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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柳暗花明 ...

  •   二夫人名唤崔烟岚,是在百里琅玄陪着皇帝一次南巡后带回来的。说来也奇怪,这百里琅玄从未去过崔烟岚的房过夜,每晚不是在书房就是在主屋。阮凤也看不清这两人到底在搞什么,但至少这是她所乐见的。

      径自去往书房,也无需通报,就放她进去了。

      昏暗的油灯下,是她每日都能见着却仿佛许久不见的面孔。他长发散着,低着头正看着份文书,使他的脸处在阴影中看不真切,身上只着一件斜襟月白长褂,配着一室的昏黄,整个人显得慵懒祥和,令阮凤紧张的心情也平静不少。

      他不说话,她也就低着头站着,不打算开口。自进府以来,她还从没叫过他一声“老爷”,她不是叫不出口,她是坚决叫不出口!所以她从不主动开口,开口就得用称呼,现在……她尚且不知该怎么称呼他。

      静默地处了一会儿,开始她还不住地偷偷瞅他,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这厢她已呵欠连连,一脸困倦,那厢他仍捧着他的书不离手不抬头。

      阮凤忍不住了,这会儿她是多么怀念她的那张床哟,于是挣扎挣扎又挣扎,最终温吞地开了口:“唔……你找我来,不会是让我罚站的吧?”

      百里琅玄头也不抬地说:“站了这么久才领悟,还算没笨到没救的地步。”

      “……”她只就随口这么一说,也就是个玩笑式的开场白,怎么还歪打正着,真的是在罚站!

      她犯什么错了她,不就是今天的事儿没通报他么,她也很稳妥地处理好了不是,至于这么整她么?再说今天来回跑了这么一趟,很是疲惫,弄得她此刻听了那句话顿时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瞪着他有些大声道:“敢问我到底犯了什么错了我?”

      他总算抬起头,却没生气,一派的嘴角带笑:“是不是不打算继续呆在府里了。”

      威胁!赤果果的威胁!
      阮凤不禁缩了缩肩,气势骤降,嘴上不吭声,心里却在肺腑他根本就是只笑里藏刀的笑面虎,却不知自己又何尝不是只纸老虎呢。

      “你来府上近五年了吧,怎么?规矩还没学会?顶撞主子先不说,还胆敢干涉少爷的学业,倒真是好的很呐。”他的笑意未达眼底,眼神犀利,步步紧逼,不给她留丝毫情分,倒跟训任何一个下人一样,令她心寒。

      但她仍不服气,据理力争:“你说顶撞了你,好,我承认。但说干涉少爷的学业,我万万承担不起。我也只是劝夫子让少爷的处罚分期,并未免去,而且夫子也是认可的。少爷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顿不吃对身子有伤,我尽我最大的努力为你儿……少爷考虑,你要硬说我有错,我也无法。”她顿了顿,又加了句:“可要说有错,我想引起他打架的谣言更是重点,你说呢?”

      百里琅玄看着她倔强的眼神,一时沉默不语。
      他站起身,踱到她跟前,面不改色道:“我才说两句,你瞧瞧你说了几句?做下人做到你这份上,还真不知是主人的福还是祸。”

      阮凤见他避重就轻,岔开话题,要是平常遇到别的人别的事,她也就放过了。可这次这个人这件事,是她在乎的,她不准备就这样糊弄过去。“那做宠臣做到你这份上,是相府的福还是祸呢?”

      “不管是福是祸,你身在相府都得受着。若是你不满你想走,随时可以去账房拿了工钱,就说老爷吩咐的。”他似乎有些不耐了,竟说出了让她走的话。

      她的心仿佛填了块巨石,沉得慌闷得慌,侧头看向别处说:“我早晚都会走,但不是现在,你不用急着赶我。渊儿现在还小,你又是这么个不上心的……”

      认识他到现在,他似乎对任何人都淡淡的,别看表面总是一副笑脸,但眼底却透着疏离与无所谓。对她是这样,对曾经的妻子是这样,对自己的亲骨肉还是这样,百里渊的生活学业他也就闲暇了问一下,从不见他像寻常的父亲那般亲一亲、抱一抱孩子。她有时真怀疑,这个人的世界是不是就只有他一个人?别人想住进他的心底那是比登天还难?

      其实像他这样的心境,不适合出仕,适合出家……

      想到他顶着个锃亮的光头,五指并拢竖在胸前道一声“阿弥陀佛”,心情顿时大好,一时没忍住“噗”地笑了出来,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场地不对,情境不对,某人正挑眉要笑不笑地看着她。

      “渊儿你照顾的挺好,却不知自己还是个孩子心性。”
      阮凤听不出他这话里的深意,就听他继续道:“我唤你来还有一事,”他转身走向书桌前拿了张纸来,上面密密麻麻的,递给她说:“这个你回去背熟,然后便烧了。”

      阮凤接过大致看了会儿,呆愣住了。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也是,想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些不为人知的事,除非那事儿确实难入他的眼。可朝廷武将还是个将军夜访相府下人房,若说他不知晓,那也是他无意去理会。现在他竟默默地处理妥当,不说震撼,那也是顶窝心的一件事。

      那纸上详尽地诉说了另一个名叫阮凤的人的身份、背景、生平记事,原是一个乡下教书的女儿,后许了人,村上却发了瘟疫,全村只得她一人生还,因身怀有孕便上京城投奔舅舅来的,谁想却有个不待见她的舅妈,差使她做这做那,她为了顺利产下孩子也就忍了。天可怜见的,孩子生下来就去了,她实在不想再在那个家寄人篱下忍气吞声,便收拾包袱出来自力更生,做上了左相府小少爷的奶娘。

      够绝!够恶俗!
      阮凤暗道,改名换姓是行不通的,周围人都知道她大名阮凤,倒是这样真假参半的经历,让人不信都难。
      “可是,那个舅舅是?”她可没什么舅舅能投奔,当初她可是逃到乡下某农户家,靠着提供给他们仅有的一些积蓄,还算顺当地存活下来。平白捏造个舅舅出来,这会不会太不靠谱了?

      他道:“我自有安排,你只管把这些烂熟于心即可。”

      “为什么?”为什么一直对我不管不顾的你,这次能不惜与陆眠川对峙的代价,也要帮我呢?阮凤望着他,想窥探到他真实的想法。

      “你若真想知道,告诉你也无妨。就像你说的,渊儿还小,尚需要你的看顾,仅这一点我也会暂时把你留下。至于另一原因……”他顿了顿,浓密的睫毛被昏暗的灯光打下的阴影,遮着他的眼,使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听他轻叹一声低喃:“或许是我内心深处还是对你有愧的吧。”

      百里渊院子里的下人们这两天能深刻地感受到,凤乳娘的心情不是一般般的好,就连百里渊都问道:“姨姨,你是不是偷吃蜜糖了?”

      阮凤的心情当然好的不得了,现在不止卖身契这一心头大患解决了,更重要的是,百里琅玄其实对她一直有愧,竟是一直有愧!她还以为他没有心,却原来是他隐藏的太好,即使他对她只有愧疚,她也会开心上好一阵子。

      而她开心的结果就是,在家呆不住了,即便没有太多资金购物吧,也想出门到处晃晃。

      于是她拿去接百里渊的幌子,大大方方地走出了相府的大门。

      今天的天气灰蒙蒙的,反倒商贩不少,夏季白日里若是艳阳高照,商贩们多半躲在家里避暑,等到傍晚时再出来摆摊。阮凤这里瞧瞧那里看看,其实她很是喜欢这些古朴的首饰,掏出自己的小钱袋数了数,闭闭眼咬咬牙跟老板讨价还价一番,买下了一根木质镶蓝玛瑙头簪,她一个月的月钱就这么打水漂了。

      未免再忍不住“大出血”,又因今日天阴,看不见太阳,阮凤就不好辨别具体的时间点,恐怕迟了接不到人,她干脆买了份栗子糕,边走边吃,惬意的晃到了淮临书院大门前。

      许是前几日刚来过的缘故吧,又是个不常出入书院的女子身份,看门人对她仍有印象,问也不问便一躬身,等着她进去。她本打算就在门口等着的,谁知来一次就混了个脸熟,想想与其在门口干等,还不如进去好好欣赏欣赏上次没空光顾的风景。

      途经几个院落,不时的书声琅琅,看来离下课还有那么段时间哩。

      阮凤就如旅游一样,沿着或是长廊或是小路的这里晃荡那里晃荡。直到路过一个小花园,几滴雨水落到她的鼻端脸上,她也没当回事儿,可一会儿雨便大了,她把没吃完的栗子糕塞进怀里,就近跑往了一处屋檐下。

      拍了拍沾湿的衣裳,四处看了看,她实在看不出现在的地理位置……

      沿着屋檐下走了一段路,看到了一处开着的屋门。她伸着头向里瞅了瞅,喊了声“有人吗?”确是没人应。

      好奇的踏进门里,眼前就是令她眼馋的画面:一排排的书架哟,一排排的书架上数不尽的书山哟!

      不管是哪一世,阮凤都禁不住藏书区的诱惑。
      贼眉鼠眼地在一排排书架间又瞧了瞧,还真没人!
      棒!非比寻常的棒!

      阮凤屁颠屁颠地在书架前一目十行,想着找本野史啊艳史啊之类的打发时间,也正好顺便了解了解这个国家的历史,虽然是个歪史……

      突然在最里排最靠右的角落里,眼前一亮:《怡情佚传》。
      阮凤庆幸:幸好本小姐机灵,料到这种书不可能光明正大地摆在显眼处,一来就直奔最后一排的角落寻起。

      迫不及待地抽出来翻看——天哪,真是寻到宝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柳暗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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