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拉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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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闲脚踝倒是没再肿起来，但是再上场肯定是不切实际了。
倒是晟阳这位开始铁了心不参加运动会的人简单处理了下伤口，手上绑着纱布就准备往赛场上赶，倔起来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但他一直这样，做事没个定数，全凭自己喜欢。
“分我能挣回来，您搁一边歇着行吗？”吴来自己这操心劲都快赶上老班长周傅勤了。
晟阳扯着手上的纱布，满不在意：“怎么，怕我和你抢第一？”
吴来说不过他，笑里的兴奋却比无奈多，“怕个屁，赛场上见。”
临走前晟阳随手拿起座椅下的矿泉水，嘴里还嘟囔了一句：“这水怎么越喝越多？”
“你拿——”
江闲想提醒已经来不及了，制止的手还顿在半空没收回来，仰头喝了大半瓶水的晟阳有点懵，“什么？”
“没什么。”
江闲收回手，腿不由自主地挡在椅腿边的另一瓶矿泉水旁，“你……加油。”
晟阳挺意外，提唇笑了下：“行啊。”
上午最后一场是男子八百米半决赛，晟阳在起跑线上做准备动作，屏息凝神，随着一声哨响便疾冲出去，像是振翅腾飞的鹰，掀起的一阵风随着午时的热浪一起翻滚。
少年衣袖翻飞，比骄阳更耀眼。
场外的人为他高声呐喊助威，他带着裹了层纱布的右手，不负所望第一个冲过终点。
“阳哥牛逼！”
“我天！帅就完事儿了！”
“他手上还缠着纱布——我晕了！”
“可惜有女朋友了……”
“谁说的？他没有啊。”
“不是，那傻大个儿框我？！”
结束后一群人围着晟阳递水，七嘴八舌地问手上的伤怎么回事，他被推搡得东倒西歪活像在挤公交，差点摔其中一个同样被挤着的女生身上，好在吴来顶着众怒给他带了一瓶水解围。
离场时晟阳也只是和喊他名字的人礼貌地笑笑，并不出声，恰到好处的笑容，游刃有余的做派，一看就是对这种场景习以为常。
江闲迎着直射过来的阳光，眼睛有些刺痛，微微眯起眼。
有些人就是秋天，似昼夜温差拉扯着周遭万物的感知，前一刻还是寒气袭人，眨眼间便成风和日暖，可那么多人都追逐着秋天……追着加衣服，追着脱外套。
段锐之后的比赛都没能参加，他那一跤摔得比晟阳严重得多，也毫无兴致再去参加别的项目。
见到晟阳那得意洋洋受万众追捧的样子，他眼里不屑地嗤了声，心有不甘下干脆眼不见为净，埋头往操场外走。
只是他刚走到楼梯那就被人堵住路，抬眼一看好巧不巧正是晟阳，他不想和人硬碰硬，睨着眼睛当作没看见一样从旁边绕过去。
霎时间一股强力落在他摔伤的肩上，一步一步推着他往后，他不住往后踉跄了好几步，背重重撞在墙上。
他力气怎么这么大？！
晟阳按着他的肩，脸上还是一如既往浮着人畜无害的笑，“别急着走啊，你好像有事忘了。”
段锐眼神闪躲，嘴硬道：“我俩都摔了，结果不能作数。”
“什么？”晟阳轻笑出声，像是没听清他说的话一样偏着头微微凑近。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俩都是一米八多，体型也相差不大，但段锐却觉得自己的喉咙像是被扼住，怎么也出不了声。
他妈的，活了十几年就没这么窝囊过！
“操！”
他忍住服软的冲动，喉间嘶吼出声，牙关紧咬，用了十足的力向晟阳挥拳。
“我是高二三班的傻逼段锐，以后再乱嚼舌根就承包致远楼所有厕所！”
“我是高二三班……”
主席台上的话筒发出声响，不知道台上那人抽的什么风，操场上人的一脸懵。
“什么情况？”
“那哥们儿脑子被门夹了？”
“三班段锐……玩这么大？！”
台上的段锐把这话说完三遍后红着脖子跑下去，速度之快让拿手机拍视频的人都只来得及拍到个仓皇逃离背影。
场内的工作人员也不明所以地训斥了几句，以为是哪个学生心思不正想着用这事出风头。
七班知道内情的人简直目瞪口呆，林阳一声惊叹：“我天，这也太社死了！阳哥，你挺狠毒啊。”
吴来忍不住问：“你怎么说服人家的？”
他还以为段锐肯定死不承认自己赌输了，更不要说当众做这么没面子的事，简直是被人按着脸在地面上疯狂摩擦。
晟阳偏头按了下后颈，一脸云淡风轻：“没什么，把人拽厕所里聊了几句人生理想。”
聊人生理想能把人底线聊崩？！
上午的赛事迎来尾声，操场上的人都往食堂赶。
刚到看台处，晟阳便看见江闲的身影，那人戴着耳机低头看手机，在暖阳下像是一汪静谧的湖水。
“你这脚还能走路吗？”晟阳蹲下身，眼睛直勾勾盯着江闲的脚踝。
江闲右脚往后缩了下，“能。”本来就没肿起来，除了走的时候会发疼、走的慢点，就没其它问题。
晟阳应了声，站起来的时候目光恰好扫到江闲脚边那瓶矿泉水，脑子里生出半个问号儿，手也就直接把那瓶水拿起来看了。
瓶身上有几点干涸的血迹，和他那瓶倒挺像。
不对……这就是他处理伤口前蹭上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他拿错水了？
再抬眼的瞬间他和江闲目光撞在一起，其实两个男生喝同一瓶水也挺正常，但此刻两人都愣在那，连带着空气都像凝固成实心儿的。
晟阳拇指揉了下瓶身，塑料瓶发出细微的“咯吱”声，“我之前好像拿错水了。”
“你介意？”江闲移开视线，“那我给你几拳帮你吐出来？”
晟阳懵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江闲是以为自己嫌弃他，没忍住笑出声，“我没那意思，又不像你一样那么事儿。”
“你再说一遍。”江闲一字一句道。
晟阳眉尾微挑，“你不事儿吗？就说你这肩吧，要是有人能把手搭在上面超过十秒我都乐意叫那人爸！”说完还给自己找补一句：“你自己不算。”
江闲：“……”
晟阳拇指抵着矿泉水瓶瓶盖向下轻轻一压，水瓶在空中转了一圈稳稳落回他手里，“而且，俩男生之间又没什么。”
矿泉水瓶里密密麻麻的小水珠上下翻滚，像是被巨浪碎尸万段的冰晶。
江闲垂下眼，轻轻应了声：“嗯。”
一时间没人再说话，晟阳把水放在座位上，再转身时脸上已然浮着笑：“吃饭吃饭，累了一上午人都要废了。”
他大步向前走去，就像那些去食堂抢饭的人一样，走了几步他突然放慢速度转过身，“你这脚行不行？”
“你可以先走。”江闲走起路大致和常人无异，只是步子放得很慢。
晟阳向后退到江闲身边，“我又不急。”
道路两旁的银杏树衬着斑驳光影，一片金黄迷人眼。
两人慢慢悠悠往食堂走，身边突然驶过一辆自行车，骑车的是个穿着绿色碎花裙的女生，秀发被风吹得扬起，糊了后座的男生一脸。
那男生经过三两成群的人时伸手拍了一哥们儿的屁股，脸上的得瑟劲儿溢于言表，车都骑出去老远还扯着脖子欣赏人气得发红的脸。
“陶言你有病吧！最好转角遇到教导主任，靠！”
这人骂到最后语言系统都紊乱了，普通话方言齐齐上阵，语气羡慕嫉妒恨一样不少，“楞个缺心眼儿，让女生载你！”
晟阳见江闲一直看着快跑没影儿的自行车，“你认识？”
江闲收回目光：“数学竞赛的时候见过。”
“哦……那男生吗？”晟阳指尖勾了下背包的肩带。
江闲随口回道：“他俩都在。”
“噗——”晟阳笑没憋住，别人看到小情侣秀恩爱可以直接开骂，江同学看到了应该只能冷着脸自己走远点。
“好笑吗？”江闲面无表情。
晟阳一秒严肃，“不好笑。”两秒破功，笑得很猖狂，“还是挺好笑的。”
江闲偏头看去，明暗相间的光圈落在晟阳弯下的眉眼上，像是光在吻他。
那对小情侣已经彻底消失在视线中，银杏叶的缝隙中还透着刺眼的白光。
他们不需要肢体触碰，不需要对眼相望，只是离得近些就能让全世界知道他们心生喜欢，打破的分寸成了暧昧，出口的诺言成了余生。
这是世间都祝福的爱。
到食堂的时候里面刚好不用排队，运动会期间饭菜供应得挺足，来得晚的不至于去吃盘子。
晟阳和江闲在靠窗的座位坐下，窗外被一片郁郁葱葱的枝叶笼罩，风起时像是能隔着道墙听见沙沙声。
没过多久，一男生拿着餐盘走来，“同学你好，这里可以坐人吗？”
男生穿着蓝色的校服，应该是高三的学生。
晟阳抬头应了声：“嗯。”
食堂最少也是四人桌，遇到拼桌很正常。可这男生刚在晟阳旁边坐下，站他后面的女生也跟着在他对面入座，刚好是在江闲旁边。
晟阳和江闲对视一眼后各自低头吃饭，饭桌上一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只有两个灯泡的光异常耀眼。
什么情况？开个运动会小情侣集体出巢了？！
那俩小情侣不知是因为旁边有人还是因为在学校比较收敛，整餐饭一句交流也没有。
女生低着头，很斯文地小口吃饭，速度却一点不见慢。男生抬头看了她一眼，默默把菜夹到女生吃空一格的餐盘里，完了当作无事发生一样低头吃饭。
女生看到盘子里的菜既没抬头也没说话。
凤静静吹，时间慢慢走，四周很嘈杂，而他们很安静。
那对小情侣吃得很快，晟阳和江闲才刚吃一半他们餐盘里的饭就见底了。
男生支着下巴看向眼女生的餐盘，笑着说：“吃这么干净，难得啊。”随即又似感叹一般，小声嘀咕：“好快……”
女生脸颊泛上红，轻声细语：“走了。”
高三时间紧迫，这忙里偷闲出的时间他俩过得不紧不慢。
那俩人是走了，但这张桌子的封印好似还没解除，在嘈杂的食堂里安静得格格不入，活像是被人下了降头。
空气里的微妙四散开来，桌上两人吃饭吃得聚精会神，异常专注，眼睛就没从盘子上移开过一分一毫。也不知道是上午体力消耗太大，还是食堂的饭突然变好吃了，两人活像八百年没吃过饭。
突然，桌上的手机震了下，埋头吃饭的俩人同时抬起头。
江闲拿起手机，是史木青发来的微信。
宁姐：我们包了饺子，你晚上早点回来。
X：嗯。
宁姐：对了，林姐让你把晟阳带着，特地招呼了。
江闲看了眼晟阳盘子里细细挑出来后被打入冷宫的葱、蒜、香菜、糊了零星半点的牛肉和老得有点发硬的芹菜。
他手停在半空顿了会儿，直接把手机屏幕伸到晟阳面前，“有空吗？”
他这话给对方留足了余地，如果不想去可以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晟阳探头看信息，“肯定有——”他话音未落，手机又连着震了好几下，晟阳刚好把新鲜出炉的信息看了个完完整整。
林阳：江神！我实在招架不住，下午提头见你！
【柠檬水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草莓芝士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卡布奇诺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
这些网名凑一块儿是准备开个下午茶吗？
晟阳收回目光，对面的手机还在连震，活像个吱哇乱叫的倒霉熊孩子。
情况已经十分清楚了。
一个月前估计除了晟阳外没人知道江闲微信号，但江闲进班群后林阳这位“交际花”首当其冲加了人微信。
现在这姓林的大喇叭嘴没个把门的，在运动会直接把人微信号卖了，自此稀有产品流入市场遭到疯抢，他后知后觉到江闲的手机可能会被卡爆炸，赶紧夹着尾巴来请罪。
为什么晟阳能清楚得如此之快呢？因为几个月前林阳也和他说过同样的话，而且一个字儿都没舍得改。
还提头来见，也不知道他那圆滚滚的脑袋够不够他提的。
“江同学挺受欢迎啊。”晟阳支着下巴调侃，手上还有一茬没一茬地夹盘子里被打入冷宫的香葱。
江闲面无表情地看着震动到抽搐的手机，给了它嗝屁前的最后一击——关机，他把手机随意扔在桌上，抬头看对面：“你吃完没？”
“吃完了。”
“你可以设置下添加方式。”晟阳放下筷子，似是不经意般随口道。
江闲：“？”
见对面一脸不知所云的表情，晟阳直接上手拿走江闲的手机，一顿操作下来行云流水。没过几秒，他就把“添加方式”里的“微信号”和“手机号”两列关掉，这样有了联系方式也加不了好友了。
“不用谢我。”晟阳微笑着把手机放回原位，活脱脱是一副不嫌麻烦乐善好施的热心市民形象。
对面除了指纹解锁外没插上过手的江闲：“……”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拉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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