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断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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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不洁净的、罪恶的，均不得留存于天堂，堕天使与恶魔的孩子，你应该身处烧着硫磺的火湖里，那才是你的第二次死。”
“杰拉！这是怎么回事！”
“不！不是的，帕瑞大人，诺曼已经接受了洗礼，他没有被圣水灼伤！并且他从小就在天堂长大……”
“神圣的天堂无法容许邪恶的留存，你必须被驱逐！你的血脉注定了你只能在地狱受永恒的刑罚！”
身边的主礼天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杰拉用眼神示意诺曼赶紧跑，诺曼最后看了眼杰拉，转身朝神堂外狂奔而去。
“杰拉！”
“帕瑞大人，我在。”
“念在你并未生出背叛之心，且是出于怜悯之心收养灾子，仅施你禁足。”
“是……”
诺曼再醒来的时候是在地狱，兰斯家族仅剩的宅邸。
房间里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背后依旧泛着隐隐的刺痛，他双手撑着从床上坐起来，琼正好从房外推门而入，手里托着一个餐盘。
“哟，醒啦。先补充点能量，我看看你后背怎么样了。”
她将餐盘递给诺曼，诺曼上身光裸着，她往他背后张望了下，略微掀开绷带的一角，皱起了眉头。
“怎么还没愈合？按理来说你身上的伤应该愈合得很快，除非你自己不想让它愈合。怎么？你是受虐狂？你爹妈当初可没这样的。”
“我不是受虐狂。我只是想记住我曾经拥有翅膀，那是我作为堕天使的证明不是吗？”
“那你砍掉做什么？”
“丑死了，谁要啊。反正我没有双翼一样能飞。”
这一点他并没有说错，作为恶魔的血脉使他能不依靠双翼飞行，虽然飞不高也飞不远就是了，但这并不重要。
“唉，算了，随你，别把自己整死了就行。”
“我现在在哪儿？地狱？”
“对，地狱。当年反叛战争之后，我们家族保下的最后一处宅邸，这还是你妈妈卡里昂·兰斯小时候住的地方，是一处偏宅，不过现在是主宅了哈哈哈。”
“嗯。你们找到我是为了什么？”
“啊？”
“总不可能是为了所谓的亲情，据我所知，我们种族最不在乎的可就是这个。”
“当然不是为了这个。既然你问了，那我就直说好了，反叛战争已经结束，地狱的势力现在已经支离破碎，尤其是我们兰斯一族，几乎被赶尽杀绝。我们希望能够通过你灾厄之子的身份，将余力串联起来，重振旗鼓。”
“你们还想要发动战争？”
“不。究竟是发动战争，还是其他的，一切看你究竟想要什么，我的孩子。”
琼突然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深深地看着他，诺曼顿时陷入了沉思。
“诺曼，无论我们接下来想做什么，但是你要知道，这一切都需要力量的支撑。我给你三天的时间思考，三天之后，我会带你去科赛特斯冰湖①，觐见撒旦。”
“……”
三日之后，地狱，科赛特斯冰湖。
地狱层层烈火灼烧之下是永无尽头的冰封，科赛特斯冰湖的湖面上，罪人的头颅张牙着狰狞的面孔，他们的泪结成冰晶，一切都与代表惩戒的冰湖融为一体。
琼与诺曼两人如两只渺小的蚂蚁，行走在如沙漠般的冰湖之上，严寒使两人瑟瑟发抖，身周环绕着如鹳鸟啄喙般的牙齿打颤声，诺曼伸手裹紧了身上的厚袍，跟紧了琼。
琼突然开口说道：“你父母的尸体也在这里，就与这些东西一起被冰封在这里。”
“这些都是什么人？”
“什么都有，一切有深重罪恶的人、堕天使和恶魔，他们无一例外都是犯下了无法饶恕且无法弥补的罪，或者说是背叛。在第九层地狱的审判面前，无论那人之前是什么身份，如今都是罪人。”
“包括撒旦？”
“包括撒旦。”
穿过寒风凛冽的托勒密环，冰面下罪人以扭曲怪异的姿势与寒冰融为一体，死寂无声的冰湖之上，能听到的只有如双翼煽动般的呼啸声。
视野似乎被什么东西吞没，近乎全黑的空间里，琼从厚袄之下掏出一根火把，她弹指间用地狱之火点燃火把上用亡灵浇筑的灯油，冷色的火顿时照亮一小片黑暗。
她抬头看向不远处那座庞大、漆黑、模糊的黑影，神情严肃：“撒旦就在前面。”
一股硫磺与污腐交杂在一起的气味从那里传出，诺曼皱了皱眉头：“什么味道？”
“是撒旦咀嚼那些东西产生的。到了。”
眼前是一座巨大的冰雕，生长着六翼蝙蝠翅的三面巨人②，其下半身似乎被冰封于冰湖中央，从身体的交界处传来阵阵如翅膀扇动般的呼啸寒风。
冰雕似乎是镂空状，其中蕴含着一股黑雾，两人立于冰雕前，十分清晰地感受到了由那团黑雾传出的强大威压。
“陛下，我是琼·兰斯。”
一张赤红如血的巨脸猛地拍在冰壁上，那赫然是犹大狰狞破败的脸③。
“琼·兰斯，所报何事？”
“陛下，这是家兄卡里昂·兰斯之子诺曼·兰斯。”
“那个特殊结合的灾厄之子？”
“是。家族决定让他成为我们反叛军新的领袖，现在需要您的认可。”
撒旦没有说什么，只是震碎了一块冰锥，掉落在了诺曼的面前。
琼看了眼诺曼：“拿着。”
“多谢陛下，我等必不负所望。”
许久后，两人离开了科赛特斯冰湖，冰雕里又传来撒旦灵体咀嚼罪人身躯的声音。
祂在幽暗中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粗哑的声音回荡在无垠的科赛特斯冰湖：“恶魔与堕天使这两个宿命的种族，终究还是摆脱不了对于反抗神权的执念。”
等回到宅邸，在反叛战争中幸存的几位长老已经等候在了会客室。
“琼女士，如何？”
“陛下已经认可了诺曼的身份，孩子，把信物拿出来。”
诺曼听话地从随身携带的挎包中取出那根冰锥，来自科赛特斯冰湖永恒的寒气瞬间弥漫来，感染了会客室的每一丝空气。
众人纷纷退让开来，其中一位长老见此情景朝琼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么我们择日就举行传承仪式。”
琼闻言点点头：“传承仪式还是要低调些，不要让天堂/神/会的那帮鸟人察觉出太多的不对。我们在反叛战争中失去的所有，这一次都要尽数夺回！”
“这一次的战争，我们绝不会再败落祂手！”
“绝不会再败落祂手！”
诺曼却没有什么好脸色，他面色不善地紧紧盯着琼，满眼警惕。
一片振奋中他突然开口：“你骗了我，琼。”
“什么？”人群顿时静下来。
“你说好的让我抉择，你明明答应我不一定发动战争。”
“……”
“回答我。”
“孩子，那你想要什么？”
诺曼神情平静又疯狂地看着琼：“我要天下大同，同化三族。”
琼轻笑一声：“三族？哪三族？”
“堕天使、天使和人类，毕竟恶魔祖上也是堕天使，如果有一种方法可以将三族同化成一个物种，那么种族阶级从此再不存在，三界合并，天下大同。”
一声震地的脆响，诺曼手中的冰锥碎落一地，这场改天换地的神权反抗战从一地冰渣中动荡起来，回荡着痛苦哀嚎的科赛特斯冰湖，浓黑色的空气里，撒旦的灵魂体猛地睁开血色的眼睛。
云上之地，耶和华的愤怒摇响了神/堂的圣铃。
诺曼猛地从过去惊醒，冷汗湿透了鬓角。
他坐起身来缓了缓，面沉如水，转身下床离开了卧室，推门去了酒窖。
等楚鸢夜起听到动静，闻声寻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诺曼整个人倚在酒桶上，身边的酒液洒落一地，连睡袍的衣角也沾染了深色。
他呆愣在那里，手里的酒杯还剩个底，或许是已经醉了，面色染上酒精的潮红。
楚鸢走近了也没见对方有什么反应，看着眼前神智不清的人，鬼使神差开口问了句：“兰斯先生，你在做什么？”
诺曼静默了许久，他转过头看着楚鸢的脸不动，半晌才开口：“在喝酒。”
“诺曼，现在已经凌晨3点了。”
“你是不是以为地窖里进贼了，那我可真的是要谢谢你呢，楚先生。”
“……不是。”
又是一阵沉默，只有酒液被诺曼吞吃下肚的声音。
然而在楚鸢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诺曼却开了口：“我梦到了一些东西。”
楚鸢脚步一顿：“什么？”
“我梦到了我还在天堂的时候，以及我当初是怎么走上这条不归路。我还梦到了我养父，我突然想到我许久没有去看他了。”
诺曼很少有这么煽情且认真的时候，楚鸢听着有些愣神。
“孩子，你去过地狱的中心吗？”
“……没有。但教会的人说，地狱之火的灼热会烧死每一个罪恶之人。”
“不，不是的。地狱中心的寒冷，能让每一个罪恶之人永恒悔过他们的罪。”
楚鸢看着诺曼的眼睛，他仿佛陷了进去，他看着那双紫眸久久弥留：“……那你是罪人吗？”
“我是天堂的罪人。我的孩子，而你，是地狱的罪人。”
——注释——
①科赛特斯冰湖：但丁《神曲》中地狱的第九层，有关于地狱中心的描写均借鉴于但丁的设定
②生长着六翼蝙蝠翅的三面巨人：借鉴了但丁《神曲》中撒旦的形象
③犹大的脸：但丁《神曲》中的撒旦正脸是犹大，右脸是布鲁图，左脸是卡西乌，有关于撒旦灵魂体的设定借鉴于《圣经》
另注：主流基督观点中堕天使堕落后成为恶魔，这里改为恶魔祖上为堕天使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断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