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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我一点都不想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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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绾在道南的联排院子里种了两颗叫无尽夏的绣球花,一颗开粉色的花一颗开蓝色的,那花一朵赛一朵的大,比婴儿脸只大不小,一朵挨着一朵,看着就喜庆,就是难伺候,喜阴不喜阳。
就算种在墙角上,这三伏天的太阳晒一天下来,看着就蔫头耷脑的,像是气数将尽。
陈池对着这两株小东西颇为懊恼,他看起来像是会伺候花草的人吗?
但那个小崽子正在兴头上,拿它们当宝贝,自己拍拍屁股走了,临走吩咐他:“你一定要看好它们,千万不能养死了。”
她既然这么说了这花就无论如何不能死在他手里,等她兴头过了,就怎么都好说了。
苏绾走了小半个月,他早晚浇一遍水,一次都不敢漏了,有次半夜回来已经躺床上半睡半醒了,突然想起花还没浇一激灵醒来,起来打水就着月光仔仔细细把水浇好,一点不敢马虎。
那天月光雪白,他手里拿着那个蓝色的塑料桶,站在那两株花跟前,听见花枝上往下滴水的轻微的“嘀嗒”声,觉得荒谬至极,家里供着一个小祖宗不够,还要照顾她的祖宗。
他自嘲地摇着头往回走,嘴角不自觉地翘着,胡闹归胡闹但心里被涨得满满的,也说不上来是什么东西,就觉得活着还挺有意思的。
在过去的半年,他意识到一件事,有些东西就是没用的,但能让人开心,有些东西不光没用还要让他生让他死,让他无私地捧出一切,但让他体会到了极致的快乐和幸福,他才发现,哦,原来生活是这样的。
他活了三十几年才明白这个道理。
他小心翼翼地伺候了这两株花几天,发现每天下午回来这花都一副苟延残喘的样子,于是觉得还是得想想办法。
这天他从公司拿了几米黑色的遮阳网回来,专门选了四针的,把穿了一天的衬衫脱了,撅着屁股给花搭棚子。
隔壁院子里有个上了年纪的男人穿着白色背心正拿个黑色胶皮水管往院子的水泥地上浇水,一只黄皮狗和一只白色的斑点狗一前一后,追着水管子跑,玩得不亦乐乎,不时咧嘴叫几声。
隔壁院子的地面全做了硬化,只有墙角一个风化木做的亭子和一个狗房子。
每天到了傍晚,邻居老金就带着他的两只狗给院子浇水,好给地面降温。
老金看见陈池跟他搭话,“呦,这花可真难伺候,这大夏天还得怕它热着。”
陈池抬头跟他闲散地说两句,他并不认识老金,这个房子买了十几年了,他谁也不认识,自从这半年苏绾住进来,陆续有邻居跟他打招呼了,他对这种社交不感兴趣,但维持着不远不近的礼貌,外人看来也算温文有礼。
只有苏绾跟谁都有无限的热情。
老金呵斥了那只金毛狗几句,问陈池:“小苏有段时间没在了,放假出去玩了啊?”
陈池说是。
苏绾放假在家里待了两天,等秦衍回英国走了,她就去晋城看她父母去了。
他收拾完给苏绾发了条微信:你的花马上要死了,你不想想办法?我可没空管它们。
有天晚上,苏绾还没走的时候,他们躺在床上还没睡,他问她:“你朋友要结婚了?”
苏绾一脸诧异,挑着眉问他:“我哪个朋友?”
“你说呢?”
“你说倩倩?我没听她说啊,暑假是他们医美的旺季,她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我约她吃顿饭都没时间,哪有心思想结婚的事啊?是不是周逸群一厢情愿?”
陈池躺着没说话,把她的手抓在手里无意识地把玩,一根一根手指地捏过来揉过去。
隔壁的狗扯着嗓子狂躁地叫。
“那应该也快了,忙也不过就这两个月的事情。”
苏绾一听这话兴奋地反手握住他的手,雀跃地说:“那可太好了,我真替他们两个高兴。周逸群也是个好人,虽然看起来有点不讨人喜欢。”
“我不是好人?”
陈池问她,这话问得没头没脑的。
苏绾转身抱住他,像树袋熊一样往他身上蹭,边蹭边笑嘻嘻地哄他:“阿池是天下第一好的人。”
陈池被她的美人计搞得魂都丢了,哪里还记得要说什么。
那天在三清溪那,苏绾和秦衍聊着聊着不知道怎么就提到结婚的事。
陈池坐在苏绾旁边,正拿起一杯冰水喝,他听到“结婚”这两个字那么轻易从苏绾嘴里冒出来,心头一跳,耷拉着眼皮不敢泄露心事。
苏绾兴致勃勃地跟秦衍说:“不然,我这两天就去登记,你来给我当见证人吧。你还能呆几天?我回去翻翻黄历,挑个黄道吉日。”
她被自己这个想法兴奋到了,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起身就去。
秦衍笑着看看她旁边一直没有表态的陈池,以他的阅历他还看不懂陈池,他问苏绾:“结婚你一个人结得了吗?”
苏绾扭头看向陈池,理所当然地问:“结不结,阿池?”
陈池的手上正放在她的腰上,他的拇指轻轻地摩挲着她腰间的肉,看见她水汪汪的眼睛里自己的倒影,他觉得有一股火热的东西从心底直冲脑门,让他的脸皮有点发烫,他看着她温柔地说:“结。”
苏绾转头又去跟秦衍讨论得热火朝天。
那时候夕阳照在小溪上,也照在苏绾的身上,让她笼罩在金黄的光里,她美好得闪闪发光。
陈池纵容地看她叽叽喳喳,等他压下心头的热浪,头脑清醒了一点,他制止她:“绾绾,这事还是要先跟你父母商量,不能这么草率。不能自己拿个户口本就去了,如果你的朋友有时间,到时候再回来一趟。”
秦衍看着陈池笑,举起自己的杯子跟他碰了碰。
这个人他虽然看不懂,但这么看来,还是可靠的,复杂就复杂一点,也未必是坏事。
他看苏绾的眼神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藏都藏不住,好像一块坚冰突然就化成水,看得路人都脸红心跳。
男人迷恋一个女人并不稀奇,这种炽热的火焰烧得越旺也可能熄得越快,转瞬就剩一堆灰烬,苏绾这样的姑娘也许会遇见很多个为她着迷的人。
但这个人做事情周到,首先想的是她而不是他自己,这就足够了。
果然是好饭不怕晚啊,秦衍心里想。
见完秦衍的第二天,是个周六,陈池上午没安排事,在床上多躺了会,倒是苏绾一早就要起,按都按不住。
等陈池洗漱完,看见她在窗前拿个卷发棒卷头发,动作行云流水,可见以前没少弄,倒是从来没让他见过她的卷发。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还可以自己在家烫头发的。
她捏着那发棒卷好头发,没几秒,头发就冒出一股烟,看得他心惊肉跳。
他看了两眼去厨房煎了几个鸡蛋端出来。
苏绾已经换好衣服,正拨弄她的卷发,让它们散开,像一个个弹簧一样在她肩头跳跃。
陈池的眼睛眯起来,抿了抿嘴,朝她走过去。
她穿了一件极紧身的白色针织背心,一条到大腿的白色短裙,这身衣服让她的身材暴露无疑,曲线玲珑,那腰身不盈一握。
她的胸和腰呈现一种惊悚的对比。
她刚卷的头发丰盈地铺满半个背,像海底密不透风的海藻一样,衬托得她的脖颈、身材更加纤细。
她好像突然换了个人,看起来简直让人移不开目光。
陈池走上前贴着她的背,手放在她的屁股上,语气不善地问:“要去见谁,这么费心打扮?”
他的手不客气地捏着她,让苏绾痛叫出声,扭着想躲开他。
“没谁,你弄痛我了,不许动。”
“没谁是谁?”
苏绾的挣扎让一切变得不可收拾,唤醒陈池的兽性,陈池的呼吸胡乱喷在她的脸上、脖子上,他说话的声音变得流里流气,手上失了分寸,捏,抓,捻,无所不用其极。
那件白色的针织上衣弹性极好,被大大的扯/开竟也不受影响。
“阿池,你不许闹,我的妆要花了。”
苏绾的声音断断续续,像在水底,时不时钻出水面透口气又马上掉入水底。
她的唇被使劲碾压和撕扯,桃红色的唇膏被蹭得到处都是,像掉在地上的桃花被踩得红色汁液涂得到处都是。
陈池捏着她的脖颈,把她压在落地窗上,苏绾尖叫。
外头太阳已经爬到半空,天光大亮,她看见她的两颗绣球花开得正热烈,看见隔壁老金家的黄毛狗张着嘴吐着舌头正望向这边。
“阿池,你疯了,走过的人都能看见。”
“那又怎么样?我不能X我女人?”
陈池已经声音发飘,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疯得谁也拉不住。
半新不旧的铝合金落地窗框有些年头了,禁不住摇晃,发出“哗哗”的声响。
苏绾觉得自己要疯了,她这辈子都没做过这么疯狂的事,只能把自己交给他,跟着他上穷碧落。
等这阵暴风雨过去,她像个破娃娃,背心和BRA在锁骨处,短裙在腰间,妆全花了。
她骄纵地发了好大的脾气,陈池自然好话说尽,极尽温柔去哄。
本来打定主意要问出她去见谁,也问不出口了,只能舔着嘴角,看她摇曳生姿地出门。
下午苏绾倒是很早就回家了,让他的心落回肚子里松了口气。
晚上他回到家,苏绾躺床上一动不动,他在卧室门口看了一眼,以为她是累着了已经睡下,就自顾自去冲了个澡。
等他弄完轻手轻脚上了床,看见旁边的人睁着大眼睛,哀哀戚戚地看着他,那眼神好像七魂丢了六魄,他心头一突,哪里受得了这样的眼神,瞬间慌了手脚。
他把人轻轻地抱起来,轻声细语说话,怕吓着她。
“怎么了?什么事跟我说。”
苏绾两条细胳膊使劲箍着他,脑袋往他怀里拱,就是不说话。
“绾绾,”陈池压下心头的急躁,努力正常开口,“有事先说。”
“阿池,怎么办啊,我好害怕。”
陈池的手无意识地捏着苏绾的胳膊,他的声音很镇静,问:“发生了什么事?”
“阿池,我可能怀孕了。”
陈池高高悬着的心一下落回原地又被吊起来,他觉得自己的四肢突然没了力气,他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绾绾,你要吓死我,我迟早被你搞出心脏病。你测了?”
“没有,但我今天和朋友吃饭,她说起怀孕会胸涨,我现在就胸涨,我算了算我大姨妈已经推迟一周没来了。怎么办,阿池?”
“这有什么好慌的,别说现在还没测,你多半吓唬自己的,我们的措施滴水不漏,可能性几乎为零,就算怀了也不至于吓成这样,说明这个孩子命大,最多我被你父母骂几句,孩子来了就是来了,是高兴的事。”
“不行,我没有准备好,我父母那也不好交代,我不想。”
苏绾说着就要挤出几滴眼泪来。
陈池曲指刮刮她的脸,轻声细语笑她:“值当得你吓成这样,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被自己孩子吓哭,丢不丢人?怕什么,还有我在,天塌下来有我帮你顶着。但我告诉你,绾绾,十有八九是乌龙,可能是期末考试你压力太大了推迟了,至于你胸痛,你不想想还有一个原因。”
他笑着说一半不说了。
苏绾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将信将疑。
陈池二话不说已经拿过手机开始买验孕棒,他知道今天要是不搞清楚,苏绾睡不了觉了,他也别想睡。
测了以后,苏绾不敢看,还是他去看的,四个不同牌子的验孕棒都只有一道杠,果然是一场闹剧。
苏绾瞬间欢天喜地,恢复成往日的样子。
他心里叹了一口气。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沉不住气了,变得越来越没有耐心,恨不得一切都成定局。
从前他可不是这样的。
苏绾已经走了十四天了,道南在这些天里下了三场雨,不知道晋城下了没有。
他给苏绾发了一条短信:我每天都很忙,一点都不想你。门口新开了一家陕西面馆,老板娘很漂亮,我去还多给我加了一个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