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一次又一次》末十一

9、第 9 章

　　号称宝宝小朋友的邓明亮，好几辈子以前曾经看过一段法制节目，关于被绑架后如何自救，他努力回忆，发觉只记住了标题。
　　悔恨，深深的悔恨，悔恨到想一头撞死。可现在的生活他确实留恋，舍不得死，只好发挥聪明才智。
　　“叔叔，我要大便，脱裤子。”不知道宝宝可爱的面容能不能感化罪孽深重的悍匪。
　　裤子……大刘嫌恶地看了一眼尿湿未干的小破孩裆部，使劲抽搐鼻翼，解开了他手上的绳子。
　　邓明亮使劲往下蹲，脚绑着，蹲不下。
　　“哇……”他故意哭得大声。
　　大刘扯掉了他头上的布罩，“自己把脚解开，快点。”
　　邓明亮仰望如厚实如墙的绑匪，心想就自己现在这身板，解开还是逃不掉。只好弯腰装模做样，暗中使劲，努力拉在裤子里。
　　臭气逐渐扩散，如同一记重拳直接擂在大刘的鼻子上。
　　“臭小子！”他愤怒地踹翻邓明亮，捏鼻子跑出老远。
　　邓明亮真没想到他如此配合，唰地挣开脚上绳索，撒丫子开跑。不敢说奥运会百米记录，至少也是猪八戒看见高小姐的速度。
　　大刘竟然没看见！他还在为自己受屎气污染而黯然神伤——友情提示：洁癖患者应尽量避免违法乱纪，尤其绑架括约肌功能不完善的儿童。
　　当大刘的直属上司发现小肉票竟然在打手眼皮子底下跑掉了并没有立刻实施各种惩罚，而是非常理智地发出指令：“抓回来！”
　　绑匪们开始地毯式搜索。
　　与此同时，邓明亮找到了一个临时性隐蔽地点，拉农家肥的货车底下。
　　可车似乎一时半会都不开，万一绑匪找来趴在地上看怎么办？急中生智的邓明亮双脚蹬住底盘，双手死死抓紧连接轴。
　　不行，小孩子没力气，踩不了一会就掉了。他无奈的看着那双小脚，脚上的运动鞋，上面的鞋带……
　　抽出鞋带，帮脚踝绑在车上。刚刚做好这件看起来十分救命的事情，手抓回牢靠的地方，就听车前传来一声沉闷的打火。然后，这辆颤颤微微一步三喘的粪车缓缓开动。
　　得救了！
　　邓明亮流出激动的热泪。
　　第一次死里逃生，多么闪亮的开端。光明的未来有白色的明天在等待。
　　乐极生悲。
　　粪车的速度很慢，即使邓明亮手酸胳膊疼肩膀像掉了一样，还没开出多远。
　　他觉得太慢，抓着还累，不如下来自己走，就松开一只手去解脚上的鞋带。
　　粪车突然加速。
　　头壳接触柏油路面的那个瞬间，邓明亮狠狠骂自己：几辈子不得好死，最蠢就是这一次！
　　郝爽温和善良的容颜，张慈贤暴跳如雷的叫骂，都被路面上纤微的缝隙吸了进去，一切都消失了……
　　宝宝死了以后，大家会是什么反应？至少X女士和郝爽一定特别伤心，打算抢孩子的宝宝爸爸大概也会遗憾。张慈贤或许是唯一一个等待他死而复生的人。但是他累了，已经没有力气假扮眉开眼笑的去气那尊菩萨。
　　死是很痛苦的事情，谁会不在意？谁愿意死了一次又一次没有一次长久？
　　“郝爽，我真的很想和你一起活到一百岁。”
　　几年后，邓明亮当真尝试过人间百态。从焚尸工到接生医生；从瘾君子到缉毒警察；从坐私人飞机的富豪到建筑工地讨不到薪水的农民工……他活得离原来的人们越来越远。
　　现在他是乞丐。正被几个无聊的不良少年围起来打。明明没得罪他们，也没向他们伸手要钱，只因为坐在这里，恰巧被他们看见，而他们又想打人，于是活活打死了。
　　最后一眼，他想看看破手机里那串如今已经不太背得下来的电话号码。
　　“乞丐还有手机，还好意思要钱！”少年挥舞着破碎的啤酒瓶，将邓明亮送往新的人生。
　　睁开眼睛，温暖而华丽的室内。光线太亮，再加上眩晕感，邓明亮费了点时间才渐渐看清楚对面站着的那个人。
　　张慈贤！他几乎喊出声来。
　　对方表情同样十分惊讶。
　　“时间差不多了。”身后传来萦绕脑海多年的声音，泪水夺框而出。可是为什么，郝爽出现的方向却在对面，张慈贤的身后。
　　“怎么哭了？”一只手拍在邓明亮的肩膀。他愕然回头——真实的郝爽。
　　对面，是镜子，宽大的落地镜。
　　张慈贤生命中最大的遗憾，是郝爽只给了他友谊而没有爱情。
　　邓明亮最大的恐惧，是再次死于幸福中。
　　郝爽却有他的困惑：爱过那么多人，总像同一个。
　　完

作者有话说

　　一个人孤独的码字很容易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