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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第 7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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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不在乎圣彼得港的人民。是的,他们对我们来说都太渺小了,但是你就不好奇……”姜芜突然止住了话头,她皱起眉毛,感知到裁决者与某个陌生的气息正在往她的所在地而来,目标明确,甚至没有一丝的绕路与犹豫。
讲师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她们身在一处,本应该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然而讲师却只是好整以暇地用手托着下巴,懒散地眯着眼睛说道:“未来小姐,你似乎不能再说下去了,有新的客人来了。”
“你的那位小朋友似乎也跟在新客人一起呢……不知道他是不是带路的那个人。如果是的话,岂不是辜负了你的一番信任?我不得不告诫你,都铎家的孩子都是不折不扣的祸害,是不应该出生的贱种,您可不要对他们抱有太大的期待。”
姜芜无奈地看着她:“亲爱的,需要我提醒你吗?你的姓氏也是都铎呢……”
讲师露出了理所当然的表情:“我知道!难道我不是我所描述的那种人吗?我一直都是呀,我一视同仁地抹黑家族里的所有人,当然也包括我。”
姜芜沉默地瞄了她一眼,讲师摊手做出一副无奈的俏皮样子。下一秒姜芜的身躯中涌现无数锁链,凝结成一股钢铁巨蛇,猛然轰开了房门。
她的身形闪动,锁链有如她身体的延伸,她可以在其间任意活动。讲师的身影化作火舌,攀附在锁链之上,声音幽幽:“我可不会帮你的忙哦?”
姜芜苦笑一声,回答道:“没指望你,别添乱就好了。”
裁决者正被卢克·杜鲁硬拉着,迫使他跟着他们三人一起前行。眼看着即到达姜芜所在之地,他的心简直要跳到嗓子眼,在寂静的天地之间似乎只能听到自己心跳如擂鼓的剧烈声响,恐惧化作一只冰冷的手捏住了她的心脏。
下一秒房屋的门猛然碎裂!姜芜的身影与锁链同时出现,她悬浮在半空之中,锁链狂躁地在她身边舞动,只等一个攻击的指令。锁链有如群蛇,使庸俗之人看见便不由得惊恐慌乱。
姜芜眯着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底下四人。这一刻她仿若真正的女神代行,长发在风中舞动,与锁链交相辉映,显示出了一种咄咄逼人的威逼之态。
她一眼就看出来了谁才是真正重要的人——姜芜与雅各布主教对视,她说:“您好,请问有什么事么?”语气竟然十分礼貌。
雅各布皱着眉毛,看着那些躁动而散发着危险气息的锁链。他的灵体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其上的诡异。他看着姜芜身上的袍子,这是唯一一位识货的人——雅各布看出来了,这是大主教的服饰。
雅各布也礼貌地问道:“小姐,您是假冒主教的赝品,还是我不知道的某位大主教阁下?”
姜芜冷笑:“你不是已经知道答案了么?”雅各布身为教徒,绝对能够感受到她身上的力量并非来自女神,而是与恶魔更加相近。不能简单归类,但绝非友善的同伴。她此时也无法向对方解释其中种种纠葛。
锁链以迅疾的速度向他们袭来,破空发出尖利的声响。它们凝结成的铁器如同进攻的蟒蛇,庞大而威严,带着不可置喙的剧烈威势。
在迎面扑来的狂风之下,裁决者唯能够软倒了骨头,愣愣看着铁蛇的来袭:他被迫与雅各布一行人站在一处,自然也在攻击范围之类。在此危险之下,他只看着在空中仿若神祗、衣物与发丝都猎猎而起的姜芜,感到……惊心动魄。
这一秒被感官拉得无限长,极度的紧张与惊慌之下,他能够感受到自己霎那间被冷汗浸透的后背、沉重如坠水的心跳与肾上腺素过度分泌带来的口干舌燥。裁决者想:我会死在她手上吗?……竟然感受到了一丝幸福。
下一秒锁链袭来,从铁蛇中分出细细小小的一股。它缠绕在裁决者的腰间,将他猛然抛掷了出去。裁决者被此巨力扔得在空中唯能够被引力牵引而下坠,却又落入了一片炙烤的火焰之中。
讲师的声音幽幽传来:“你好呀?小朋友,大人之间的事,你还是暂且不要参与了。”
锁链带来的巨大冲击击飞了怔愣的卢克父子,他们二人如同破布口袋一般就此飞出又轰然落地,想必是受了些伤——姜芜一挑眉,她以为这主教与卢克父子一同前来,像是同伴,至少会出手保全他们二人,她也正好趁他分心之际再次进攻,没想到对方竟然能够做到全不在乎,仿若那二人即使死去也全无所谓。
硝烟与尘灰散去,在已然被冲击而留下一个大坑的原地,露出了雅各布的身影:他的身躯笼罩在一片球形的光幕之中,被妥帖地保护着,连飞扬的尘土都没有污染他的衣袖。
姜芜哑然笑道:“你很富有。”
这种寄存了魔法效果的器具,保存期限很短,在其上的气息消散之后便会失去效用,并且所需要的材料昂贵,使用的限制也颇多,种种因素之下,导致它有了一个即使是主教,也通常难以负担的高昂价格。即使是成为了大主教之后,姜芜都没有考虑过要使用此种物具——实际上,它通常作为位高权重之人的“保命法器”,而非被用在战斗之中。
雅各布主教也笑,只是表情同样没什么温度。他说:“是的,我很富有——圣彼得港那些被多征的钱财,大多流向了我。此地的执政官与官员,也不过是仰仗着我手指间施舍流泻的资源过活。”
“你真是无耻得非常坦诚。”姜芜说道。她一伸手,锁链又向着雅各布攻去:她就不信此人手上的法器用之不竭!只要反复进攻,总能打碎他所有的乌龟壳!
雅各布主教只在那片光幕之中双手交叠,做出祈祷的手势。光幕被击碎又重新凝结,短短几瞬之间便消耗许多。
然而男人并无任何的慌乱之意,只是说道:“小姐,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罪行,我便更不能让你活下去了。”
姜芜额头冒汗,不断以锁链击碎着他身上的光幕:这并不是一个艰难的过程,但看着它们闪动破碎又凝结,实在是让人烦躁:像是不停扇打着幕帐之中的飞虫那样,造成一种心里上的重复施工。
她能够感受到雅各布正在发动他的共鸣,然而她却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不知道是怎样的手段,但是,既然不能够对她造成实际性的伤害,还要借助迂回的手段,想必并不算得上是非常强大的力量。
姜芜感受到自己身后传来了古怪的气息。
她一转头,裁决者正在她的身后。
男孩面露惊恐之色,瞪大了自己的双眼。他正悬浮着,讲师不知何时离开了。他的关节、肢体都僵硬古怪地运转着,像是一个古怪又可怜的提线木偶——裁决者显而易见地不能够控制自己的身体。他被某种力量操纵着。
这种情状让姜芜感到无比的熟悉,她登即明白了一切——姜芜转过身去,怒视着雅各布,声音愤怒如同嘶鸣:“教宗——”
这绝非是一位籍籍无名唯会贪图钱财的主教能够拥有的力量。姜芜曾经被这种操纵身体、操纵灵魂的共鸣所掌控过,因而熟悉它,就像是死者熟悉刽子手的刀刃。
唯有教宗冕下,唯有被称作“皇帝”的至高之人才能够拥有这样掌控人心与身躯的力量。
雅各布主教并未对她的呼喊做出任何反应。这个裁决者过去人生的加害者此刻并非他本来的面目,而是被更为广博庞大的存在降临着——姜芜发现自己也无法撤销自己不断攻击的动作。她也被操纵着,即使在外在看来她是自由的,但她被自己动作的惯性牵引着,甚至不能够停下操纵锁链的行为。
她与裁决者四目相对。她看见裁决者面容扭曲,像是正在对抗着什么一样。他的瞳孔皱缩着,颤抖着,努力摇晃着自己的脑袋作出拒绝的样子,嘴唇颤抖,他低喃着:“不要……不要!”
裁决者空虚的手中由逸散出的灵力凝结出了一把匕首。它样式朴素,却是血红的,像是某种不祥的征兆。
裁决者被控制着,握住了它。不知道是否是抵抗的力量过大,他细瘦的手掌迸出无数狰狞的血管。这面目在瘦削脱相之中尚还有着可取之处的男孩此时狰狞如同恶鬼,姜芜无能为力,唯能够看着他额角的血管一突一突地跳动,像是在与惊慌而迷乱的心脏共振。
裁决者举起了匕首,他紧紧地闭上双眼,流下眼泪,眼睫颤动,像是脱水死去的鱼。
刀刃落下,直直刺入姜芜的左胸——剧痛因此袭来,匕首上带着死亡的气息。这气息灼痛她,让她的灵魂与躯体分离,意识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在最后的片刻,她听到了裁决者的痛哭与呐喊。那声音完全被情绪扭曲了,比起孩子能够发出的声音,更像是幼兽的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