好后等墨迹一晾干就折好塞进信封里，连连刚才李蕴仪给的那个香料一起装了起来。

　　“云影。”

　　接着一个人影从房顶上窜下来，走到殷恒煦的面前拱手：“世子有很吩咐？”

　　殷恒煦把东西递给他，说：“你脚程快，你把这个带去瑞都亲手送到世子妃手上。你到了瑞都，也不用急着回来，就跟在世子妃身边保护，注意盯着瑞都里的动静。”

　　“是。”云影接过东西就退了出去，连夜赶路往瑞都而去。

　　殷恒煦又看了看今天呈报上来的关于这两个月的事务，他仔细看了之前大宛偷袭粮草的事情。

　　当时大宛派了几十人在深夜趁人都在疲惫之时用了大量的迷烟迷倒了士兵，趁着布防松懈就摸了进来，直冲粮草而去。只是守卫很快反应了过来，瞬时发起了反抗，在大宛人烧到粮草时就及时一一将他们斩杀和活捉，活捉的都关进了大牢里。

　　此次夜袭粮草没有成功，大宛便又多次骚扰望霞城的边境。而且他们这次并没有像以往那样一次进攻到底，而是与望霞城的守备军挑衅周旋，每当望霞城守备军要发起反抗时就立马撤退跑路了，等到守备军气焰消下去就又发起了进攻，打得望霞城守备军猝不及防。等到守备军要反攻之时，他们又撤回去了。

　　望霞城外地势复杂，且有大量的大宛士兵在那里设伏，一旦他们追出去，就很容易落入他们的陷阱。所以望霞城一般不会贸然出兵，都是将他们打退即可。

　　这样一来，更是让望霞城的守备军心里有火无处发泄，郁闷无比，也只能到城墙上与前来的挑衅的大宛士兵对骂，骂得越脏越解气。

　　看完了这些案务，殷恒煦便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殷恒煦跟着士兵们演练了一阵后就跟着管理粮草的将军成蛟去了解粮草被袭的情况。

　　到了粮仓，殷恒煦都看了看并核对账册。成蛟则在一边跟他解释：“他们这次袭击突然，虽然他们人少，但是这次我们也是疏忽了，才让他们能够深入至此，险些酿成大祸啊！”

　　殷恒煦面不改色，有些淡淡的，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看成蛟。

　　成蛟一时顿住，看了看殷恒煦的脸色，继续说：“此次敌军偷袭，我们的粮草损失较少，烧毁了四石，只是放在旁边的药材损失惨重，很多药材干燥，一点就着，没抢救下来多少。我们已经派人去采买了，去买药的人来信说今年来一直干旱，就没下几滴雨，庄稼长不好，这药材也没好到那里去，很多药铺的药材都少了很多，考虑到民生，所以这一时还没买到足够的药材。”

　　殷恒煦把手中的册子放下，说：“买药材这事还是要抓紧，敌人可不会给我们时间，这里没有就多去别的地方看看。鹿东边境林草丰茂，药材相对会多一些。”

　　成蛟颔首：“是，我们已经打发人到鹿东去买了，只是路途遥远，怕是要多花些时间。”

　　殷恒煦语气有些冷了，说：“那就写信去催一催，这事耽误不得的你不知道吗？”

　　成蛟有些连热的低头抱拳：“是，世子。”

　　殷恒煦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转眼间，王府的大小姐殷若愉过生日，储青蘅作为管家的人，如今又是这位大小姐出阁前的最后一个生日，自然是要好好给办一场的。

　　只是一个姑娘，府里肯定是不会给多少银子的，所以储青蘅就自己掏了腰包，办了一场丰盛的生日宴。各种美酒佳肴自不必说，舞龙唱戏也是样样不少，还邀请了很多官家小姐前来赴宴。

　　殷若愉作为主角，自己头一次过这么风光的生日自然是喜不自胜的。她特地走到储青蘅面前屈身向她道谢。

　　“多谢大嫂。”

　　她是真心感激储青蘅。她今天穿金带银，光彩夺目，被人众星捧月的对待，这是她一个庶出女儿难得的体面。

　　储青蘅立马扶起了她，说：“快别这样。这只不过就是我的一点心意而已。你也知道，我是做生意的，所以我做这些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主要是你，你已经议亲了，不久后就要出阁。嫁人不比在家里，我又是你的亲嫂嫂，你大哥不在家，我自然是要为你好好操办了。好了，你今天是寿星，就别在这里呆着了，快去和姐妹们玩吧。”

　　于是储青蘅便把殷若愉拉到了酒桌上，和姐妹们一起花钱喝酒对对子。

　　席间，这二小姐殷若莹活泼，就对着发问道：“大嫂，大姐过生日你给办得这般好，那以后我们过生日，你也会给我们办得这般好吗？”

　　剩下的姐妹也好奇的附和：“对呀，对呀。”

　　储青蘅无奈一笑，说：“姑奶奶们，都会有的。一个不落，一样不差，怎么样?”说完就干了手里的酒。

　　众人听了都开心得不得了，纷纷来给她敬酒。

　　储青蘅和他们喝了几杯后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一是自己不想喝多，晚些还有事情要做，二是今天是若愉的主场，不好抢她的风头。

　　回到房间，还依稀能听到些酒席上的声音。

　　幽兰给她端来了醒酒茶，她接过喝了一口，心里想着她在王府的这段日子。

　　她刚进门时谨小慎微，后来慢慢投入，渐渐有了如今的地位。果然，钱还是好使。

　　等到酒意稍退后，她吩咐道：“帮我换件衣服。傲梅，你叫荧松到书房去等我。”

　　储青蘅换了衣服就往书房走去。

　　这个书房不是殷恒煦的书房，是储青蘅单独打扫出来做书房的，比较小。殷恒煦的书房很大，且放了很多书和字画。储青蘅自然是不会去用他的书房的，只是定期会让人打扫整理。

　　书房里，荧松向她汇报送镖途中发生的问题。

　　“此次货物是在青州的官道上被抢的，抢劫的多是一些流亡的难民，专门抢劫过路的商贩。因为您说不能伤害普通百姓，所以我们便没有还手，被他们抢去了一些货物，我们的人也有些人受了伤。”

　　储青蘅蹙眉，说：“这才短短几天，这难民就这么猖狂了吗？”

　　荧松也是无奈，将了解到的情况说清楚：“他们不猖狂也没法活。青州如今大旱，粮食减产，百姓他们本就吃不饱饭。朝廷没有及时赈济青州，青州又要供应洛南的军粮。洛南的军粮断不得，其他产粮多的州府也都受到了灾情影响，也挪不出多的粮食给洛南，重担自然就落到了青州的头上。青州的州府为了供应上军粮，自然只能苦一苦百姓了。”

　　储青蘅叹了口气，说：“我这段时间没注意，事情竟已严重至此了。唉，灾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朝廷也没去解决，这朝廷也是靠不住啊，再这样下去肯定会出乱子。”

　　说着又吩咐荧松：“你让文竹从我的账上拿出一些银子给那些受伤的兄弟，让他们好好养伤。再劳烦你再往青州跑一趟，叫沿途城镇和青州城里的铺子的管事的买些粮食设粥棚施粥，就当是做一些善事吧。但我们做这些还是杯水车薪，主要还是要朝廷来管，不然真要天下大乱了。”

　　“是，我这就去办。”

　　说完便退下了。

　　幽兰此刻忍不住说了一句：“如今这世道也太乱了！”

　　储青蘅扶额附和道：“是呀，这世道一乱，生意也不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