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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青龙回首【打斗章完结,字数有点长】 ...

  •   花豹气势高昂,显然是尝到甜头了,甫又朝练寒星奔来,欲故技重施。

      练寒星无暇估计断掉的手臂,右手放于身侧垂落地上,袖子将手指的踪迹掩盖。

      一根青藤没入地底,虬曲疾行,像贪婪渴水的老树一直往最深处蔓延。

      做完这些,她扔下一句话便奋勇争先冲向花豹。

      “婆婆,您受伤了,先休息一会,我去拖延时间!”

      花豹后方
      林中深处两根青藤倏地从地底窜出,绕着树干蜿蜒曲行,缠上那两把插在树干上的刀猛地一拔,菜刀和夏满堂的长刀在上空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练寒星双腿一蹬,窜起丈余高就接住了菜刀——

      而另一把长刀不偏不倚落在夏满堂脚边,直直插入地底,刀柄上的环泠泠响动。

      夏满堂皱着眉拔出了刀,想要上前帮忙,蓦地感觉到脚下细密的震动声。

      那声音及细,震动声无比细微,不仔细观察根本注意不到。

      她顿了顿,又将刀插在地上随意坐下,开始搜寻灵犀戒中治疗外伤药物的同时,也一直在戒备前方的动静。

      另一边,练寒星跃至与花首同等高度后,正想用左手平衡一下才想起来自己的左手已经没了,还没来得及伤感,狡若灵蛇的青藤缠上花豹的模样近在眼前。

      有个模糊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身法比念头闪得更快,未作犹豫人已奔到林中。

      花豹不再执著他人,只自顾自身子一转就朝练寒星奔去。

      于它而言,眼前的人比任何人的诱惑力都要大。

      练寒星就是他的唐僧肉,食髓知味,不知餍足。

      练寒星用余光注视身后,花豹果然跟了上来,她足尖在树枝上一点,又去几里。

      最后落在一根树枝上,即刻在体内运气,温润的灵力从经脉游走,势如破竹,从左臂裂口贯穿而出。

      一根根青藤沿着肩胛往下攀爬,像个画师,精心勾勒出一只手臂的模样,灵力裹着青藤描摹出一条条经脉。从天池到天泉,一路往下,踏过曲泽,牢宫,最后停在中冲。

      要不怎么说险境培养人才呢。

      这样危险的情况下,练寒星的脑子反而转得更快,注意的点也更奇怪。

      既然没有手臂,那就给自己造一条!

      无需天时地利人和,她自己就是最大的保障。

      当最后一层金色的灵力代替皮囊,自上而下包裹青藤手臂时,花豹终于跑到身前,张着数朵花瓣朝她咬来。

      练寒星轻轻扭动各个关节,竟比手指还要灵活。她心满意足,情绪高涨,两手抓住菜刀跃至空中,一根金丝缠住两边树干,足背勾住金丝倒转而下,挥刀便斩!

      岂料左手过于灵活,不受控制,抓刀时指间不停颤动,到底让这一刀给落偏了,花豹什么也没做就躲过一劫。

      噫呼哉!

      大好时机错过,只能另寻机会。

      一大片头颅涌上,练寒星身子在空中斜斜避过,往后退开数步,同时左手掠过空气往前一刮,一片金色的灵力火花在指间跳跃,条条金丝纵横交错挡在身前,好险避过一截。

      她拍了拍胸口,不免有些劫后余生的刺激感,待重新控制好左手后又一鼓作气冲了过去!

      金丝探路,青藤作乱,练寒星闲庭信步般踏在金丝青藤之内闪避游走,手腕迎风一抖,一大片落花从天际重重砸下,花茎处血喷如注,血雨如落花,顿时间花豹惨叫连连!

      然而不多时又一朵朵头颅从脖颈中长出,练寒星故技重施——

      又是一片刀光和落花冲天而起!

      这样的场面在林中一直循环不停,练寒星紧贴着花豹各个死角,往往花豹刚要擒住练寒星,人又闪到别处去了,像只滑溜的泥鳅,难抓得很。

      不过比起泥鳅,练寒星更像是只八爪大蜘蛛,耐心十足地在林中织出一张适合自己的巨网,在属于她的领域中来去自如,盯死落网的猎物。

      花豹细长的脖子灵活,练寒星比它更灵活,头刚长出来刀光就劈头盖脸砸了下去!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到底后患无穷。

      当练寒星翩翩落到地上时,不慎被落了一地的花首暗算,离她最近的花首猛地张嘴一咬,还是让它咬下半截左臂来了。

      所幸它位于左边,咬的是左臂。

      人工制造的手臂没了还能再造,最重要的是没有痛感。

      练寒星很满意这只手臂,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她的再生能力不包括能够重新生出手臂,就现在这样挺好的。

      修复完左臂后,她用得更加得心应手,一人一怪在林中开启了她逃它追的模式,一个难杀一个仗着灵力多精力充沛,哪怕是两败俱伤都难,只能一直这样僵持着。

      这样的场面并没有延续太久。

      算算时间,这会应该差不多了,是以练寒星往广场处一路奔走,花豹不知不觉便又跑出林子来到那片广场,广场空地更大,非常方便它施展。

      但它不免有些茫然——

      尽管它并不明白茫然是什么意思。

      自从吞食那条手臂之后,它的脑海中骤然多了些奇怪的东西,让它变得束手束脚起来。

      它晃了晃脑袋,摇去那些奇怪的念头,等头脑冷静下来时,一道摄人心魄的剑光从百步之外倏刺而至!

      那一瞬间,它脑中警铃大响,身子下意识就做出行动避开那道剑光!

      “抓住!”

      巨坑处
      夏满堂从灵犀戒中倒出数瓶丹药,神情急迫,一目十行粗略看去,最终视线定在一瓶丹药上,上面的“修复液”三字字迹清秀,埋藏深处的记忆被勾起,思念如潮水涌来。

      这是夏横戈死去的第十年,这一天平平无奇。

      可夏满堂忽然发现,自己在想她。

      蘸了墨汁的笔在红色的宣纸上流淌,墨香飘散在小小的寝居,工整清秀的字迹和声音同时降落在夏满堂的心上。

      “这个叫玉胎琼液,是仙都境庐的药师所制,我想想她怎么说的来着…”年轻的女孩在宣纸背面涂上浆糊,贴在药瓶上,声线爽朗清越,笑着思索。

      “嗯……我想起来了,望江青同牛膝、芍药、当归、独活、玉钗草、活血丹、七叶草、五爪龙……等,和匀捣汁,加酒服之,损伤垂死,但得入咽可生。”

      夏横戈把药瓶塞进夏满堂怀里,睨了她一眼,又有些无奈:“您总是陷入险境,御灵师流连于众生之间,协助众生,救人于水火,选择做御灵师这个决定,我从未后悔过。”

      “唯一的遗憾便是不能长长久久和您在一起,只能拜托您好好照顾自己。”

      夏满堂抓着小小的药瓶,觑着药瓶上规整的“修复液”三字,她单眉微挑:“不是说是玉胎琼液?怎么写得又是修复丹?”

      夏横戈从袖中取出一坛酒又放在书桌上,没好气地说:“真写了玉胎琼液,您能记住功效?”

      “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修复液三字最好记。”夏横戈搂着夏满堂的胳膊,下巴朝书桌上的酒努了努,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语气,“喏,玄碧酒,不是很珍贵,只是带了点灵力而已。若您哪天重伤,我又刚好不在的话,一定记得用它服药。”

      远处传来降真香的引雾,夏横戈抓起剑神色匆忙:“娘,降真香引燃了,附近有妖伤人,我得走了。”踏出了门甫又挪了回来,嘻嘻哈哈的,“您可一定要活久一些,等我给您养老送终!”

      夏横戈只有在着急和哀求的时候才会叫她娘,平日里只管叫她老夏,没大没小的。

      夏满堂抓着药,后知后觉般地叹了口气:“那时候到底年轻,意气用事,应该再努力一点,换个大点的房子的。”

      她的关注点歪到了挤在寝居中那一张书桌上,彼时年幼,斥巨资买了房,尚觉得空荡。后来成了家,孩子大了才发现房子小了,连个书房都没有。

      过了会,她又有些惆怅:“早知这是最后一面,说什么也要陪着你一起。”

      “哪有让小辈送死,我这个老骨头躲在后面享清闲的道理。”

      她拔掉药塞,将液体悉数灌入口中,又从灵犀戒中取出那瓶尘封多年的酒,打开仰头一饮而尽,残余的酒水顺着下巴滴落,隐进衣领中,胸前腐烂蔓延的刺伤不再往外扩散,却也没有痊愈。

      疼痛依旧,一如十年前得知消息的那晚。

      夏满堂又取出水烟管,潦草塞了一簇金丝烟就这么抽了起来,吐出一口烟雾,疼痛感也一并被吐出。

      果然,这世间哪有什么琼浆玉液,腐烂的伤口可以剜开,即便如此痊愈后也依旧会有一道无法消散的疤痕。

      她并不知晓这药是真的有效,只是相隔十年药效早就过了。

      夏横戈也不曾想过她竟会留一样东西十年,况且那东西不是别的,偏偏是药。

      夏满堂撑着长刀缓缓站了起来,略微摇晃的身子逐渐定住,握着长刀的手遒劲有力,眼神也变得清明。

      只是死而已。

      这一天,她等了十年了,又有何可惧!

      众生之苦,从来就不该落在孩子身上。

      夏满堂想。

      我这样矫健的身子,一定会成为最坚固的桥梁。

      她扔下水烟管,拔出长刀,那柄长刀被她拖在地上,夏满堂一步又一步、眼神坚定地往前走去。

      也是这时,深入地底的青藤终于搜寻到自己的目标,缠住两把剑便顺着天坑直冲地面!

      听到动静的夏满堂猛地回头,望见两根青藤并驾齐驱,卷着两把剑径直插入她脚边。

      她望着这两把发出铮鸣的剑出神。

      夏满堂知道这两把剑,在地宫时巫泽就是凭借这两样法器和她们打得有来有回的,化身之后他反而用不上了。

      难不成,这就是能制住花豹的法器?夏满堂半是犹疑地收起长刀,两手试探过去,想要抓住双剑。

      耳边传来花豹疾奔的脚步声,将她的犹豫不决彻底打散!

      或许是药,或许是酒,又或许是金丝烟,具体是什么夏满堂不清楚,她只知道她现在的专注力在一步步衰退。

      大敌当前,竟然还在迟疑么?

      夏满堂毫不犹豫抓住双剑,转身迎上练寒星从林中窜出的身影,对上她的目光。

      她不加思索把水剑甩出,朝她大喊:“抓住!”话音刚落自己抓着那把墨色长剑就飞奔过去。

      墨色长剑周身萦绕着浓郁的煞气,一点一点侵扰她的心神,她一一接下,眼也不眨地往前跑去。

      练寒星飞身而上,抓住那把水剑,随即回身一劈!

      花豹瞬间炸毛,速度比之前提升数倍,剑光一闪而过,擦着它的腹部没入地底,霎时间泥土翻飞,阵阵爆响!

      练寒星注意力全落在了花豹腹部那道血痕上,细细的冰霜裹上血痕,那一处痊愈的速度显然慢了许多。

      真的有用!

      练寒星神色欣喜,长剑一抖,剑光倏起,数道银白色的剑光如深冬里凛冽的风雪,在初春的清晨携带着出撩人刺骨的冰棱,狠狠刺向花豹!

      花豹终于露出惊惶的表情,具体表现在——

      应激一般下意识将延伸出去的数颗头颅收起,长长的脖子被它收回,一如从巨坑之中爬出来那般,一朵桃粉色的巨型兰花迎着风轻颤,转身就往林中跑去。

      练寒星左手食指中指并拢往前一划,金色的光飞向林中,数根金丝自空气中窜出,密密麻麻将后路切断,一路往后蔓延数米,让花豹只能停留在广场中。

      花豹在狭窄的地界不断躲闪,同时欺近练寒星,张嘴怒吼,疾风呼啸灌入广场,淅淅沥沥的剑光被风刃吹散,血痕痊愈速度变快。

      夏满堂提着墨色长剑迎了上去就和花豹厮打起来,墨色长剑携带滚滚煞气,剑气如同边疆的黄沙,带着数千年不变的浑厚与苍凉穿透疾风。

      碎玉声次第在广场中响起,纷纷扬扬洒在地面,时光仿佛在一瞬停滞,漫天的碎玉向上漂浮,化为浓稠的墨色散开,涌向花豹。

      “诶!”

      练寒星身形一闪飞进墨色中,却发现自己已经晚了,夏满堂和花豹同时隐进在似雾似云的墨色里。

      她不由得跺了跺脚,脸上难得出现急迫:“急什么,好歹等等我啊!”

      墨色一点一点散开,空寂的广场只剩她一人。

      练寒星四顾相望,找不到一点能闯进幻境的迹象,除非那把剑在自己手上。

      她叹了口气,蓦地想起一件被抛在脑后的事。

      林中的脚步声怎么听不见了?

      从脚步声来听就是符明光,听起来沉重又缓慢,应该是受了重伤,后面她光顾着打架分不了神,现在四顾无人才注意到脚步声不知从何时起消失了。

      难不成,她出事了?

      练寒星在广场中伫立了好一会,最终还是没有离开。

      她神色凝重又坚定:今天就算是天塌下来,也要把这鬼东西给解决了!不然别想睡个安稳觉。

      下定决心后练寒星便皱着一张脸,用拇指指甲往中指指腹上狠狠一划,挤出一滴血珠,随即施展灵力,血珠像沸水扭曲翻腾,片刻后逐渐平静,液体化为固体,像是鸡蛋的隔膜将蛋清包裹,一只血萤撕开外层隔膜,颤颤巍巍爬了出来。

      “去找她。”练寒星吩咐血萤。

      血萤晃晃悠悠煽动翅膀,往林中飞去。

      另一边
      花豹睁开眼,滚滚的墨色似粒粒黄沙迷进双眼,广袤无垠的黑往天边蔓延,似要将一人一物掩埋。

      像是置身于荒凉的沙漠,黄色的细沙被染成墨色,天上不见日月,地面仅有两样活物。

      熟悉的感觉一点点滋长,还不等花豹细思,一道寒冽的剑意破空而来,在半空分裂成数道剑光蜂拥而至,发出爆鸣。

      这一剑拉开序幕,两点亮色复厮打一起。

      花豹迅捷一闪,脖子又往前蔓延,巨兰蜿蜒、出手和长舌并驾齐驱、故技重施地朝夏满堂刺来。

      夏满堂双眉一凛,以剑作刀足尖轻点,如蜻蜒点水般侧身避开来势汹汹的触手和长舌,与此同时手腕一转,墨色长剑直直劈向花豹细颈。花豹一转头张着嘴咬向夏满堂握着剑的手腕,同时触手猎猎而动!

      夏满堂反手挥剑一挡,一人一豹同时连退数步,墨色的细沙被擦出一道深痕。

      花豹势如破竹,风驰电掣冲来,头猛地一甩,颈下的鬃毛甩出,数跟鬃毛带着劲气激射而出,夏满堂挥剑如影,悉数挡去,迎难直上前跃数步斜斜斩下一刀就此缠斗起来。

      夏满堂皱着眉头,神色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认真,一剑比一剑快,身上的伤一寸寸裂开,停滞了的毒素带着浓郁的煞气又开始往外面扩散,她将这些一并封闭,置之不理,仿佛任何事都不能影响她挥剑。

      花豹身上已经裂出无数细小的伤口,一道裂痕从脖颈延到小腹,伤势越来越重,这里死寂一片,连风都无法吹进。

      伤势迟迟不能愈合,它勃然大怒,眸子冰冷,身上暴涨出寸寸紫光,和汹涌而至的墨色剑意在半空相撞,紫光和墨色的剑意爆裂漾开,无尽的黑渐渐堙灭,眼前又变得郁郁葱葱,还不等召出疾风,墨色的剑意和如雪如霜的剑意同时刺来!

      练寒星得了空歇息了一会儿,现在精力充沛,浑身使不完的牛劲,一察觉到幻境消散就冲了进去,猛一提起水剑手腕一抖,铺天盖地的剑光朝花豹落去!

      差点脱口而出的那句:“婆婆,您歇一会,这里交给我!”在余光窥见被浓郁墨色裹得死死的夏满堂身上数十个发黑的血洞时,悉数滚进腹中,练寒星瞳孔骤然一缩——

      一道更凶猛骇人的剑意劈下,花豹胸前的裂口张得更大,它惨叫一声,练寒星冷笑着迎了上去,挥出数十道剑光只向花豹腹部伤口处刺去,同时不声不响靠近打得无比专注的夏满堂。

      然后,猛地将夏满堂手中的墨色长剑夺走,两把长剑都抓右手上,全身的灵力都被她调配在左手,她抓住夏满堂的手,把身上的灵力霸道灌注夏满堂经脉之中,灵气在她体内不断循环,经脉之中的煞气被至纯的灵气压得喘不过气,却也是收效甚微。

      夏满堂被夺走了武器,视线还落在花豹上,挣扎着想取出自己的长刀继续战斗。

      她所有的感知都调动在了战斗上,疼痛、同伴的关切,甚至是死亡统统被她抛弃,哪怕是现在,也依然想着要杀了花豹。

      练寒星眼眶含泪,艰难出声:“婆婆……”

      她咬咬牙,一手提着一剑转身就冲了进去:“您再等等,我马上就好。”

      剑一黑一白,黑剑聚煞迷魂,白剑含霜索命,练寒星暂时无法一心二用,她拖着双剑迎敌而上率先挥出两道凌冽至极的剑意,花豹迎面一吼,风瞬时间聚集在它身上。

      练寒星两眼充红,想也不想那把墨色长剑就斩了下去。

      景随执剑人心中所想发生变化,练寒星牵挂着夏满堂身上的伤,既想速战速决,又不想离开广场,所以这次的幻象是广场。

      ——只不过由满目绿意转变为了一片黑白罢了。

      练寒星抓剑柄的手爆出青筋,蓦地摸到一片起伏,她忍不住按了下去。

      两把剑陡然发生剧烈的震动,似是棋逢对手的激动,猛然间脱手而出飞向半空,剑锋在空中划出一道细小的裂痕,嘶鸣声响彻广场,剑所到之处,黑雾交织,缭绕剑身,细小的裂痕随着双剑的颤动愈来愈大,仿佛要将整片天地都要撕裂。

      骤然间,天际狂雷轰隆声响,一道响雷劈下落在剑身,两把剑在紫电中颤烈抖动,合并成了一把剑。

      花豹少见地,没有主动攻击,也没有逃窜,只俯着头,对着那把剑做出跪拜求饶的姿势。

      练寒星右手凌空一抓,煞气缭绕的长剑飞至她掌上,她抓着剑柄人影闪动,一道虚影在空中掠过,对着花豹挥剑而出。

      合并后的长剑仿佛是花豹的克星,花豹也不想着抵挡,只一个劲地逃离,黑与白的世界爆射出成百上千的金丝密密麻麻将广场外的山林悉数笼罩,花豹如瓮中之鳖无处可逃,负隅顽抗,作出垂死挣扎,数十道如春雨般缠缠绵绵的剑光斩下,无比狡猾地斩落了那一条条长舌。

      惨叫声延绵不绝。

      练寒星仿佛不知疲倦一般,一剑又一剑挥下,剑气裹着细霜和煞气排空而至,将整片天地凝结成冰,花豹四处游走的同时甩出数百根鬃毛抵挡,剑气一路尾随穿透鬃毛,削去一大块肉、斩去长颈上的触角、身后的金丝和地面劈成两半。

      花豹如蒙大赦,往林中逃窜,同时身上暴涨紫光,如同春秋轮回一般,场面再次重现。

      如浪潮滚滚而来的剑气正好和紫光相撞,如同镜花水月的幻境世界被击破,绿意一点一点涌入眼前。

      花豹甩出数百根比银针还细,比钢丝还硬的鬃毛朝夏满堂射去,银光闪动,速度和风一样快。

      它本意只是想引开练寒星。

      然而这一举动将本就怒火中烧的练寒星激怒地更加彻底,她大喝一声,旋身站到夏满堂身前挽出数道剑花,将鬃毛悉数挡住。

      ——又长剑一划,广场中一道金色灵力倏地拔地而起,似一面巨墙将二人一豹罩在里面,随即取出一坛香油挑起,高抛的香油坛飞至半空,一点火光紧追其后,长剑从香油坛和火光中劈过,一阵风吹过,一点萤火迎着风追上倾泻而下的香油。

      混乱无度的广场中骤然间燃起浓烟,不消片刻浓烟变黑,熊熊大火点燃整个广场。

      也是这时,一片巨大的绿意于广场绽放,成百上千根青藤相互交织凝结成一条巨大的青龙在灵力巨墙之中咆哮,冲向墙外。

      躲藏于朱砂村中的幸运儿们争先涌出,只见远山神庙处紫气、浓郁的煞气与银白色剑光向上扩散,远远望去这一片三种颜色相互融合交错,混乱无度。

      一条青龙冲天而起,往火光中张嘴怒吼,一颗青珠从火光中吸出,飞向青龙口中,青龙衔珠在林中盘旋。

      片刻后,青龙飞向天际,隐入云端消失不见。

      她们惊诧的声音在风里相互交织:“那是什么?”

      “有点像是龙呢。”

      “龙?!”

      “哎呀!忘记跪了!”

      “……”

      “别跪了,又不是真的,与其跪它倒不如想想接下来怎么过。”

      “哎呦,说到这个……”

      练寒星面无表情将浑身灵力灌入地面,灵力如伏虎俯冲而至隐没地底,弹指间地底如水面波纹,顿时泥石滚滚,细石泥屑横飞,地面如涟漪扩散往外荡开!

      一头青藤所织、通体翠绿的巨型青龙从地底冲天而起,发出轰然震响,地底被炸开一个深坑,枝头的绿叶纷纷扬扬落下,又被各种灵力剑气一震,碎成数片,摇摇晃晃落入火光中,看起来宛如一场春雪。

      “回来。”

      练寒星阴沉着脸开口。

      青龙回首,练寒星抓着夏满堂一拍,夏满堂被一股灵力荡得往后直直飞去,她的脚下数根青藤相互缠绕,织成一个圆形藤笼,被练寒星送往天际,青龙张嘴咬住,往青墟外飞去。

      夏满堂穿透烈焰,望着眼前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远,好像明白了什么,猛地往藤笼上拍去,一道金色的灵力贴着藤笼紧紧包裹,她张大嘴,好似说了什么,练寒星却听不见。

      她仰着头看着夏满堂离开自己的视线,终于放下心来。

      练寒星手持长剑,势如千钧,闯入烈焰之中对着花豹头颅不知疲倦地挥去,刺下一道又一道伤口,每一剑都叠加在伤口之上,花豹被熊熊烈焰烧得皮肉焦黑,唯有花首安然无恙,如今被劈头盖脸的剑光砸下,血沫横飞,火光冲上来将二人吞噬。

      练寒星忍着痛意挥出最后一剑。

      她立于火光之中,长剑指天,剑锋处一道金光与墨色相互交织的巨芒闪出爆裂的光,天际一道旋涡旋转不停,漫天玄雷自旋涡中轰然劈下,与巨芒相互交织。

      剑光越来越盛,练寒星仿佛握着天际赐下的一道光,她右手一展,素手挥动间长剑轻鸣声破空而出,剑光在前,长剑在后,带着浩然凛冽的罡风直奔那火光之中那个黑影而去。

      长剑撕开空气,准确无误落在花豹身上,刹那间地动山摇,广场地面如蛛网般裂开一道巨大缝隙,眉眼低垂的神像倾颓崩塌,烟尘弥漫。

      如水墨画般的长剑在火光中倏然变大,幻化成一把巨剑,恍若一块十字型的石碑,自古以来便这么巍巍然耸立在半山之中。

      剑锋没入地底,血和生命都消失不见,巨剑周身萦绕无数煞气,最终也散于天地,连广场都没出去。

      无数凄凄然的惨叫声同时响起,数不清多少个连灵体都无法凝聚的怨灵自剑底飘出,最后也化为点点盈光散于天地间。

      风呼啸而过,吹落漫天绿叶。

      很快,风也离开了,世界一片寂寥,好像除了她和这场火,什么也没留下。

      练寒星灵力透支,无力瘫倒在地,任由火舌席卷全身,头发被一点点烧光,造出的青藤手臂也化为焦炭,衣服紧粘着皮肉。

      血萤单方面勤勤恳恳地将眼中画面传输给她,符明光浑身是血,到处都是伤痕,踉踉跄跄往这边跑来。

      她动了动手指,最后疼晕了过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青龙回首【打斗章完结,字数有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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